“西弗勒斯，欢迎！”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显得十分惊喜，“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你知道的，这么些年来，你从来都没接受过任何一次邀请。”


    卢修斯·马尔福的笑容也沾了一丝真诚，不再是出入魔法部时用于客套的假面：“确实非常难得，这是马尔福家的荣幸。”


    斯内普撇了撇嘴角勉强算是回个笑容，冲马尔福夫妇点点头：“我也很荣幸在这里如此受欢迎，谢谢你们邀请我来，霍格沃兹的教学一直很繁忙。”


    马尔福家跟斯内普的结交已有点年头：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时期，卢修斯就曾经作为级长回护过斯内普；在毕业之后，同为食死徒的身份使他们时有接触，斯内普的才华也令卢修斯另眼相看；而当身体虚弱的纳西莎在分娩时魔力衰竭遭遇生命威胁，正是斯内普调制的魔药将她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保全了这对母子的性命，自此，斯内普获得了马尔福家坚定不移的友谊。


    尤其是在卢修斯·马尔福觉得“魔药大师”很有潜在价值的情况下。


    斯内普拒绝了卢修斯让他当孩子教父的提议，他深知纯血家族背后势力的错综复杂，有一个混血的教父对刚刚出生的马尔福家继承人来说，并不是件能带来利益的事情，更何况纳西莎的身体还需要长久调理，经过圣芒戈医师的诊断她绝不可以再生育了，这让还想要个女儿的马尔福夫妇都十分失落。


    而现在，纳西莎被斯内普身旁的女孩吸引了目光，女孩的黑发柔软地垂在肩上，红扑扑的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她明亮的黑眼睛比斯内普更加柔和欢欣，只是那身黑色紧口长袖的过膝连衣裙朴素得过分，跟斯内普的长袍简直一个模子里掰出来的。这让纳西莎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作为当了母亲的人，她现在本能地对孩子有着更多关注：“你好，小姑娘。”


    卢修斯的目光立刻移过去，斯内普感觉自己被拽着的袖口上传来更大的拉力，梅莉自以为很不明显地后退了半步，但她这个举动早就落在了三个大人眼中。


    卢修斯扯了扯嘴角：“她一定就是你‘传说中’的女儿了，西弗勒斯？”


    斯内普点点头，神情很淡漠，这已经代表他的心情极好了。斯内普反手拍拍梅莉的后背，示意她大方点站出来，女孩非常听话，猛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像是被检阅的士兵一样笔直地站到马尔福夫妇身前，就差冲两人敬礼了。


    纳西莎忍不住笑起来，温柔地摩挲着女孩头顶柔顺的黑发：“别害怕，你可以喊我纳西莎阿姨，这是卢修斯叔叔。我们也有个儿子，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女孩点点头：“您好，纳西莎阿姨，卢修斯叔叔。”


    纳西莎又鼓励地跟女孩笑笑，然后看向斯内普：“她看上去跟小龙同龄？”


    “也八岁，不过梅莉是七月出生的，德拉科更大一点。”


    梅莉立刻昂起头，大着胆子跟纳西莎说：“我的名字，梅莉。”


    纳西莎几乎要被这个黑眼睛的小女孩融化了，她忍不住瞪了斯内普一眼：“你知道我总想要个女儿的，居然还将这么可爱的女儿藏了这么久，她可一点都不像你。”


    斯内普的视线有些飘忽，说的话也只有他自己明白：“她是我的女儿。”


    “梅莉——斯内普！”小梅莉补充道，然后一脸期待地转向斯内普，简直就像是等着他的夸赞，这让纳西莎忍不住笑起来，而卢修斯和斯内普则是很摸不着头脑。


    “你可以带她去看看小龙，茜茜，他今天下午的课程快结束了。孩子们总是更容易有共同话题。”


    这是两个男人要单独谈话的信号，于是纳西莎牵起梅莉的手，在斯内普点头后，女孩没有任何抗拒听话地跟着她走了，这份乖巧让纳西莎越发喜爱。而卢修斯这才看向斯内普，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在信件里斯内普就已经传达过，他有些事情要拜托他。


