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安正在厨房看熬着的粥，忽然被人抱了个满怀。


    季念的头搁在她的颈窝，原本浓密的长发已经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软软的。


    许舟安身子放松下来，侧过头看着季念。


    他似乎还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完全是凭着对屋子的熟悉走过来的。


    奶呼呼的。


    她眼里涌起笑意，柔声说:“要不要再去睡会？”


    季念趴在她肩上摇头，呼出的气让她感觉痒痒的，直缩脖子。


    季念不动，依旧自顾自地贴在许舟安的颈窝处，似乎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些。


    许舟安握住季念放在她腰上的手，转身走了出去，季念也乖乖的跟着走。


    把季念带到客厅坐下后，他又黏到许舟安身上，许舟安拍拍他的手，让他坐好。


    季念不安地搂紧了许舟安，让她贴在自己的怀里。


    这猝不及防的力度让许舟安差点岔了气。


    她意识到季念的情绪不对，便回抱住轻声哄着。


    “没事没事，我在。”


    季念总是这样，一有情绪就怎么也藏不住。


    他不是粘人精，大多时候都很冷静自持，就连亲吻也只是点到为止，从不会逾越一步。


    刚醒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但他主动吻她时的热情以及最后，和她记忆里的人差别很大。


    滚烫的泪落在她的眼角，又顺着脸的轮廓流下。


    灼热的气息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引得她身子发颤。但这似乎还不足以倾泻出他全部的爱意。


    一双修长的手滑过柔嫩的肌肤，与她的十指紧紧相扣，他如恶魔般低声诱哄，拉她沉入未知的一抹艳色，黑暗里渐渐传来止不住的呜咽。


    许舟安印象里的季念从来没有流过泪，满是爱意的眼睛也从不会那么哀伤地看着她。


    哪怕当她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想远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难过，他只是一个人安静走开，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像不会移动的小太阳，待人处事都好，尤其对她好得明显，所以她才敢迈出那一步。


    想着至少在他们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的，哪怕最后他会离开也没关系，不能结婚也没有没关系，他们可以办中式婚礼，按古时候算，拜了父母就算结婚，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最差的不过就是回到他们没认识之前的生活。


    至少这辈子他们都遇到了喜欢的人，能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不甘心，她想一直和季念在一起。


    越想越不安，她的心里好闷，快喘不过气了。


    许舟安红着眼睛，“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她不聪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她感受得到。


    到底是她忘了什么，还是他要走了？


    季念看到许舟安在哭，慌了，他怎么搞砸了。


    季念连忙给许舟安擦去眼泪，解释:“没事，就是我在想今天要带你去哪玩。”


    “我们去花市怎么样？之前你不是说想去那看看嘛。”


    许舟安垂下眼帘，露出笑，“好啊。”


    她知道季念在扯开话题，有些话好像也不用问了。


    她的脑子里没有一些事的记忆，但他们的状态似乎对这种情况很熟悉。


    季念没有多少羞涩，甚至说得上是……她的身体也没有多少不适，他们就像老夫老妻接纳了彼此，完事后季念还能面不改色地抱着她去洗漱。


    所以出事的是她吧。


    她之前还疑惑为什么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偷偷地看过，但什么也没有。


    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问题，就没有太在意。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她忘了什么？


    季念为什么要瞒着她？


    看着许舟安思索的样子，季念暗恼自己忘了伪装成之前的样子。现在的他对许舟安而言是陌生的，这样想着他又有点难过。


    “我看那些小姑娘都喜欢自己的男朋友黏一点、奶一点，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的。”


    “我这样，你是不是不喜欢？”季念垂下眼帘，抓着许舟安的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好的伪装也显得不过如此。


    许舟安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眼里亮晶晶的，笑着开口:“喜欢，很喜欢。”


    “不过我又不是小姑娘，我都二十一了。”


    “说来你比我小一岁，我老牛吃嫩草了还，你后悔吗？”


    季念看着许舟安不经意的样子，莫名不安，不知道她是无意，还是别有他意。连忙表态:“永远不会，我很爱你。”


    “那要是，我后悔了怎么办？”


    “不行！”


    “你不许后悔。”季念的心脏骤然像被什么抓紧，一把抱住许舟安，生怕她真的说后悔。


    她现在很多事都记不得了，要是不要他了，他就真的没办法了，后悔是死活不行的。他不想用让人讨厌的方法留在她身边。


    “开玩笑的 。”


    “哪有这样的玩笑。”季念有点委屈，他都害怕死了，她还开玩笑。


    “还熬着粥呢！”


    许舟安忽然想起来，连忙推开季念跑进厨房。


    过了会，她探出头，“快去洗漱。”


    “好。”


    季念眉眼带笑，时光静好。


    ——


    “我的裙子呢？浅蓝色那条，”许舟安翻着柜子，怎么也找不到，就跑出来问季念。


    “我想穿那条。”


    “在衣柜的小箱子里。”季念在收拾桌子，听见了就回到。


    “我不是拿出来了吗？”


    许舟安有点烦躁地揪着头发，她明明放出来了。


    她气呼呼地打开箱子，果然，叠得好好的放在里面。


    猪脑子。


    她把衣服拿出来，怎么那么旧了？味好大啊。


    就几个星期没穿怎么就这样了？啊啊啊啊！


    快乐死掉了。


    “季念——我的裙子坏掉啦！”许舟安不开心的坐在地上哀嚎。她只是想穿喜欢的小裙子去逛街啊。


    “我看看啊。”


