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勇闯青玉坛幼儿园
作品:《[古剑]祖安仙芝》 (一)
不过三天,雷严便带领半数以上弟子作乱,毒杀掌门与其他长老,夺玉横以新掌门自居。欧阳少恭虽也并不屈从,但因专修炼药之术,幸而逃过一劫——雷严冀望以玉横制出各式修仙灵药,便将他囚禁了起来。
随欧阳少恭被囚禁起来的,当然还有那小半数弟子。他们没有那样的才能,就只能被关进禁地。
这些禁地的弟子之中,就有一个白薇。
(二)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欧阳少恭还站在丹炉前,雷严也还站在那里。前者不能走,而后者不愿走。
但松音却已忍受不了这充满压迫感的空气,拉着常善走了出去。
他俩原先也被关在禁地里,只是松音是为欧阳少恭鸣不平,常善却是为掌门。闷了两天之后,松音忽然醒觉,便找了个帮欧阳长老一同炼丹的由头,将常善也拉了出来。
松音压低了声音:“白薇还是不肯服软吗?”
常善摇头:“我和曾劲已劝了他很多回,他还是不肯……”
松音叹道:“真不知他在执拗些什么,千事万事总比不上命重要。退一步来讲,第一批试药的结果都出来了,他何必还要对洗髓丹那么抵触呢?”
常善轻声道:“他自幼勤奋刻苦,秉持的是深耕易耨方有收获的信念,又如何能在一时之间接受这速成之法……”
前些日子欧阳少恭以玉横炼出洗髓丹后,雷严便让禁地中的一波弟子做了第一批试药人。此丹威力巨大,可令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实力大涨,却偏偏又无半点副作用。许多弟子试药之后,反而甘心投入雷严手下。可偏偏白薇对此丹极度反对,说什么都不愿意低头。
松音头疼地轻揉眉心,又叹道:“只希望这倔驴试了药后也能改变心意了。”
常善似乎想到什么,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可……”
“什么?”她侧目。
他又摇摇头:“没什么,希望……真的是那样吧。”
(三)
但白薇仍然没有低头。
曾劲和常善趁着夜色来时,就看见白薇孤零零地坐在禁地里,就对着那堵苍白的墙壁发呆。
吃过洗髓丹,白薇非但没有回心转意,反而变得更颓丧、更憔悴。他身上的白衣又脏又破,整齐的头发也已散乱不堪,看起来就像监牢中的死囚。
一只老鼠正啃着摆在门口未动过的白饭,被人的脚步声一惊,立刻窜进鼠洞。它逃窜的时候就从白薇大腿上奔过去,可白薇却没有半点反应。
常善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白薇。”他鼻腔发酸,“我和曾劲带了两个饼,你快吃。”
白薇动也不动。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常善,给我毒药。”
常善怔住。
曾劲勃然大怒:“你这算什么?吃了两天白饭,受了点挫折,就满脑子想着死了吗!”
“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那么兴奋,那么清醒,就好像身上的力量永远也用不完一样……”
白薇呢喃着,慢慢地转头。那张苍白的脸上深深凹陷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恐怖而绝望。
然后他忽然踉跄着膝行到常善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常善,你最善良,你一定能明白我!”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如果现在不死,我无法再想象自己以后会为了追求那种力量做出什么事情!”
“白薇,你冷静点!”常善惊吓着想要将他的手掰开,却连手在抖,“不会那样的,我带你去找涚云和欧阳先生,你——”
白薇惨然一笑:“你真以为她无所不能?”
常善不由得呆住。
白薇所说的没有错,寻常的药物可以治好身上的顽疾,却无法治一个人的心病。而白薇的心病,也许已是一种心魔。无论是医术何等高超的大夫,都治不了心魔。
“白薇!”曾劲用力摁住他的肩膀,“至少你也别放弃自己!”
白薇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仍然死死地盯着常善。
“杀了我。”他的眼睛与声音都很笃定,温和到近乎残酷,“杀了我吧……”
常善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他用尽全力挣开白薇的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常善!”
