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人被咬掉了手腕上的一块肉，但那并不是致命伤，并不影响她的战斗力。


    李书玉被她一把揪住了头发，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根带子，甩在了梁上，要把李书玉吊死。


    李书玉被掐住了脖子，但并没有窒息的感觉。她瞅准了机会，手指像一道闪电似的朝女人的眼珠子抠去。


    女人的身体向后一仰，手不自觉地松开。李书玉毫无章法地攻击她，但偏偏却能让女人频频后退。


    因为她用的，是地痞流氓、农村泼妇的打法。


    什么扣眼珠子、用手肘攻击胸口，她还将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朝女人扔过去，原本整洁的书房此时变得一团乱。


    打架的声音和拆房子的声音都非常大，很快书房外面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人声。


    “启后，怎的了？”老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别进来！”李书玉厉声呵斥，“离远点！”


    她正攥着女人的头发，恨不得将她的头皮都拽下来。


    女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始有意识地往书房门口挪去。李书玉论力气是完全不如她的，一时之间没有别的办法，被她一点一点地往门口带。


    “快走！”李书玉大声吼道，也不知道门口的人走了没有。


    女人狞笑着，要伸手去开门。李书玉这次瞅准了要害，一口咬在了女人的手腕上，一股鲜血飞溅出来。


    女人脸色大变，忽然毫不留情地要对李书玉下死手。蒲扇大的巴掌朝着李书玉的脑袋上扇过去，看样子是想将她的脑袋打爆炸。


    李书玉没有办法，睁大了眼睛，仿佛要将女人的脸印在记忆最深处，她在心里恨恨地想着，如果能再次入梦，她一定要带上武器！


    “呱。”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一片混乱之中特别清楚。


    李书玉僵了一下。


    那女人也僵住了。


    李书玉缓缓扭过头，看见大开的窗户上，蹲着一只碧绿色的青蛙，那圆溜溜的眼睛正望着这边。


    “呱。”


    青蛙又喊了一声，李书玉清楚地看见，有一道绿色的光芒落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般，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李书玉的身体里。她握了握拳，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她看了看青蛙，见对方神态悠闲，扭头一拳打在了女人的鼻子上。


    女人惨叫一声，不住地后退。


    呵呵，破甲了吧。


    李书玉兴奋地抄起沉重的木椅子，仿佛拿着的是轻飘飘的塑料。那木椅子重重地砸在了女人的身上，一下将女人打倒在地。


    “跟我横是吧。”李书玉将女人当做是沙包一样打，打得砰砰响。


    女人一边惨叫一边喊道：“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那你这么不饶了我呢？！”李书玉嘶吼着，力度反而增大了。


    做了这么多天的梦，在梦里被打得死去活来，跟玩大逃杀似的，谁又放过了她呢？


    终于有一次机会，让她如此清醒，那可不得好好发泄一下。


    女人满地打滚，终于支撑不住人类的外表，皮相如同烂泥一般融化，露出了狰狞可怖的恶鬼面容。


    可惜李书玉此刻肾上腺素飙升，看见恶鬼出现，反倒是更加激动了。


    恶鬼哀叫着从窗户处跳出去，一秒钟的功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李书玉追不上，跑到窗户口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喘着粗气，倚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在地。


    青蛙蹲在还算完好的书架上，圆圆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她。


    李书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哈。”


    “不客气。”青蛙有礼貌地回答。


    李书玉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你、你是妖怪？你真的是妖怪啊。”李书玉第一句话还是疑问，第二句话就已经是肯定了，显然她早有猜测。


    青蛙开口，是带着些许沧桑的男人声音。


    “不是妖怪。”青蛙瞥了她一眼，略带几分不满，“吾乃蛙神。”


    管它是妖怪还是神仙，救了她，就是她的恩人。


    李书玉低头说道：“蛙神大人。”


    蛙神对她的机灵很满意，开口继续道：“刚刚那物乃是庙鬼，喜好相貌清俊的男子。你附身之人模样不错，被庙鬼看中。”


    李书玉好奇地问道：“庙鬼是什么鬼？它竟然可以变成人，我也能触碰到它。”


