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和吉尔伽美什那场谈话后不久，绫辻突然被游戏带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第二场圣杯战争竟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在游戏的结算中，绫辻看到系统判定他们获得了圣杯，而那个世界也再一次被卫宫家拯救，卫宫士郎和间桐樱结婚，远坂凛去了伦敦时钟塔留学，伊莉雅不知所踪。


    而格蕾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直到第三次的副本即将开启也是如此。


    绫辻像这些天每日流程一样，打开游戏，看一眼格蕾的状态，然后手动接委托，完成委托，提交委托。


    不过，也许今天有一些不同。


    在他确认开启副本之后，耳边响起了电流滋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尝试播报。


    “格——”绫辻本以为是格蕾醒来的欣喜还未说出，就被现实打断。


    “系统重启中——”


    “这里是系统精灵梅莉酱～”


    “少年你要开启新的副本吗～”


    元气，调皮，充满活力的少女音在绫辻耳边响起，但他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梅林。”


    “少年你说什么呢～这里是魔法少女梅莉酱～什么梅林，我不认识呢～”


    “石中剑的简介是你写的，梅林。”虽然对方一再否认，但绫辻的语气却万分肯定。


    “……”


    “……”


    “……诶呀，这就不好玩了。做人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呢，绫辻君。”


    一阵沉默过后，系统的语气从渐渐活泼转为了严肃，甚至性别都换了一个。


    “见到是我，不打算继续了吗？那我就让游戏卸载——”


    “不，继续。只有我继续下去，格蕾才会醒不是吗？更何况下一个副本是她的故事。”


    “真聪明。”梅林轻笑了一声，界面中一直未显示的第三特异点终于显示出了它的名字：「伦敦」。


    “一个忠告绫辻君，不要看你不该看的东西。祝旅途愉快～”


    ……


    伦敦的天是雾蒙蒙的。


    大西洋暖流对这座岛屿的钟爱除了带来了四季温和宜人的温度，也带来了绵延不绝的降雨与雾气。


    而这个时期，由于工业革命的兴起，浓雾尤甚。永不停歇的烟筒与蒸汽机像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怪兽，向外吞吐着烟雾。


    此时恰逢冬日，烧煤取暖带来的烟尘与似烟般的水雾更为这场灾难增添了一份力量，黄褐色、绛紫色、黑色的雾霾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久久不去。


    让开——


    浓雾中，绫辻向一旁跳开，一辆汽车擦着他身边开过。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前方，他似乎听到摔门和有人哭喊的声音，摸索着走近。


    贝克街221b原来离他只有几米之遥，格蕾哭着从他眼前跑了过去。但在他犹豫的片刻时间里，格蕾的身影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浓雾之中，找不到踪迹。


    绫辻敲响了221b的大门。


    “谁啊。”


    “我是格蕾·福尔摩斯的朋友，有事找福尔摩斯先生。”他这样向哈德森太太回答道。


    “进来吧。”哈德森太太快步走了几步，随后拐进厨房，端了一盘曲奇递给绫辻，“上去给福尔摩斯吧，他心情不好。”


    绫辻笑了笑，接过了盘子：“我知道，他和格蕾吵架了，我刚才看到她跑出去了，我正是为了这个来的。”


    “快去吧——”她指着楼梯的方向示意绫辻上去，“替我劝劝他们两人，那点事有什么好吵的呢。”


    “哈德森太太——”楼上传来了福尔摩斯不爽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呢——”


    “是格蕾的朋友，有事找你——”


    “上来吧。”


    二楼，地上摆放着还未锁上的占着泥土的行李箱，沙发上还搭着一些未叠放完的衣物，再加上角落里还有一个干净小箱子和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显然福尔摩斯刚从外面出差回来，并打算再次出去。而格蕾很可能也想跟着去，两人为此吵架。


    绫辻快速下了判断。


    “抱歉。如你所见，我正在收拾行李。请坐。”福尔摩斯清出了平时接待委托人的地方示意绫辻坐下。


    “所以，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来客，想要在我这里寻求什么答案呢？也许你应该在楼下去问格蕾，而不是问我。”


    福尔摩斯指尖轻触，手肘撑在扶手上，视线像x光一样扫视了绫辻全身。


    刹那间，绫辻像是弱小的动物被天敌注视，人类看到了不可名状之物一般，打了个寒颤。


    “……是我做错了？不……是这样。”


    福尔摩斯像是看出了绫辻前来的前因后果，质疑了自己一句，又立刻给出了答案。


    “你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历史的必然，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不要多费心思在我这里打探了，去找格蕾吧，她才是感到最委屈的一个。”


    “以及……”


    在绫辻准备站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一句。


    “如果你真的为了她好，请不要改变你所知道的历史。”


    但当绫辻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福尔摩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个世界，好奇怪。


    站在门口看着时不时从浓雾中钻出又再次被浓雾吞噬的马车，绫辻莫名又打了个寒颤。


    不只是突然身处异国和时代的原因，这个世界更像是有一层不和谐感，与令人窒息的浓雾一起，笼罩在所有的事物上。


    “福尔摩斯小姐的朋友，请上车。”


    一辆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绫辻面前，带着口罩的司机示意绫辻上车。


    途中一片沉默。


    这个世界似乎和他看到的小说有很大的不同，且不说多出来的格蕾，而从屋里的陈设来看，华生和福尔摩斯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小说中那么亲密……


    “请下车。”少言寡语的黑衣司机为绫辻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工厂。


    在工厂争相开工的此时，在寸土寸金的伦敦有这如此大的一个明显已经建成已久但未投入使用工厂，可见背后人的势力之大。


    “凭空冒出来的，格蕾的，男朋友？”


    仅仅几个单词的话语却被对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阴阳怪气的效果。


    还没等绫辻说话，这拄着黑伞的人又向前了几步，用着英国人那特有的腔调，“一个来自五十年后日本的‘小’男朋友？”


    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福尔摩斯家的两兄弟，不管是小说角色还是对应的真实的世界，他们的敏锐度已经超出了正常该有的份额，就像……


    麦考夫假笑道：“就像我们知道其他的世界。”


    说着他像用手杖那样举着伞柄示意绫辻和他走这边，“看起来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翻车了，竟会轮到格蕾来给他收尾。”


    “我是来……”


    “你是来救格蕾的，我知道。这边。”


    “格蕾需要你转达的信息从你出现在我们眼前就已经告诉我们了。”


    “你的穿着，你的喜好，你的思维方式，你的叙事逻辑，都充斥着福尔摩斯家的习惯。格蕾就差在你头上立个牌子说这是她的人，让我们两人不要为难了。”


    “说说吧……”


    在反复多次拐弯上下台阶之后，麦考夫把绫辻带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她到底遇上了什么会让她不惜通过反复自杀来加深你的印象，让你一定要把这份信息传达过来。”


    麦考夫在一边落座，脸上仍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语气也依然平淡，但眼里却有着刺骨的寒意。


    此时的绫辻却突然意识到，即使福尔摩斯兄弟和格蕾表达的方式不同，但三人骨子里的自我，狂妄，与掌控欲，如出一辙。


    他想，自己也许从未读懂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