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卡从来没有在杰森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奇妙而又迅速的表情变化，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在那个青年的脸上看见了暴怒、震惊、恶心甚至是恐惧。


    它们彼此交错出现，如同晴日里波光粼粼的海面。


    不，不对。安卡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严格来说，杰森的脸色更像是风雨欲来的海面。


    上一次见到杰森表情变化那么大，还是安卡故意骗他将隐生虫当成零食吃进了嘴里。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杰森那张脸上同时出现了愤怒、惊讶以及恶心的表情，扭曲的样子就像是打游戏打到关键点时突然被人拔了网线的网瘾少年一样。


    之后的结局是安卡理所当然的挨了杰森一顿揍，但是他觉得不亏，因为当时杰森的脸色变化真的特别奇妙——让安卡可以直呼赚大了的那种程度！


    而现在，安卡自认为没做什么事，但杰森却给他复刻了一波当初的表情变化，不，甚至是超越了当时的脸色。


    因为安卡在杰森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恐惧，他从未在杰森的脸上看到过这种东西。


    安卡平时在杰森脸上看到的最常见的激烈表情，除了愤怒以外就是讥讽的笑容。


    前者的出现，在大部分时候是因为安卡给杰森整活，然后惹怒了杰森。虽说杰森脾气本就很暴躁，但是在安卡的帮助下，他的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


    据杰森说这有一种脱敏治疗的既视感。安卡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没问。他不感兴趣。


    后者出现的原因就相对比较复杂了，不过安卡根据杰森平时的言论来判断，一般情况下应该是针对他的养父布鲁斯·韦恩，以及那个每天夜里在哥谭市屋顶飞来飞去的大蝙蝠。


    而今天，安卡看到了恐惧。


    他很好奇，杰森到底想到了什么，或者说他在脑海中究竟脑补了什么画面，才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bb，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你是白日做梦……做噩梦了？”出于好奇心以及对杰森的担心，安卡开口询问了情况。


    他的语气非常温柔，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安卡甚至想轻声唱一首《BB’s Theme》，他觉得用这首优美的歌曲去安慰杰森会更有效果。


    “安卡你……布鲁斯……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从那莫名的恐惧之中缓过来，安卡觉得杰森依旧惊魂未定。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要不我下次带你去见见鬼。安卡忍住了说出内心想法的冲动。


    虽说他喜欢找乐子，但是安卡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得看看气氛说话，因此在最后开口发言的时候他选择了偏向正常人的画风。


    安卡的自我认知还是颇为清晰的。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建议你立刻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2


    青年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安卡脸上出现的是令人心安的平和笑容，就像是微风拂过般的水面。杰森从未见过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在很多时候，不，是在大部分的时候，安卡脸上挂着的表情都是带有或多或少戏谑意味的笑容，他很少会露出像是“正常人”一样的普通笑容。


    他是一个极度追求快乐，和小丑非常相似的危险人物。杰森·托德曾有过杀死安卡·弗拉基米尔的想法。


    但他没有成功，他完全失败了。


    并非杰森是做不到杀人这种践踏蝙蝠侠道德准则的事情，而是每次当他看到安卡的脸以及那双蓝色眼睛的时候，藏在心中的浓烈杀意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就像是由优秀园丁精心打理过，但却经历过狂风暴雨过后的花园。所有具有设计感的东西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曾多次尝试。


    他最后放弃了。


    杰森·托德做不到杀死安卡·弗拉基米尔这件事。


    “bb……杰森？你怎么了？是因为之前使用能力的后遗症吗？还是说你在想念我之前送给你的娃娃？”看到杰森有些状态不对的安卡忍不住发出呼唤。


    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双眼紧闭，宛若婴儿般人偶娃娃。


    “你知道，这是属于你的。”人偶娃娃被扔到了杰森的手中。


    安卡一边露出了迷之笑容，一边还拍了拍人偶娃娃的脑壳。


    “没事，我只是走神了一瞬间罢了——还有就是，你送的那个娃娃太渗人了，我一点都不想看见它。”杰森没有选择回应安卡的建议。


    他一脸嫌弃的将人偶娃娃扔了回去。在离开他手上的时候，那个娃娃甚至还发出了不知道是哭声还是笑声的“咯咯咯”的诡异声音。


    如果再加个走表声的话，活脱脱就是一个吓人的定时炸弹。这听起来就像是小丑风格的致命把戏。


    “好吧……你又一次回绝了……”看着又回到他手中的人偶娃娃，安卡悲伤地将它扔在了地上的黑色焦油当中。


    如同泥沼一般的黑色焦油拉扯着人偶娃娃，它的身体不断下沉，不知真实意图的“咯咯咯”的怪异声音逐渐变成了笑与哭彼此重合的嘈杂声音。


    直到看到那如同婴儿般的渗人娃娃彻底消失在眼前后，杰森才向安卡说出了让他刚才心态发生崩坏的真正原因。


    “我刚刚有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会对我发射星星射线的哥谭宝贝，以及一个会大笑的蝙蝠人……哦，对不起，别说是画面了，单纯是说出来都让我觉得恶心，我他妈的实在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说完后，杰森立刻转身做出了要呕吐的姿势。


