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安玩的很累，把东西拿给季念放好，洗了澡就睡了。


    话也没和季念说几句。


    深夜，门把手被拧开后又轻轻合上。


    季念坐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孩，把她甩到床边的手拿了起来放好，又整理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又得进入梦中世界了，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


    他握住许舟安的手，神色哀伤。


    记住我吧。


    一道柔和的白光过后，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他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东西发出轻响。


    ——


    许舟安气的翻了个白眼，急匆匆地塞完剩下的半个包子，跟在大部队后面走。


    憨批学校，操场的广播自己不响，还以为不用跑步了，等人刚坐下吃早餐就开始在那喊人下楼跑步。


    还倒数一分钟！


    五楼的教室，跨大半个操场排队，我跳下去啊！


    “堵了，走另一边。”


    “一样的。”


    人很多，把通道堵住了。


    放眼望去全是橙色的年级服，其中夹杂着几个蓝白色校服的高一生，叽叽喳喳的像林间小鸟。


    学校很小，但架不住楼层高招生多。每个年级将近一千七。教室还是按年级混搭，现在他们下楼，高一的上楼，就这么堵在了一起。


    “三十。”


    “你三个鬼啊三十！！”


    有人在楼梯口的窗户冲下面大喊，听着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们是有多么生气烦躁。


    “哦！！”


    被堵在楼梯的一群人开始起哄。


    “谁啊？这么猛去。”


    “后面的。”


    “……”


    “后面的人动作快点！操场门要关了，数人数了。”


    “到时间还没到场的不给进了。”


    “一号门关上。”


    憨批！总共就这么小个地方还搞这种。


    “二十九。”


    “二十八。”


    “要死啊！这么挤看不到啊！”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他们本来就烦躁的心更烦了。


    “……”


    “四号门的老师关门。”


    “卧槽！”


    “死球，要挨记名了。”


    “数个屁啊数！你来走喂！”


    真的猛士敢于反抗惨淡的人生。不知道哪个勇士冲下面大喊了一声“老子就是不下来！你能怎么样！！”


    “哦！！！”


    楼梯间掌声雷动，要是大胆点，他们也想这么干。


    “季念！”


    “卧槽！”


    一个男生表情逐渐惊恐，他看着楼上探出半个身子的李忠奇，硬是从拥挤的人群中一溜烟跑了。


    “给我站那！”李忠奇大喊，面色气的通红。


    兔崽子！


    许舟安目睹全过程，这男的真勇！


    但他死定了。


    最后他们在年级组长的教育下跑到了操场。


    操场很小，正方是升旗台，左边是一个小小的花园。


    在自己班级对应的位置排好队后，广播响起，年级组长一声令下，他们就开跑。


    许舟安由于高二摔倒后，腿一直诡异的好不了，因此幸运的逃过了跑步。


    她安安静静的拿着书走到花园那，坐在边上看。


    “你们几个有病的就不要扎堆在一起啦！”


    “你们几个女生怎么回事？我每天都能在这看到你们。”


    在说完跑步的人，年级组长又走到他们跟前，一脸恨铁不成钢。


    每次都是同样的话。


    高三年级一千六十五个人，女生占了七成，又不是每天都方便。


    嚎什么嚎。


    许舟安冷哼，他家里是没有女的是吧？是男的也不至于这么无知吧？生理期能同一天来？只来一天？就不能有其他情况了？


    还天天见？她在这蹲快一个学期了都没天天见。


    其他人低头看书，压根没有理他的意思。


    这个黄组长是上个学期末换的，说是县政府从外面引进来的高级优秀教师 ，但其实不止老师们知道，很多学生也知道，他是某个领导的叔叔，没有人敢惹他。


    他骚操作很多，很让人无语。


    每次见到有人请假不跑就是一句“你们几个有病的……”


    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的，要不是她不想惹了麻烦害爸妈担心从外地跑回来，她就给他怼回去，骂不死他个贱男人。


    “天天不能跑，成什么样子！”


    “你去医院开个证明给我看看，是不是真不能跑！”