    蛙神耐心地回答道：“庙鬼乃是寺庙中被度化的鬼魂，有造福百姓、守护庙宇之职责，此庙鬼应当是此地城隍庙中的鬼魂。庙鬼与一般鬼魂不同，受庙中供奉，可与生人来往。”


    “原来如此。”李书玉喃喃一声，她打起精神，又问道，“蛙神大人，您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蛙神一口道破她是附身的，应该知道的比她要多。


    蛙神犹豫了一下，回答：“其实具体情况吾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天，吾突然发现有一个通道，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


    李书玉抹了把脸，无奈地笑了。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蛙神看着她说道，“并不是谁都能发现此通道的。走过那个通道抵达另一个世界后，吾被严重削弱，甚至连人身都难以维系。吾观你那个世界的人，大多平庸，无甚灵光，并不能看见吾之本体，也无法穿过通道。而你身上灵光闪烁如星，这应当就是你为何能来到此世界的原因了。”


    蛙神顿了顿，语气中有带着些许疑惑。


    “只是，不知道为何，你来此是附身，而不是本体。当然，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附身的话，若是身体受损，弃了便是。但如果是本体的话，恐有性命之危。”


    李书玉听到了这些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现在并不能得到答案，反复思考只是折磨自己。


    她低头，依靠书生的身体本能拱了拱手说道：“多谢蛙神大人为我解惑，也非常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请您尽管吩咐。”


    蛙神用赞许的眼光看她，说道：“吾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你相助。”


    “我一定竭尽全力。”李书玉珍重说道。


    蛙神叹了口气，徐徐道来：“吾有一个女儿，成亲已有八载，已与丈夫和离。”


    李书玉凝神细听。


    有个词语叫做“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是神明，有时候也要为子女低头。


    “她的丈夫是自己选的，只怪吾与夫人太过溺爱她，此等人生大事竟然也随她去了。可是，这男人却并不是个有担当的，三番五次欺负吾女，吾女跑回家已有数次，最终，还是走到了和离这一步。”


    蛙神不知道是不是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无人诉说，现在对着李书玉絮絮叨叨，说得十分琐碎。


    李书玉听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了原委。


    蛙神家附近有个名叫薛昆生的男孩，那男孩六岁的时候，因为从小就长得容貌俊朗，被颜控的蛙神女儿十娘看上了。等男孩长大了后，就非要嫁给他。


    蛙神还算个开明的父母，就让人请来了薛昆生与他女儿见了一面，没见面前那薛昆生百般不愿，见了面后立马改口十分地愿意。蛙神就准备了大笔的嫁妆，将女儿嫁给了薛昆生。


    因为十娘与薛昆生不是同族，蛙神担心女儿被欺负，时常去看望女儿。为了让女儿过得好，不惜消耗自己的力量给薛家带来财运和福运，让薛家一下子兴旺起来了。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因为薛家娶了蛙神的女儿，家里到处都是青蛙，久而久之，就让薛昆生十分不喜，言语之间也有了怨意，甚至辱骂十娘。


    “那是十娘第一次被气回家，吾以为那只是夫妻之间的口角，哪对夫妻不吵架呢？牙齿和舌头还有碰到一起的时候。”蛙神长吁短叹，“于是吾和夫人就将她劝回去了，当然，也出手教训了一下他。”


    蛙神出手，让薛昆生和他母亲小病了一场，以示惩戒。


    后来也确实好了一段时间，夫妻两个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


    但十娘从小被宠，仆从环绕，没有做过一点家务。她的陪嫁也多，本不用她操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的婆婆看不惯，说别家都是媳妇伺候婆婆，她家却是婆婆伺候媳妇。十娘听见了，与婆婆理论说，她本也没有要婆婆做家务，家务难道不能让下人去做吗？婆婆非要做，不过是自己找苦受罢了。


    婆婆听了，辩解不过，气得流眼泪。薛昆生见母亲伤心，完全不顾缘由，将十娘骂了一顿，还出言羞辱蛙神是老青蛙。


    蛙神怒不可遏，一把火烧了薛家。薛昆生却也搬来了柴火，要一把火烧了蛙神祠堂。十娘听说了，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蛙神想要令十娘与薛昆生和离，十娘却不愿意，还回味着与薛昆生度过的美好日子。蛙神不得已之下，还是低了头。但它还有自尊，没有让村子里的人给薛家重建房屋，而是托梦给邻村的人去做。