    眼尖的安卡知道杰森没有真的吐出来，不然的话他会选择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城管，告诉他们这里有人随地乱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被城管逮到还交了罚款的红头罩一定会在整个哥谭地下世界丢尽脸的……”杰森立刻转过身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正跃跃欲试的某人。


    “我觉得其他人应该不会知道被逮到的人是红头罩，或者说——如果那个城管是蝙蝠侠的话会不会更加有面子一点？”已经掏出手机的安卡立刻改变了攻势。


    “蝙蝠侠出差了。”


    “啊……？”


    安卡发出了惊奇的叫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安卡，我们换个地方再说——你现在可以使用那个超能力了。”杰森抓住了安卡的手。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次你看来很配合。”


    在得到安卡的同意过后，杰森的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把外表奇怪形状的黑色雨伞。


    那是一把内侧如同星空般的黑伞，它有着光滑表面以及许多棱角的伞面，颇有一些以未来风格为主题的专门用来展示的艺术品。


    看起来不具有实用价值，但颇有高科技风格的黑伞被安卡高高的举了起来，杰森也因此站在了一片小小的黑色星空之下。


    “由安卡导游开办的短途世界旅行开始了，请亲爱的旅客朋友放松心情做好旅行准备。”


    很配合某人表演的杰森:“……你废话还是那么多。”


    下一秒，黑伞下的两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而停留在原地的黑伞则在半空中表演了一段几秒钟的旋转表演，闭幕戏结束后的黑伞在收拢的一瞬间也随之消失不见。


    如果有人在场观看的话，一定会惊呼这是一场伟大的魔术表演。


    3


    睁开眼睛过后，杰森看到了熟悉的房间摆设:摆放在客厅的电视机以及对面的沙发，以及更加对面的一张书桌——他成功通过安卡的空间移动从哥谭市区回到了位于东区的家里。


    “bb，你要不要努力努力争取在下次不闭眼睛进行空间移动呢？”接住从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黑色雨伞过后，安卡笑嘻嘻地望向了身边不知为何陷入思索的杰森。


    “我能感觉到，闭眼是强制性的动作。”杰森忍不住鄙视了一眼安卡。他很清楚，这个崽种又想故意耍他了。


    “啊啊啊，又被你看透了啊，希望bb你下次能多配合我一点。”安卡眨了眨眼睛。他虽然嘴上说着丧气话，但脸上依然在笑着。


    “如果你能正经的时间长点的话，我或许会……”


    哦，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还没说完自己的想法，杰森就放弃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


    “我只能说或许你在做美梦——我们已经离开了市区，你现在总可以跟我说一下你的证据了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蝙蝠侠人不在哥谭的这个事情。”安卡依然抓着这一点不放。


    据他所知，蝙蝠侠绝对不会轻易离开哥谭市，因此安卡很好奇为什么杰森能如此肯定蝙蝠侠现如今不在哥谭市的事实。


    杰森没有回答安卡，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他随手打开了一些软件，青年的手指在不断翻动着页面，不断转动的眼睛也在获取着各种不同类型的信息——杰森正在寻找着蝙蝠侠出差的具体地点。


    “可以告诉我吗？”安卡还在催促，他甚至还把头往手机这边靠了靠。


    “那是属于我的消息渠道，你要想知道的话你就得自己去查。”但很快被杰森这个当事人给直接摁了回去。


    “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正在工作岗位上的城管绝对没有蝙蝠侠。不过也没关系，因为还有其他蝙蝠家族的义警在哥谭市……”杰森收起了手机看向了一旁充满好奇心的安卡。


    “而身为哥谭好好市民的我只希望他们在打扫那些垃圾的时候，能记得把它们丢到该去的地方。”他看着安卡的眼睛又继续补充道。


    “你是说垃圾处理厂吗？”


    “差不多吧，不过我是说的其实是尸体焚化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