    “又不是没有腿的残疾人。”


    哼，就是不跑，略略略。


    这辈子没怎么无语过！


    晦气！


    吵什么吵，走开啊！书都看不进了。


    好烦。


    “怎么腿残啦？”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许舟安一眼，。


    “腿瘸了就拿医疗记录来给我看看，我亲自批准不跑，还给你安个专属位子。”


    “又不是哑巴，话也不会说了？”虽然他说的很过分，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理他。


    许舟安看着自己的腿红了眼眶，泪珠掉落打湿了笔记本。


    他妈的智障，你全家都有病。


    “说几句就不行了，还好意思哭？”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奸耍滑长大了有什么用。”


    黄组长很看不惯许舟安这样的，明明是个山沟沟里的学生，还每天装病躲在这偷懒，一点也不努力，还有脸每天笑嘻嘻的，真为她父母不值。


    “有你爹的用！”


    许舟安猛地起身把笔记本砸过去，恨恨地盯着挺着大肚腩的黄组长，想用针戳死他。


    这个狗东西戳她痛处，她一句话没说。现在还像那个傻逼东西一样搞阴阳怪气这一套，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啊！软柿子捏紧了也会溅汁的！


    没有想到会有学生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打老师。


    黄组长没来得及躲开，被砸到了手臂。


    他脸色涨红，气冲冲道:“你是哪个班的！目无尊长，没有一点教养！”


    “你父母辛苦赚钱就培养你这样的？”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个恶丑的老东西。就你还是老师你个傻逼！”


    “指什么指！你以为我会怕你？”


    “语言侮辱学生我要去告你，让你吃官司！”


    许舟安死死地盯着他，“你以为你很了不起？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黄组长有那么一瞬间被她的眼神吓到，气的身子颤抖，手指着许舟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舟安胸口很酸很胀，现在脑子里控制不住总是会出现一些极端的想法。她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其他人离她远远的，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和黄组长吵，暗暗竖起大拇指。这个贱男人早该有人收拾他了。虽然他们也不满，但没那个胆子明目张胆地骂，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骂。


    巡视的老师也看到了花园这边的动静，就把那些围着的人赶回了教室。


    “怎么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比较年老的老师走近，看见许舟安在后有些紧张。


    许舟安大口地喘着气，身子发颤，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脸憋的很红，手指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眼看着她就要晕倒了，校长连忙走过去扶住她。许舟安看着很瘦，但也有点重量，校长又叫来一个老师一起扶着许舟安。


    “打电话叫隋校医来学校。”


    今天是周六，校医不上班。


    “送医院吧？”


    另一个老师看许舟安的情况，感觉这不是一个隋校医就能解决的，他看着就不靠谱。


    “我心里有数，快打电话。”


    老师见校长执意如此，还想再劝，校长严厉道:“打啊。”


    “哦。”


    打就打嘛，出事了就知道后悔。


    李忠奇刚到学校，正准备去教室上课。路过操场正好看到几个老师围成一团，就好奇看了看，这一看，他差点跪下。


    他班上的许舟安半死不活地靠在校长怀里，


    他连忙跑过去，生怕许舟安出什么问题。那个陈组长说过的，许舟安不能出事，不然他们就惨了，尤其是他这个班主任也做到头了。


    “她怎么了？许舟安？”


    “怎么回事？李忠奇急切地问着在场的人，但没一个人告诉他。


    李忠奇看着许舟安没有生气的靠在校长怀里，慌了。


    校长让一些老师先回去，只留下了另一个扶着许舟安的女老师、李忠奇和刚刚那个黄组长。


    校医火急火燎地开着小电驴进校，车都来不及停，就狂奔了过来 。


    他气喘吁吁地看了许舟安一眼后，趁人不注意在许舟安身上放了个东西。


    悬着的心放下了。


    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他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么个小情况，差点吓死他了。


    “没事，她就是气急了。”


    “给她喂点水歇会就好。”


    校长不放心地问，“真没事了？”


