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丰刚走出门槛就看到顾佳玉站在院外，他有些诧异地走过去问：“佳玉啊，你咋没在家养着？好些了？”


    顾佳玉站直身子直接道：“族长，前两天我爹娘不是要分家吗？我这也好的差不多了，想请您看什么时候空闲些，跟祖父祖母说一说。”


    …分家？顾高远跟在后面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眼前瘦小的女娃，认出了她是这段时间传开闹自尽的顾长荣家孩子，不过分家可是大事，顾长荣咋就让个孩子过来？


    顾世丰按了按眉心：“佳玉啊，你还是孩子，分家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顾佳玉：“很简单的，我们一家就要一亩田跟那个小屋就行，其他都不要。”


    虽然没跟家里两个大人商量，不过顾佳玉已经有了大概计划，要多了那老宅也不会分，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分家。


    顾世丰听她这么说，跟儿子顾高远对视笑了一下，都以为是孩子气话，调侃道：“孩子啊，这光一亩田一年的收成可养不活你们一家三口。”


    顾佳玉笑的神秘，抬头挺胸自信道：“是，种栗米肯定养不活，去岁收成也才一石，不过我们这一亩田可不种栗米，这收成嘛……”


    顾佳玉没说完，不过那表情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一副收成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顾高远直接笑出了声，觉得她在做梦，不种栗米？还收成高？咋可能！他们顾家村世世代代以来都是种栗米。


    他们村里正可是“土疯子”，最是了解土地，听说年轻时为了去找最适合顾家村的田地种子，腿都快走废了，最后回来说还是栗米最适合，现在这个这小娃说不种栗米收成高，还只要一亩地，这不开玩笑呢吗？难道是上次撞坏脑袋了？那要告诉长荣，让他带他闺女去医馆看看了。


    顾高远脑海里想了很多，前头的顾世丰却有些笑不出来，因为他觉得顾佳玉的表情太自信了，自信到他都怀疑她手上难道真的有种子？


    “……你要种什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爹，这你都信？！”顾高远睁大眼睛。


    顾世丰瞪他一眼：“闭嘴！”


    万一真的有呢？哪怕有一点可能他都要问一下！


    顾佳玉没去在意他们父子的小心思，从地上选了一块跟她拳头大小差不多的石头拿起来颠了颠：“我要种的东西丰收后跟这个石头差不多大小，长在地底下，吃法多样，跟那水比米多的栗米粥一比，那可管饱多了。”


    顾世丰皱眉，他从未听说有这种农物：“你从哪里知道的？种子你要从哪里来？”


    顾家村在山野之间，平时除非过年过节，不然村里人都不会去镇上，更别提州县了，而且江丘州他每年都去，她说的这种农物他从未听过。


    顾佳玉上前两步把石头放到顾世丰的手上，压低声音：“三叔公，世上很多东西是说不清的，你只要知道我有方法弄到种子就行。”


    说完不等他反应，后退开来：“三叔公，大堂伯，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希望三叔公来家里帮我们分家做个见证。”


    顾世丰看她瘦小的背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心里又有个声音忍不住说：万一呢？


    顾高远刚没听见顾佳玉说了什么，有些不解：“爹，刚刚小丫头说什么呢？”


    顾世丰转身走回屋里，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没什么，明儿你先去田里，我去一趟长荣那。”


    ……


    顾佳玉回到小屋时顾长荣跟周慧平正准备出门找她，一看到她，周慧平连忙将她拉进屋里，伸头看了看四周后把门关上。


    顾佳玉看她如此谨慎有些好笑：“娘，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用那么小心。”


    周慧平轻轻拍她一下，说话声音也很小：“你去找族长做什么了？”


    顾长荣也有些担心：“是啊玉儿，你去说了什么？”


    顾佳玉没答，只笑的十分开心：“爹，娘，族长明天一定会来给咱们分家的。”


    “……”周慧平赶紧捂住嘴巴里的尖叫声，震惊道：“啥？？真的假的啊？！”


    顾长荣则追问道：“刚刚你去找族长，他同意咱们分出来了？”