曾劲看着他跑出去,本想追上去,却又担心白薇,跑出两步又转头回望。
这一回望,却令曾劲目睹了这一生永不能忘怀的景象——
白薇癫狂大笑起来,竟然拔出壁柱上的三寸长钉塞入左耳,旋即一头撞在地上。
他倒下去的时候,影子也很快地从曾劲脸上消失。可那串飞溅出来的血珠,却浓浓凝在曾劲的脸颊上,还带着残余的温热。
白薇倒在地上,眼睛仍然睁着,头却是向上仰着的。
他绝不低头。
(四)
元勿终于在白薇的柜子中找到了曾劲。
他本来是一个很高大的爽朗男儿,现在却蜷缩在狭窄的柜子里,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有泪不时从布满血丝的浮肿双眼里落到手上流血的创口,曾劲却仿佛毫无所觉。
“……曾劲,不要这样。”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看见好友如此,元勿心中所余只有心痛。他试图将曾劲的手掰开,可几度未果,反而被曾劲狠狠咬了一口,只能吃痛地抽手。
曾劲咬了他一口,反而像是醒转过来,怔愣地重复呢喃道:“死了……死了……”
元勿忍着疼痛,用细布替曾劲包扎双手。他抬头正想问曾劲在呢喃什么,却看见他脸颊上溅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迹,不禁心底大震。
元勿恐惧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曾劲,你说……谁死了?”
曾劲僵硬地抬起头,却不敢面对他的眼神。
“白薇死了。”他颤着手摸自己的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用钉子穿过耳朵的时候,血就在这……在这……”
他竟然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嘶哑而绝望。
元勿心中一空,不觉跌坐在地。
(五)
今日的常善也如昨日一般,先前往大殿向雷严禀报,随后便到炼丹阁去帮忙,一直忙到极晚才归去休息。
从大殿出来之后,他正巧在门口遇见了从山下办事回来的元勿。两人匆匆打过招呼,便又立刻分开。然而常善思来想去,却觉得元勿与路上所遇的弟子们皆是神色古怪,不自觉在门外多留了片刻,想等元勿出来之后再行询问。
殿中已传来了元勿与雷严的声音。
元勿道:“启禀掌门,弟子昨日已带领几位师弟在各处投下玉横碎片,顺带将蓄满魂魄的一些碎片带了回来,请掌门查阅。”
雷严满意道:“嗯,你做得很好。一会儿拿去给少恭吧。”
“掌门……”元勿迟疑道,“以魂魄之力入药,这……真的不会有违天和吗……”
“元勿,你不想青玉坛振兴吗?”雷严的声音忽而变得很严厉。
“弟子不敢!”元勿立刻惶恐,“弟子只是……只是想到白薇之事,觉得……”
“白薇自尽,不过是因为心性脆弱。无法驾驭这般强大的力量,也无法面对自己懦弱的事实,与玉横又有何干?”雷严冷冷道,“青玉坛服药者甚众,自尽者却唯有他一人,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元勿隐忍道:“……是,弟子知晓。”
后续二人又谈到其他事务,常善却已未再听下去。
他已无再听下去的心情。
(六)
常善失踪了。
与他同屋的耿南浩起夜时发觉常善不在,心中觉得奇怪,点灯找了一圈,却在桌上找到一封夹在药方手札中的绝命书。
他一看“绝命书”三字便心惊胆战,却不敢打开,连忙跑去通知元勿。元勿收起手札,细细览过这封绝命书,念至“少读七步诗,深为同根相残之苦嗟叹。而今骨肉煎逼,其豆相燃,竟复践文帝思王惨像。薇有信义,视道如归;善深愧,唯赴黄泉以谢罪矣”,不由泪如雨下——
常善自幼便有悬壶济世之仁,又与白薇是从小至交。得知自己夙兴夜寐所炼丹药竟是取他人魂魄而成,已是一重打击;复知白薇乃服药之后自绝而死,又是一重打击。双重摧折之下,令常善深感自身罪孽深重,已难赎救,遂留书跳崖自绝。
可他实在不应该死的,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应该死。
(七)
后山原本只孤零零地立着一座白薇的碑,如今又多了常善的衣冠冢相陪。
元勿和松音寻了两块作碑的石板,却已没有空档再请人刻碑,因此碑上只有涚云以浓墨写下的墓志铭。
这两天很多雨,但那两座碑因得到了避雨术法的加持,墨色仍然清晰而深沉。
左侧的碑是白薇的,上写:
立身行己,无愧夙心。人生若寄,视死如归。
茫茫江山,无是无非。谷神不死,我本长生。
右侧的则是常善的:
有道无时,其年不永。人间实悲,死如之何。
葬之天地,以咏其魂。风云聚散,山水虚盈。
(八)
雨正淅淅沥沥。
许多弟子都已在艳阳下履行了悼念前辈的义务,姑且将忧伤的感情放在脑后,重新关注起自己繁忙的生活。
姚思远忽而觉得很悲哀。
昔日八位同门,今已去一死二,余下五人,也已寥寥。这雨中所站着的,除却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元勿、曾劲、涚云三人,松音所以没来,是雷严一纸传令之故。然而即便是元勿与涚云,也不过是从要务之中挤出些许时间,这才勉强留了片刻。曾劲虽始终静坐后山,却已时疯时醒,再非昔日曾劲。
泪从他脸颊上落下,转眼又被雨水冲刷。姚思远最初还能忍声吞泪,却渐渐抽泣起来,最终嚎啕大哭。元勿与曾劲本也已处在极度的悲伤之中,见他失声痛哭,也随着流起泪来。
姚思远虽然明白造成这悲剧的不是自己与任何一位朋友,却已忍不住憎恨青玉坛、憎恨雷严、憎恨起什么也做不到的自己。
哭泣声中,他回头一看,竟然发现涚云正静静地望着常善的墓碑,表情却还是很平淡。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还能那么从容!”