    校医拿出包里的水，喝了几口。


    “没事了。”校医扬起笑脸，“那校长我先撤了。”


    校长点了点头。


    校医又一溜烟跑了。


    “叫人送她回宿舍休息。”校长又让人给宿管打电话，让宿管和女老师把许舟安扶了上去。


    等她们走远后，校长把他们带到了校长室。


    “你和许舟安同学说什么了？”校长冷着脸看着黄益。


    “校长！”黄益大声说话，一脸生气。


    “哪是我说了什么？我不过说了几句，那个学生就自己跳出来骂我。”


    “你是没听到，不知道她嘴巴有多毒 ，很没有教养。”他越说声音越大，情绪激动了还手舞足蹈。


    “不可能！”


    李忠奇出声反驳。


    他很少与许舟安接触，但做了她两年半的班主任 他多少是知道她的品性的，安静得很，不好意思说话，有时候很呆，但没有教养这句话绝对用不到她身上。


    “黄组长说了什么？”


    李忠奇怂归怂，但谁要污蔑他的学生他死也不干 。


    拿不出证据就是扯淡。


    校长揉着头，烦的要命。这都是什么事！


    “我早就说过吧，不要找学生的麻烦！”


    “校长！”


    “黄益！”


    “再有一次，你就给我滚。”


    黄益气得摔门而出。


    他是为了谁啊！吃力不讨好，以后看他还管不管这些学生。活该烂在这里！！


    哼！


    校长觉得头疼的厉害。


    废物东西，一天到晚课上不好，还一直惹事。呸。


    “校长？”


    “嗯，你在班里多注意点许舟安。”


    “等她醒了，回头找个机会和她说一下，别在意黄益的话。”


    “你在班里多观察观察，我看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校长想了想，似乎就这些了。


    “嗯。”


    李忠奇走了出去。


    班里闹哄哄的，几乎都是在议论这件事。


    李忠奇重重地咳了一声。


    学生们见他来了纷纷坐好，声音渐渐小了。


    “老师，许舟安呢？”


    他们有同学也没跑步，目睹了全过程。现在主角不在，十之八九被抓去批斗了。


    “怎么？”


    “老师是那个姓史的嘴贱，他说的好过分，就差说许舟安三个字了。”


    “真的！”


    另一个学生也开口，“许舟安安安静静在那看书，姓史的就说许舟安是瘸子，偷奸耍滑，没教养。”


    “许舟安哭了他还在骂！”


    “就是！”他们都没见许舟安哭过，可想而知她是有多难过了。


    “我们准备怼回去的时候，许舟安自己开怼了，说姓史的那个太过分了。”


    “然后老师就来把我们赶上来了。”


    学生们都义愤填膺，越说越气，恨不得捶死姓史的那个。


    许舟安本来就内向，腿受伤后，话更少了，连原本玩得好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了。


    她本来就在意别人说她的腿，那狗东西还说的那么贱，是个人都忍不了。


    “行了，两个女生回宿舍照顾她，谁去？”


    “……”


    李忠奇原本带着点笑意的脸又冷了下来。


    “没有人吗？”


    教室里安安静静，学生们低着头不说话。


    “那上课吧，拿昨天发的试卷来写。”


    李忠奇有点失望，但没有多说什么。他刚刚看到语文老师在办公室，她和许舟安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他转身准备往门口走。


    “老师。”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声。


    “怎么了？上厕所，去。”


    女生站了起来，捏着衣角，脸红红的，“我去照顾许舟安同学。”


    话一出，教室里的目光都望向她。她个子小小的，样貌清秀，戴着黑色的镜框。


    “你确定？”


    “嗯。”


    “去吧，跟宿管说一声就好。”


    “好的，谢谢老师。”


    女生拿了一些东西塞到书包，背着走了。


    “她是谁啊？”


    “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还不认识人？”


    “你认识？”


    “嘿嘿不认识。”


    “其实我也想去，但是我害怕。”


    “没事。”


    毕竟从那件事后，就没有人敢跟一个疑似有病的人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