    顾佳玉肯定地点头，虽然族长没有说，但是画了这么大个饼放在面前，而他只需要微微帮忙就能碰到大饼，人啊，谁能抵住好奇心跟诱惑力呢？


    周慧平有些不可思议的坐在地上喃喃道：“……同意了？明天就能分出来了吗？真的吗？…”


    顾长荣盯着女儿：“你说了什么？”


    不然族长不会掺和进来的，上次找到玉儿自尽时族长都没松口，毕竟他们只算族里旁枝，分家也是大事，能不分都不会分，更何况他爹娘都不允许。


    顾佳玉耸耸肩：“只是做了个交易而已。”


    顾长荣揉了揉她粗糙的头发，微微叹气：“爹知道你有主意，从小到大只要你想的，都会卯足劲的去做，但是这次爹爹只要求你不要再走极端，分得了最好，分不了咱们一家也能好好过日子，你要记住，人活着是最重要的。”


    顾佳玉点头认真道：“阿爹，我知道，前两天的事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咱家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顾长荣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慢性子，对于所谓的交易也不感兴趣，这次要不是女儿自尽刺激了他，他也下不了决心来同意分家，只要妻子女儿好好的，他分不分都行。


    古代夜里睡的都早，村里更是，三人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躺在茅草地上，各怀心事的睡着。


    这边，顾世丰躺在木板床上，举着手打量着手中的石头。


    孙巧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瞥他一眼：“就一破石头，满地都是，至于看这么久吗？都看一晚上了，跟你说话也听不到。”


    顾世丰自言自语道：“你说石头要是能吃，是不是咱们就不用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了？毕竟一个都这么有分量……”


    孙巧兰闻言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你魔障了？还吃石头？我说你不就晚上出去了一会，咋就跟中邪了似的？”


    “说了你也不懂，睡觉！”顾世丰侧过身，闭上眼睛，在被子下将石头包在手掌里，紧紧的握住，心里也有了决定。


    ……


    第二天一早，山间被厚厚的一层雾笼盖，顾佳玉用冷水扑了扑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顾长荣夫妻俩早已起床，不过跟往日不同的是两人没有一早就去老宅，而是跟顾佳玉一起在小屋等顾世丰过来。


    三人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顾世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长荣在家里吗？”


    顾长荣连忙应声：“在的在的！”


    说完不自觉转头看向顾佳玉，见她轻轻点头后才理了理衣服往外走。


    周慧平握着女儿的手，有些紧张：“玉儿啊，族长真的来了？那去到老宅那会帮咱们吗？真的能分家吗？”


    顾佳玉回握：“娘，族长来了就代表同意我们分家了，而且一会如果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没有对不起他们老宅的人。”


    老宅屋内只有顾老娘跟两个儿媳，看到顾长荣跟周慧平进来，顾老娘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这都什么是时辰了？我看你们是想饿死我跟你爹。”


    顾长荣两人站在院中，低着头没说话，任由顾老娘指着骂。


    顾佳玉在院外听着，转头看了眼顾世丰，摊手。


    顾世丰无奈摇头，背着手走了进去：“别骂了，我让他们等我来的。”


    顾老娘看到顾世丰进来，马上一脸殷勤地上前：“族长怎么来了？当家的带着老二老三去田里了。”


    顾世丰：“你让个小的去把他们喊回来吧，我说点事。”


    顾老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顾长荣一家，皱眉：“是老大家犯了什么事了？”


    顾世丰不答：“等顺子回来再说。”


    越是这样模糊不清，顾老娘心里越没底，她招手让五岁的小孙子赶紧跑去田里叫几人回来。


    顾迎娣听着动静偷偷地趴在门边看，也觉得是顾佳玉惹了事，幸灾乐祸的捂嘴笑。


    这头顾老爹收到孙子的传话后就带着两个儿子往回赶，到家看到院中的顾长荣时第一反应也是认为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瞪了顾长荣一眼：“你做了什么混账事要族长亲自来问！”


    顾佳玉淡声道：“祖父，族长是我们喊过来的，是为了谈分家的事。”


    “分家？！”


    “分家？！”


    …


    几人齐声道，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