涚云平静道:“斗争之间,流血岂非常事?不如冷静些,保全——”
曾劲忍无可忍,伸手摇着她的肩大吼:“南宫走了你没反应,白薇死了你也没反应,常善死了你还是没反应!难道你这个人就从来都没有感情吗!”
“曾劲!”元勿连忙用力将他拉开,“你冷静一些!”
曾劲被他拉开后,虽已冷静了些许,却仍然红着眼睛盯着涚云,涚云却沉默。
良久,她慢慢道:“我当然有,只是……也许太少了。”
涚云向来是个坦诚的人。
白薇与常善死了,她虽然遗憾,却并不觉得那有多么痛彻心扉——在她看来,这两个人皆是为了固守自己的“道”而自绝,既然是为了道,这已发生的死便是值得尊重的事。她虽然能明白好友为此伤心的理由,却终究更关注于生存。
可周遭几人哭泣的模样,却又令涚云忽而意识到一件事情。
与常人相比,她的确洒脱,然而这份洒脱,却是一种无情。这份无情能令她活得轻快,却也这紧要的关头,无形伤害着身边这些重视感情的朋友。
于是涚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死了。”
听了她的话,曾劲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他呆怔了一会儿,又慢慢扯出似笑却哭的表情,勉力地牵动着剧烈抽搐的肌肉。然后他开始干呕,却只呕出了满脸的泪。
“对不起!”他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嘶吼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姚思远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觉得仿佛有什么堵在胸口,令他欲吐不出,欲咽不能。他罕见地没有流泪,因为已无泪可流。
元勿轻声道:“曾劲,这不怪你……你别再……”
他想安慰曾劲,却觉得喉头一哽,只能转过头去默默流泪。
涚云还是一副很平淡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曾劲在哭。
良久,她慢慢走过去,将曾劲抱在怀中,用袖子为他擦去了额头上流下的鲜血。
(九)
过了七八天后,曾劲终于不太疯了。
吃过了姚思远带的饭,他竟然也很平静地走出房门,跟着姚思远去上雷严坐镇的早课。
青玉坛里一直燃有欧阳少恭制来调配阴阳的熏香,今日就轮到涚云去丹阁取香点香。她值班完回来早课,看见他俩形容憔悴并肩飘荡,还留步问:“你俩半夜去抓虫子了?脸色这么差。”
姚思远惨然一笑:“没有,只是没睡好。”
涚云看看他,又看看曾劲,忽然变戏法般拿出一瓶丹药。
“清神丸,补肾的。”她道,“没病吃五粒。”
两人服了五粒丹药,渐觉神清目朗,遂同涚云一并走入大殿。
这半月以来,欧阳少恭已被囚禁,掌门与其他长老又已被毒害,余下雷严这个武肃长老,自然也教不得什么课。每日无非便是将弟子召集至大殿,先作一派振兴青玉坛的昂扬演说,再总结洗髓丹的神通妙用,最后表彰一番弟子,便派遣他们各自做事。
然而今日雷严正滔滔不绝之时,姚思远却忽从人群中迈步走出,揖手正声道:
“掌门,弟子请您切莫一错再错。”
他虽然看起来很儒弱,却好像已充满了决心与勇气。这一挺胸抱拳,居然隐隐有和雷严分庭抗礼的气势。
雷严看着他,竟然没有生气。
他一直觉得这孩子很懦弱胆小,因此虽然知道涚云与他关系不错,却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可姚思远这般模样,反倒令他有些欣赏。
雷严甚至饶有兴趣道:“你说说,我如何一错再错?”
“禀掌门,道门有三障:魔障、业障、灾障;又有十恶:绮语、妄言、恶口、两舌,贪、嗔、痴,杀、盗、淫。”姚思远沉声道,“毒杀掌门与诸位长老,是违背戒律之道;重启玉横,是再犯邪煞之道;以炼仙丹为名骗取世人魂魄,是践踏良善之道!掌门行错,已引青玉坛连犯三障,半月之间,所以所为又触十恶,若此非一错再错,弟子亦不知何为正道!”
