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许玲雨第一次试穿戏服的时候，她就和丁艳说了自己的建议。


    以前有段时间在各种以唐朝为背景的影视剧里，女子的服饰都会很凸显身材，特别是上半身，后来上头觉得这样有点低俗，服饰便越来越保守起来。


    但是吧，许玲雨她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便想多展示点，她委婉地说衣服大想改小，实际就是想让服装师把她的衣服布料能再减少一点，能更加凸显出她傲人的事业线。


    “那她不怕审核不过吗？到时候剪辑师手一抖，直接给她剪成大头娃娃。”聂子璇想了下那样的画面，感觉莫名有些好笑。


    “所以我就很为难啊，不知道怎么帮她改衣服。”丁艳找了张椅子坐下，叹了一口气。


    聂子璇把许玲雨的戏服拿出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端详了一番，问道：“这件是她明天要穿的？”


    丁艳忧愁地点了点头。


    聂子璇给了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在这里改改。”


    丁艳有些不确定地站起了身，“你真的要帮她改？”


    “既然她有要求，便帮她改改。”聂子璇此时已经计上心头，但还是卖了个关子：“只不过最后改成什么样还是我说了算。”


    在一片静谧之间，地平线上隐隐有亮光浮现，预示着新的一天正在晨曦中缓缓走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正好打在聂子璇紧闭的双眼上。


    熟悉的早晨闹铃响起，靠在设计桌上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聂子璇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却不料正好对上面前一俊美的眼睛，那人同她一样，半边脸枕着自己的手臂，靠在桌子上，不同的于她的迷茫与困惑，他却神采奕奕、似笑非笑，像是观察了她很久的样子。


    思绪渐渐回归大脑。


    聂子璇记起昨晚送走丁艳之后，她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把许玲雨的那件戏服进行了修改。


    修改完之后，她实在是太累了，连什么时候靠着睡着的都不知道。


    更别说，陆则一大早就在这里上演大变活人。


    她就更不知道了。


    “你怎么在这里？”聂子璇像弹簧一样从桌上弹起。


    “我帮你买了早餐。”陆则指着桌上的一个袋子，眨了眨眼睛。


    聂子璇瞥了一眼他的脚，没好气地说：“你脚还没好，到处乱跑什么？要是被人看见就糟了。”


    陆则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他们没有那么早来的，而且就算来了，我就说我来试衣服有什么不对？你不是恰好在这改衣服吗？”


    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实际根本无效。


    聂子璇无语地把自己累死累活整了一晚上的作品展开给陆则看，“我只改了这一身裙子，你要试穿吗？”


    陆则原本清亮的眸子暗了暗，手指关节叩着桌面，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你想看我穿？我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聂子璇破防了，差点笑抽过去，“得了吧你，你要试穿的话，衣服肯定要被撕成两半，我这一晚上的辛苦就全都打水漂了。”


    陆则也跟着笑了声，他把早餐推到聂子璇面前，“先吃早饭再说。”


    “天，你这是把我当猪喂吗？”聂子璇把袋子里的一盒盒东西摆出来的时候惊呆了。


    有虾饺、奶黄包、油条、豆浆、豆腐脑……能摆上大半张桌子。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选什么带给你，便把酒店里能点的都带上了。”陆则帮聂子璇把打包盒一个个打开。


    “你吃了吗？一起吃呀。”聂子璇递给陆则一双筷子。


    “我吃过健身餐了。”陆则接过筷子放在一旁。


    聂子璇嗤之以鼻，“你怎么和许玲雨一个样，昨晚她请我和丁组长吃饭，她也是只吃沙拉。”


    “许玲雨？”陆则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所以是她让你改衣服的？”


    “对啊，她说衣服不合身，我就说我给改改。”聂子璇咬了一口虾饺，差点被里面的汁水烫到。


    陆则把冰豆浆递给聂子璇，让她缓缓，态度强硬地接上一句：“以后别帮她改了。”


    “为森莫？”聂子璇吐着舌头，咬字不清。


    陆则觉得她的发声有点可爱，忍住笑意，逼迫自己认真回答：“她眼光差。”


    “真的会谢。”聂子璇翻了个白眼，骂人的话已到嘴边，“她昨天还说自己眼光和我差不多。”


    “呵，她未免太过于抬举自己。”陆则闻言轻蔑一笑。


    被勾起八卦心的聂子璇凑到他身边，“咋啦？你和她有矛盾？”