    后来连续两年，十娘没有再回来。直到去年，十娘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地回家了。


    蛙神差点被吓了个魂飞魄散，问女儿发生了什么，十娘却不肯说。当然，这一切都瞒不过蛙神，很快它就知道了，原来是薛昆生明知道女儿怕蛇，却仍然把蛇装在匣子里骗女儿打开，教女儿大惊失色，也让女儿失去了最后一丝对薛昆生的情意。


    由此可知，女儿没有回来的两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不过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罢了！


    好在这一次，十娘像是看开了一样，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回去了。


    蛙神喜不自胜，将留在薛家的青蛙都收了回来，当然，给薛家的富贵也一并收了回来。


    也许是过久了富贵日子，薛家无法忍受自己被打回原样，就在这几天，那薛昆生竟然又找上门来了！


    “那薛昆生不过是伪君子，如今也有脸面再次上门！”蛙神怒气冲天地说道，“可怜吾女儿，本要开始新的生活，如今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竟然想再次跳入火坑！”


    李书玉暗暗点头，可不是嘛，那薛家就是个大火坑！


    “吾想着，给十娘另寻亲事，或许能让她远离薛家。她之前也是愿意的，现如今，竟然想反悔了。对于这个冤家，吾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李书玉一个后仰，忍住没有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这不就是妖怪版的恋爱脑吗？


    “蛙神大人是想我来劝十娘不要回心转意吗？”李书玉琢磨着，这个任务有点难。


    蛙神没有点头：“一个人的心是很难改变的，吾希望你做的，是照顾十娘一段时间。吾会将她送到这个世界来，断开她与那小人的来往。当然，若是你真的能叫十娘改变想法，吾绝不会亏待你的。”


    蛙神的言语中带着暗示，李书玉听了怦然心动。


    蛙神能给薛家带来财富，自然也能给她。


    “你身具灵光，已有了走上修行一途的资格。你没有师父，无人指导的话，很难正经修炼。但人神殊途，吾之修行方法不能传授给你。既如此，你便在家中设一神龛，每日供奉清水与瓜果，吾教你做吾之神使，可使用吾之神力。”


    李书玉的脸上带着笑容，很高兴地应下了。


    蛙神不是个残暴的神，实力也不低。能有这番机遇，她的运气实在不错。至于被薛昆生嫌弃的青蛙，呵呵，青蛙可是对人类有益的动物，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在蛙神的指点下，李书玉挽着袖子，气势汹汹地找到了这个地方的城隍庙，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那个眼熟的庙鬼。


    那庙鬼看见李书玉，僵硬着不敢动弹，迫切希望她没有发现自己。


    但既然都被找到老家来了，这种概率显然为零。


    李书玉冷笑一声，将准备好的状纸递给城隍，控告它殿中的庙鬼是如何为害于她的。


    那庙鬼立刻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想要逃走。


    一根锁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疾射而出，一下套住了庙鬼的脖子，将它的脖子勒得死死的。庙鬼的眼珠子都暴出来了，浑身颤抖不已，最后化作了一缕青烟。


    看见庙鬼凄惨的下场，李书玉胸中的郁气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一觉睡醒，李书玉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她少有地睡醒了之后不觉得疲惫，反而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打开某个同城购物软件，火速下单了一款实木神龛，并配齐了一应配件，刷掉了小一万，唯一的要求是对方必须今天送到。


    合上手机，她心满意足地再次沉入梦乡。


    这次，她一夜无梦到天亮。


    早晨，迎着阳光，她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踏着拖鞋，打开了卧室房门。


    她看见了什么？


    平生第一次，李书玉理解了那个词语，蓬荜生辉。


    眼前的女子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她只有三十平米不到的客厅，而是什么高档别墅。


    她不会就是蛙神的女儿，十娘吧？


    李书玉呆在了原地，脑海里只有两个念头。


    第一，决不能让十娘再踏进火坑。


    第二，那薛昆生到底有多帅，才能让这样一个绝世大美女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