若非寻常总作一副低头畏缩姿态,姚思远本也生得清俊斯文。此时他目光炯炯,神气浩然,句句有力,反倒精采惊人,异常明朗。
四座无人不惊,然而雷严的脸色却已沉了下去。
能发觉自己的弟子非但不是不中用的怂包,反而还是个疏朗傲然的有志之士,这足以令任何一位师长感到欣慰。可现在姚思远挺身而出,却是为了反对雷严所坚持的信条,这又令雷严不得不将欣慰之情放在脑后。
雷严冷冷道:“无知。玉横威能,古今罕见。我不过借此重振青玉坛霸业,即便有些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曾劲忽然笑了。
大笑。
他笑了许久,终于从人群之中走出。
“雷严,你知道什么是恶吗?”他冷冷盯过殿上所有人,语气骤然激烈,“你们——你们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什么是恶吗!”
满座噤声。
曾劲震声道:“伤天害理,难道就真的能重振青玉坛荣光?两百年前厉初篁亦用此道,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想过吗!”
雷严大怒,一掌拍案而起:“你这孽障!”
元勿恐他不知进退,急道:“曾劲,别再执迷不悟,快向掌门磕头认错。”
“执迷不悟?”
曾劲嘲讽一笑,反手自身畔武卫弟子腰间鞘中抽出一柄太极剑。剑锋凛冽,所指之处,弟子皆恐慌后退。
元勿几乎失声:“曾劲——”
两字之间,长剑之锋已指向雷严。
“到底是哪个执迷不悟!”
松音也急道:“曾劲,你别再发疯了,你快认错啊!”
曾劲握剑的手已暴起青筋。
“发……疯?发疯……?”曾劲的眼睛布满血丝,“白薇疯魔,常善自尽,你们就看不见吗!诸位,请睁大你们的眼睛,难道你们就真的看不见这大殿上就溅着你们同门的血——”
话还没有说完,曾劲就已睁大了眼睛,太极剑也从他手中掉落,发出一声“哐当”——
雷严的手掌就盖在他颅顶上,以沉浑掌力击碎了他的天灵盖。
他一收手,曾劲便直直倒了下去,血红的眼睛却还死死睁着。
曾劲的死亡,似乎也抚平了雷严心中的怒火。他背手转身,看向始终没有退回去的姚思远。
“方才曾劲妖言惑众,剑指同门,玷污青玉坛道场清净,便是这个结果。”雷严沉声道,“姚思远,你要如何?”
“……道场清净?妖言惑众?”
姚思远望着倒在地上的曾劲,反反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却仿佛被逗笑了。他蓦的抬起头,直直迎上雷严的目光,那双永远好像含着水光的眼睛里,涌起的只有血性与仇恨。
然后他慢慢地脱下了身上那件象征青玉坛弟子身份的外袍。
雷严心中一跳。
“我来青玉坛,只是为了寻找‘道’的答案,可是——”
姚思远反手一卸,将发冠自头上摘下,随手掷出。青玉坠在地面之时,如瀑黑发也已倾落在他双肩。
“——这里,分明是地狱!”
(十)
“畜生!”
雷严抬手正欲出掌,可忽然浑身无力,竟连手也已抬不起来,不由得大惊。他强壮镇定,严厉道:“涚云,元勿,你们速速——”
他忽然发觉弟子们不知何时竟已全部倒在地上,唯有涚云和姚思远两人还好好地站在那儿。
察觉到雷严不可置信的目光,涚云竟然还能十分谦逊地朝他点了点头:“今日弟子值班,在熏香中混入了三倍迷香,掌门能撑到如今,也算是实力超群。”
姚思远发觉自己竟不受影响,起初也十分困惑,转念想起清早时服下的那五粒清神丸,忽而仿佛明悟。
“涚云,你……”
话还未说出口,见涚云摇了摇头,姚思远便也闭口不言。
“逆徒!你为何要如此!”雷严勃然大怒,然而已支撑不住,只能半跪在地上。
“昨日白薇今日我,弟子此来,当然是为了请辞。”
她说得风轻云淡,居高临下的目光已落在倒地的元勿脸上。元勿虽已倒下,却并未真正昏迷,与她四目相对,却不自然地闭上双眼。
“住口!”雷严吼道,“你休想走,我绝不允许!”
涚云一顿,竟然微微而笑,神情散朗清明,一派清微淡远。
她转过身去,头也未回,反手摘下头上玉冠,随意弃置。
“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拂衣洒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