    陆则抬手，用手指戳了下聂子璇的额头，“别管她，我怕你知道她的事情之后吃不下饭。”


    聂子璇因为巨大的震惊而撑大了双眼，好奇的小气泡不断在心里冒出来。


    以前她倒是听姚嘉讲过不少关于娱乐圈的瓜，可她没想到的是许玲雨的瓜也这么劲爆的吗？


    不过陆则的嘴像贴了封条似的，任凭聂子璇想怎么套话，他愣是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劝说聂子璇先把早餐吃完。


    在不知不觉中，聂子璇吃了一顿有史以来最饱的早餐。


    介于陆则脚上的伤还没好，《天之骄子》剧组决定先拍文戏。


    今天拍摄的这场戏是男主齐景轩打算外出求学，即将离开都城之际，与女主黎音在后花园里依依惜别的场景。


    饰演齐景轩的陆则已经早早在后花园里就位，而饰演黎音的许玲雨却迟迟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女主角呢？”汪鹏在监视器后头，烦躁地把耳机摘下。


    助理导演汗涔涔地跑上去，悄悄说道：“汪导，许玲雨说她的戏服有点问题。”


    “服装组组长呢？”


    “已经赶过去了。”


    此时正在朝着演员换衣区一路小跑的服装组组长丁艳打了个喷嚏，隔着大老远她就听到了许玲雨发脾气的声音。


    “这服装肯定弄错了，我的肯定不是这件！”


    “雨姐，这服装组准备的确实就只这一件。”这声音，丁艳听着耳熟，是她倒霉的组员之一。


    “肯定是你们拿错了，把别人的拿给我。”


    许玲雨一边说着一边高高地将戏服举起，朝着门口方向扔出去。


    及时出现的丁艳不偏不倚把戏服接住，她一眼就认出这件戏服正是她昨晚拿给过聂子璇的。


    展开一看，丁艳怔住了。


    戏服的下半部分和之前一模一样，腰身实实在在地小了点，重点是上半部分——


    布料非但没按许玲雨的要求减少，反而多加了很多繁琐的刺绣，看得出刺绣的人花了很多心血，费尽心思把胸前的一块布料都填满了，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手艺真的是好厉害啊。”丁艳由衷地发出感慨。


    许玲雨一看到丁艳来了，急忙冲上去理论：“丁组长，我的戏服呢？”


    丁艳把手里的服装展开给许玲雨看，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这件。”


    “你开玩笑的吧？”许玲雨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聂总呢？明明我们昨晚说好的，我要亲自问她。”


    “你问吧。”


    丁艳刚想为聂子璇说话，夸赞她把戏服改成了艺术品，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打着哈欠的聂子璇在众人各自不同的目光下走进来。


    有好奇的、有敬佩的、有担心的……


    “聂总，请问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许玲雨自是不敢凶聂子璇，语气变柔和了不少。


    “按你的要求改小了啊。”聂子璇双手交叠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神色淡定。


    许玲雨不敢怼聂子璇，只好将矛头转向丁艳，“丁组长，你没把我的要求和聂总说清楚吗？我要求的明明是让戏服更适合我的身材。”


    为了强调身材，许玲雨还特意拿手在自己的身体曲线上比划了一番。


    丁艳一时半会儿无言以对，张了张嘴。


    聂子璇走到丁艳身边，轻拍她的肩膀，兀自开口道：“丁组长和我说得很清楚，我也能明白你想让黎音多展露事业……”


    “线”子肯定不方便直接说出口，聂子璇停顿了下，对许玲雨眨了下眼，手在胸前比了个c字，“心……所以我就这样改了。”


    许玲雨被她说蒙了，“聂总，你改的这衣服和事业……心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聂子璇让丁艳帮她把戏服的双肩提着，自己则上前抚平戏服胸口处的刺绣，解释道：“人们常说‘女为悦己者容’，而我认为剧中的黎音是位有独立意识的女性，她不会为了别人可以去展现自己的事业……心，即使是面对心爱的人，她依旧保持着独立的人格，我加的刺绣是花团锦簇，意寓着黎音在如花般的年纪，她的事业心不在男人身上，而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这番说辞把在场的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零星的掌声逐渐响起，最后全场都跟着鼓掌。


    其中拍得最响的便是丁艳，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聂子璇。


    知道自己毫无胜算的许玲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得不跟着鼓掌。


    即使她再想要“事业线”，聂子璇用一个拔高女主人设的“事业心”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她的线全部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