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品:《[士兵突击]让她降落》 吴哲默然半晌,说道:“既然你们认识,你应该试着去拯救她,而不是…毁灭。”
闻言,袁朗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吴哲挑挑眉,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是她的拯救者,或许她的父母可以?”
“她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后来改嫁了,而她被送到她舅舅家,由她舅舅抚养。”
“那她舅舅家的人呢?”
袁朗眼帘半垂,凝着眼前那株野草,缓声道:“她舅舅因为车祸走了,舅妈也因病去世了,弟弟……我不知道他在哪。”
“她……倒是可怜。”
“再可怜也不能碰不该碰的东西。”袁朗紧了紧手上的枪,神色坚定,但他心里却是自我怀疑起来。
他想,如果他能早点找到蒋衡,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吴哲凝着袁朗的背影,轻声道:“也许,你该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给了,但是她自己放弃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无路可退,但现在,有你在,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说罢,吴哲上前拍了拍袁朗的肩,换他在前,袁朗在后。
念及吴哲的话,袁朗的心也动摇起来,或许他真的可以拉她一把。
于是,在一路的急行中,袁朗倒真的把自己那根紧绷的弦渐渐松缓下来,萦绕心尖的焦虑也慢慢消散,他甚至开始期待起与蒋衡的会面来。
也许,一切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可命运从来不会遂人心意。
袁朗不仅没能和蒋衡说话,他甚至朝她开了一枪。
当他听见那声枪响,跃过山坡见到的是躺在地上淌血的许三多和往界碑逃窜的蒋衡时,他本能的抬起枪口,瞄准,扣下扳机。
这个他演练千百回的动作,叫那一枪不出所料的命中目标,而对他来说,不论是作为军人,还是许三多的战友,他永远都不会后悔朝蒋衡开出的那枪。
甚至说,袁朗认为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那一枪会是在她的眉心或者心脏。
任务结束后,袁朗是这么宽慰自己的,但他没能骗自己太久,他跑到375峰顶看着那轮火红的残阳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蒋衡的带血背影,想起了吴哲说的拯救者,也想起了温思年,那个小白脸医生。
如果说,他的情窦初开是应莉雪,那蒋衡的怦然心动大概就是温思年了。
虽然蒋衡从未承认过,但他、陈枫,还有伍子棋都能看出来她对温思年的不同。
其实,一开始发现蒋衡心思的不是他,而是陈枫。
那是在某个傍晚,他和陈枫,还有伍子棋去接蒋衡放学的时候,他们在楼下等着蒋衡时顺带商量着带什么东西给应莉雪,然后,陈枫突然说:“说起来,阿衡似乎喜欢那个实习医生。”
伍子棋惊讶半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了然的点点头,附和道:“我们阿衡终于长大了嘛。”
说罢,伍子棋就和陈枫说起那实习医生年纪太大,阿衡太小,两人多半是不成的话来,至于他,可谓是一头雾水,那时的他只隐约的发觉蒋衡的动作总会慢他们半拍,为此他还点了蒋衡几回,但蒋衡并无所谓,弄得他很是伤神,嘀咕着自己在蒋衡眼中已然是没有哥哥的地位了。
然后,他越琢磨便越不是滋味,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但他揉来揉去,如隔靴搔痒般,总是压不下这诡异的酥麻。
他想追问这实习医生是谁时,一抬头就见蒋衡朝他们飞奔而来,齐耳短发在风中轻扬,很是清爽的样子。
蒋衡看见他们后,眼中含着几分惊讶,“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伍子棋朝她挤眉弄眼:“你可是我们的祖宗,哪敢舍下你啊!”
闻言,蒋衡抬手就是一下。
伍子棋哎呦哎呦的哼叫着,直往陈枫身后躲,而陈枫像个柱子似的,动也不动的,他既不护着伍子棋也不拦着蒋衡,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以往,他多半是抓住伍子棋,仍凭蒋衡处理,但那天他却没有,反而问了蒋衡一句话,一句不该由他来问的话。
他说:“阿衡。”
“嗯?”蒋衡止了动作,回眸看向他。
蒋衡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清澈又透亮,像天上的星星。
然后,他就望着那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说:“你……喜欢医生?”
话音将落,蒋衡就连忙否定。
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看着蒋衡脸上的酡红,又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末了,老神在在的叹了句女大不中留。
虽然蒋衡一口否认了她对温思年的心思,但她总会溜到温思年的办公室外,隔着窗户遥遥的凝着温思年的侧影,而他也总会在蒋衡的书包里发现些杂七杂八的书,而扉页上无一例外的写的是温思年的名字。
他提点过蒋衡几回,但蒋衡总是矢口否认,直到蒋衡十五岁时,事情才有了变化。
那年冬天,小白脸温思年谈恋爱了,对象自然不是蒋衡,他依稀记得是岛上新来的老师,但名字他却是不记得了。
总之,蒋衡因此颓废了许久,老是躲着他和伍子棋。
后来,他和伍子棋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个人便瞎琢磨出个法子。
事后想起来,那个法子委实混蛋,但那时候老大哥陈枫已经去省城上大学了,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温和的法子,而蒋晖,一个小学二年级的萝卜头,根本帮不上忙。
那天,他和伍子棋装病躲了最后一节课,又去小学接了蒋晖,最后三个人结伴去了蒋衡的班级,他和伍子棋先躲着,叫蒋晖拖着蒋衡直到所有人走完,之后蒋晖放出暗号,然后,伍子棋把住教室的后门,他则从前门进去,拦住蒋衡。
当时他冲进教室后,脸上大概是十分得意的,以致于他根本没注意到蒋衡看见他时,眸中闪过的痛苦,直到伍子棋告诉他,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残忍。
蒋衡看见他后,背起书包就要走,而他则紧紧的拦着她,说:“一个医生而已,你还可以再找嘛。”
他见蒋衡没说话,默然半响后,继续说道:“温思年,小白脸一个,还不如伍子棋呢,哪里就值得你念念不忘?”
然后,蒋衡推了他一下。
他没设防,踉跄一步,后腰撞到了桌子上。
他揉着后腰就要吼她,可一抬头,对上那双染红的眼眸,他便没了脾气,反反复复的说:“温思年一点也不好,你可以再喜欢别人嘛。”
然后,他提了应修瑾,提了陈枫,提了伍子棋,他还提了自己。
但蒋衡就是不说话,梗着脖子盯他许久,弄得他也心虚起来。
寂然良久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就那么喜欢温思年啊?”
“我不喜欢他。”
他欣喜蒋衡终于愿意开口,却又疑惑她的话,笑道:“你不喜欢他,你闹这出?”
蒋衡抹了抹眼角的泪,努力压住哭腔,她望着窗外的风,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那时候的他并未发觉自己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而他也没能得到一个答案。
在他问出那句话后,蒋衡便止不住的流泪。
他手忙脚乱的替她擦去眼泪,嘴里在胡说八道的安慰着,但都未奏效,蒋衡反倒哭得越来越厉害。
现下想来,也许蒋衡真的不喜欢温思年,而他也不由得好奇起那个蒋衡不愿说出口的名字。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那个人是他自己,但每每一想到这样的假设,又会无一例外的被他自己打碎。
比起他,温思年的可能性更大。
袁朗又想起在发觉蒋衡是他的天和海后,这八年里,他疯狂的憎恶着温思年,现在,他十分混蛋的在庆幸温思年不是蒋衡的拯救者,却又无可避免的悲恸起来,他似乎是毁灭蒋衡的那个人,无论从前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