    季念走了进来，在许舟安身旁蹲下。他拿起许舟安手里的裙子，确实，放久了已经旧了。


    “我们穿另一件好不好？”季念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黄色的碎花裙，“这个也好看。”


    “不要！”


    许舟安委屈巴巴地拒绝。她就想要蓝色这件。


    季念又在衣柜里找，但每个颜色的裙子许舟安就一件，根本找不到蓝色的了。


    他又拿出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裙，“这个呢？”


    “不要。”


    许舟安感觉好难过，好委屈。她情绪低落地抠着手指，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哭，泪水落在衣服上。


    季念蹲下去把她抱在怀里，“我们去买新的好不好？不难过。”


    季念知道许舟安又犯病了。每次犯病她的情绪都很不稳定，他只能尽可能顺着她。


    许舟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一片灰暗，什么都没有，任凭季念怎么哄都止不住。


    ……


    “你抱着我干嘛？”


    许舟安有点无奈，季念怎么这么黏人了？


    “不是说要去花市吗？”


    季念愣了会，点头对她笑，“是，我就想黏着你。”


    许舟安白了他一眼，“腻不腻啊。”


    “不腻，永远不腻。”


    许舟安打了个寒颤，季念这样子她好不习惯。


    “我穿什么呢？”


    “快给我找衣服。”


    许舟安指着衣柜，指挥季念去找。


    “嗯——”


    “黄色碎花裙，小白鞋，白色包包。”


    季念认真在衣柜找了起来，把全部都搭配好了。


    “ok。”


    许舟安伸手想要季念拉她起来。


    换好衣服后，许舟安和季念出门了。


    花市不远，坐三路公交十五分钟多可以直达。


    南溪是一个很小的县城，这里四处是山林，发展很慢，但环境风景很好。


    今天因为是上课时间，学生都出不来，所以街上的人很少，大多是一些老人在卖东西，还有就是和他们一样，是出来玩的。


    公交车缓缓驶过公路，转弯驶入安乐桥，一排排的古风建筑就从窗边划过了。


    宽大的河面水位很高，街道两边的一些紫荆花瓣飘舞在半空，又随风落入河里。


    许舟安靠在季念肩上，举起手机拍照，拍了几张后她看了看感觉不太满意。


    “为什么我拍照这么丑啊！”


    许舟安觉得照片里的她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僵硬，像是刻意弄的。反观季念，眼神温和满是笑意地看着搞怪的女生，哪看哪帅。


    季念凑过去看，“不丑，多好看啊。”


    “你看，你眉目间多自然，眉眼带笑，还有两颗小虎牙，皮肤暖白，脸小巧可爱，还没有痘痘，怎么看都够不上丑啊？”


    “是吗？”


    “是。”


    季念这么一说，她感觉还真挺好看的。


    许舟安拧着的眉松开了，拿过手机自顾自地看起来，


    “还真挺好看的哦。”


    “那当然。”


    季念看着她笑，也跟着笑，言语间透露出幸福和自豪。


    “那我们多拍几张。”


    许舟安霎时充满了自信，举起手机咔咔就是几张。


    今天的晚霞依旧很美，吹过的风带着花香。


    没有经过现代建筑冲击的花市，仍保留着古代建筑，不时有几棵参天大树挡住了一隅，看着却更富有韵味。


    花市已经有很多人摆好摊了。放眼望去，干干净净的小摊上都放满了花，摆放的整整齐齐。


    还有些画摊和小吃店。


    人们边散步边看花，有喜欢的就停下细细地看，选几支包起来，带回家插上。


    许舟安拉着季念走到一个梳着双马尾的银发奶奶那。


    这有很多种花，栀子，红玫，粉色月季……还有仙人球。


    许舟安挑了好一会，拿起一个花环，回过头问季念好不好看。


    “好看。”


    许舟安得到回答笑的很开心，她想了想又转过头把花环放下，选了几支玫瑰递给花奶奶包起来。


    季念上前准备付钱，被许舟安挡住了，她要自己付。


    “怎么了？”


    季念有点不开心，为什么不要他付？


    “送给你，男朋友。”


    许舟安把花举起，送到季念的眼前，脑袋从花旁边探出，露出甜甜的小酒窝。


    “我给你送花你开不开心啊？”


    季念眨了眨眼睛，傻笑。


    “开心！很开心。”


    “快接着。”


    季念接过花后，许舟安拉着他来到河边，夕阳的余辉铺满了河面，温柔又美丽。


    许舟安看着季念，歪着头笑，“低头。”


    季念以为许舟安要亲他，乖乖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嘴角止不住上扬。


    许舟安把手搭在季念腰上，靠近他的耳朵，用带着笑意和爱意的语调，一字一句温柔清晰地说:“季念，我爱你。”


    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他的眼睛。


    “你可得记住了。”


    季念的心尖颤了颤，感觉眼睛很酸，喉咙哽咽的难受。


    许舟安和他告白的时候，也送了他一束红玫瑰。她说，季念，你是我迄今为止唯一喜欢的人。


    “我太油腻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许舟安本来想着在浪漫的场景浪漫一把，谁想到翻车了。


    救命啊。


    “我是开心。”季念的情绪被许舟安搞笑的样子调动，笑了。


    她好久没对他说爱这个字了，现在听到，感觉之前的艰难都有了发泄口。她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健健康康的，会哄他开心，就很好了。


    也许他可以贪心一点，这一次她不会那么快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