    “梅莉的年纪不小了，你知道我现在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和魔药课教授，而霍格沃兹……是个过于混乱的成长环境。”


    斯内普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勉强忍住诅咒那些同事们的欲望，他们对梅莉的兴趣比对其他所有的学生都大，甚至每逢过节的时候就催促他将梅莉带到教师席聚餐，连带着那些学生都开始探讨甚至想要接触梅莉，弄得斯内普烦不胜烦。还有邓布利多那只老蜜蜂……这才是最让斯内普不放心的一个人，有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梅莉对邓布利多的亲昵，这让斯内普格外不安。


    “哦？”卢修斯挑挑眉，用马尔福家的招牌傲慢动作示意斯内普继续往下说。


    斯内普知道自己可以开门见山了：“我希望她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住在更私密的环境里，远离那些给她灌输乱七八糟思想的家伙，包括那些不带脑子的小巨怪。”


    很好，他愿意把德拉科摆在这个措辞之外，已经是种西弗勒斯式的认可了。卢修斯下意识抬了抬下巴。


    “当然，当然，纳西莎一定会开心的，我想小龙也不会介意多一个伙伴，他母亲对我说他撒娇时经常抱怨无聊。”


    “我也不会单单让你们帮忙，之前你提及的那副治愈魔药，我已经帮你改良好了，”斯内普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厚实的信封，“你想进行销售的话随时都可以。”


    卢修斯的眉毛又翘了起来，拍拍斯内普的肩膀才收过那信封，他真享受跟知情识趣的斯莱特林们交流，他们总会懂得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跟友谊无关，而是付出便有回报的欣慰。


    梅莉被纳西莎牵着穿着一条又一条长廊，马尔福庄园比她想象中还要广阔，女人的手有些冰冷，她忍不住握更紧些，担忧起她的体温是否正常。


    纳西莎明显误会了，以为是小女孩因为陌生环境感到紧张，于是开口跟梅莉聊了起来：“你跟你的父亲相处得还好吗？西弗勒斯可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梅莉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西弗勒斯甚至要让我喊他教授，每次我喊他‘爸爸’他都黑着脸。”


    纳西莎轻柔地笑了起来，卢修斯不在的时候她也没那么拘谨自持，但优雅的教养使得她永远不会爽朗地大笑，梅莉坦率的回答让她更喜欢这个孩子了：“噢我能想象得到！西弗勒斯，不过他永远都黑着脸，所以你可以无视他那个样子，梅莉，他想要照顾你一定很不容易。”


    梅莉用力点点头：“他总是念叨我不要变得跟其他‘小巨怪’一样，虽然我觉得大家都很好，但西弗勒斯爸爸总是在生气。”


    “噢，那当然——他一定很想保护你，不希望你被别的孩子带坏。万幸的是你也不那么像你的父亲，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天天苦着脸呢。”纳西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梅莉的脸颊，这孩子不像斯内普那么瘦削，也没有那么阴暗，明亮而清澈的眼神里承载着旺盛的好奇心，明显是受到了精心的照料。


    梅莉扁扁嘴，但也没有试图逃离纳西莎的魔爪，而是任由女人对自己表达着喜爱之情，她没理由拒绝这份善意，更何况斯内普还打算让她在马尔福家常住，梅莉知道自己应该花些心思讨好女主人。


    说到底，她并不讨厌纳西莎，只是害怕卢修斯，但由于还有公事要办，卢修斯不会一直待在家中，这让梅莉暗自松了口气，如何以孩子的形象去讨好他人，梅莉对这件事已经再熟练不过了，这么几年过去，她的心性已然跟身体的年龄契合，但她又能以成熟的目光判断他人，以让自己能跟每个人亲密起来。


    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


    她始终觉得西弗勒斯与自己之间有隔阂，某种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是深渊，足以吞噬所有光亮。不论梅莉再怎么想要讨好与亲近，西弗勒斯始终在她面前隐藏着不安和抗拒，并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而隐藏得越来越好，但是梅莉从来没有放弃，她始终记得西弗勒斯在自己婴孩时期，经常抱着襁褓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呆，神情温柔且安详，充满追忆。


    “西弗勒斯将养育你视为赎罪”——这是邓布利多的说法，梅莉不得不承认这点，男人对她已经足够偏心了，但他确实不懂得如何去关爱他人，更别说是个孩子。如果换成是普通的孩子被自己的单亲父亲这样冷待，大概早就失望了，转而去亲近其他教授们。


    “梅莉，西弗勒斯没有给你准备其它衣服吗？”


    听到纳西莎的问题，梅莉扯了扯裙角将它铺平：“都是黑色的，因为西弗勒斯爸爸喜欢黑色，而且黑色不容易脏啊。”


    多体贴的孩子！纳西莎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想要回顾连张好看些的照片都没有，西弗勒斯真是对这方面一点都不上心！


    等两人走到后花园时，所花的时间已经接近十分钟，虽然也是小梅莉和纳西莎一直闲聊脚步并不快，但梅莉仍然感觉马尔福庄园大到可怕，而且一路上也没见到任何人，只有那些彰显主人家财富积蓄的挂画与雕塑被保养得一尘不染。


    如此空洞而寂寞的感觉，梅莉忍不住往纳西莎身边贴近了些。


    花园里则更有生气，穿过爬满葡萄藤的拱门，梅莉四下打量着那些被修剪成独角兽形状的灌木。大丛的白玫瑰不论四季都盛放着，这就是魔法的妙处，它们环绕平整的鹅卵石小径组成了里侧的矮墙，在早春的微风里散发出极淡的香气，只有走近了才能闻到。


    在花园中央是个占地不小的凉亭，一个年幼的男孩子原本正盘着腿整个人向后仰倒在摇椅上，在注意到有人走进花园的时候，他立刻坐直身子把腿放下，还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扯平了白衬衫上的褶皱，将吊带裤在肩膀上的背带压平。


    “小德，嗨宝贝，今天下午的饼干怎么样？”


    那个有着马尔福家族遗传金发的男孩放下书，见到来人是纳西莎后明显松了口气，挑起眉毛欢快地笑起来：“好好吃！我好喜欢上面的苹果酱！”


    很快他灰中透着淡蓝的眼睛转向旁边的女孩，然后立刻收敛了神态，用毫不掩饰的挑剔目光打量起来，学他父亲待人时惯有的姿态，将头昂得高高的：“她是谁？”


    从头发到衣服整个黑得像个影子，没有任何品味可言！真是太糟糕了。


    这就是德拉科·马尔福对梅莉·l·斯内普的第一印象。


    梅莉冲着男孩招招手，但是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旁边的纳西莎，很好地展现着“腼腆小女孩”该有的表现，纳西莎走过去摩挲着男孩的头顶，被男孩红着脸躲开了，毕竟这可是当着陌生人的面。


    纳西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忍不住轻笑起来，温柔地将梅莉拉到德拉科身前：“这是梅莉，她会在庄园里暂住一段时间，当然也会跟你一同学习。梅莉，这是小德，是卢修斯和我的儿子。”


    “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德拉科飞快接道，白嫩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他可不想被一个陌生的孩子喊那种羞耻的昵称。


    梅莉眨眨眼：“你好，德拉科。”


    德拉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顶着纳西莎略带斥责的目光，他才不耐烦地偏偏头：“你好。”


    纳西莎又在他头顶轻揉两下：“梅莉是斯内普先生的女儿，她是会跟你同一年进入霍格沃兹的淑女，所以注意你言行的礼貌，小马尔福先生。”


    “斯内普先生？”听到那位魔药大师的姓，德拉科的神态软化下来，这倒能解释为什么她一身黑了，跟斯内普先生如出一辙。


    小德拉科对斯内普充满敬仰，虽然那位魔药大师总是不苟言笑，但德拉科听父亲称赞过斯内普先生的能力，既然连父亲都认可，那他一定是非常厉害的巫师，可是德拉科从不知道斯内普先生还有个女儿！他上下打量着梅莉，除了黑发黑眼睛，他不太看得出女孩哪里长得像斯内普先生。


    梅莉呲着牙笑起来，眼睛弯到一块儿：“那是我父亲！”


    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明媚，这是德拉科的第二印象。


    午后阳光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