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只是游戏一场

作品:《劫掠月光

    游戏又转过几圈,不知道是陆白榆运气好,还是转瓶子的人技术不行,始终没有轮到他。


    小算盘落了空,周边几个同事借着酒劲开始起哄,几个人挑唆着江望舒和蒋媛,想让她们俩从上司那儿挖出点什么情感八卦来。


    江望舒自然不会掺和,她这会儿躲着他还来不及,更别说主动送上门了。


    蒋媛却被同事撺掇出了心思,看着陆白榆姣好的侧脸,小女孩心理上来了,当真问了:“陆总,您初恋女友是什么类型的啊?”问完,小姑娘当即红了脸。


    这一问起哄的更多了。陆白榆从不在公开场合开黄腔,亦或者和女人发生暧昧关系。在女同事看来,这就是正直、自律、尊重女性。兼之他公私分明,从不在公司表现自己的情感问题,甚至有传言公司不准员工谈恋爱的制度就是他提议的。如此的严苛,大家也不免对他恋爱时的模样好奇。


    其次就是有关蒋媛了,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便知小女生起了爱慕的心思,又是陆白榆的下属,难免不调侃上两句。


    正在喝酒的江望舒当即就呛到了,做贼心虚。蒋媛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当事人都在场,还有什么比摆在那里更直观的了。以陆白榆耿直的性格,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拼了命的摆手、咳嗽,暗示陆白榆不要乱说话。同事见了,都以为她是被呛到说不出话,递纸巾的递纸巾,拍背的拍背,生生让她多咳了两分钟。


    这么一番闹腾下来,偏偏事件的主人公一点都不搭腔,不止一点安慰暗示都没有,反而老神在在,盯着虚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那副样子,看得江望舒直上火。要不是离得太远,她真想上手掐他两下,看他还能不能维持那一副高冷的样子。


    良久,他终于回了神。目光略过咳得似桃花烟粉的江望舒,“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极其敷衍。


    江望舒鼓了下腮帮,不是很满意。内心嘀咕着,初恋在场,不说夸上两句就算了,反而用这么不走心的答案,真是直男一个。但因为对方确实满足了她的要求,她便也没有抱怨出声。


    这样的回答自然也不能让大家满意,酒精上了头,气氛又正好,这会儿哪儿管你是不是领导,大家围着陆白榆七嘴八舌,非要他给个答案。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表情有些无奈,因着这点表情给他添了点柔软气息。隔着人群,江望舒恍惚看到了旧时光里的少年,心软又温柔。


    男人揉了揉额,像是被周边人起哄闹得没办法了,“真不记得了,高三,顾着高考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想着谈恋爱。”


    “陆总可是当年的省状元。”这么一解释,大家都信了。


    也有人私下感叹,谈着恋爱还能当高考状元,真是牲口一个。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那年最影响他的不是恋爱,而是家里破产,父亲脑溢血亡故,家庭的重担几乎压垮了这个少年。


    不过如今,他功成名就,可以风轻云淡讲这些背后的故事了,说不定还能哄得几个小姑娘为他流泪心疼。


    还是有女生不服气,“那么重要的时候,还愿意分出时间来,这不恰恰证明了陆总的初恋对他来说很重要吗?”似是要把陆白榆钉在深情的柱子上。


    男人也不辩驳,只是默默陈述,“一场游戏而已。那个年龄哪里分得清喜欢和好奇。只不过是低谷时需要有人陪着,恰好碰见了一个人,也恰好在一个对异性充满好奇的年纪。”


    包厢的空调打的有点低,冷风吹在江望舒裸露的肩,她有点点发冷。


    围坐的几个男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几个小姑娘不信,男人们却信了,江望舒也信了。陆白榆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没有人比她更懂他有多高傲。


    陆白榆:“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了,面容也模糊了,假如真的见面,怕是也不会认的。”


    一时间,包厢里静了下来,在场的女性都沉默了下来。不是为认识到人性而难过,而是因为这话出自于一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男人之口。大概都有些偶像幻灭的感觉。


    而江望舒却几乎要冷笑起来,为陆白榆的过度真诚和一再强调。


    难怪她觉得陆白榆表现不对,即便他是一个再稳重不过的人,但看到初恋,也不该像陌生人一样,冷漠过了头。


    假如是江望舒欠了对方,陆白榆不记得,她怕是能笑出声来。但情况相反,江望舒不仅笑不起来,反而有种被贼偷了兑换奖券一样,即使那张奖券她永远也不打算兑换。


    今天就没有一刻是顺心的!


    像是为了响应江望舒的抱怨,接下来霉运像是粘上了她。一个赌运气的小游戏,十次能有八次中招,这下,江望舒连冷笑也笑不出来了。


    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全部选了真心话。同事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其他话题,干脆顺着之前问陆白榆的问题一起问了。


    “初恋男友是什么类型的?”


    “让人非常深刻难忘的——人渣型。”


    “初恋做的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冷暴力。”


    ……


    一连串问题下来,大家玩闹的心情也淡了。如果说陆白榆的问题是让大家见识到男人的无情,那江望舒的感情经历就是告诉大家确实如此。


    问题最后,发问的人也忍不住怜惜起来她。谁能想到这么可爱元气一个人,居然会有人忍心辜负她。


    “小舒,你长这么好看,干嘛想不开找这么个人渣啊?”


    也有女声在那儿悄然嘀咕着,“要不是年龄和阅历差距,我还以为小舒说的是Victor呢。”


    “别说,还真挺像的。”


    “一样无情无义吗?”接着几个人偷偷笑成一团。


    江望舒低头听着闲言碎语,觉得自己挺犯傻的。没事充当别人的谈资做什么,怕是明天整个公司都知道,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初恋是个渣男。


    再抬头时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脸上不见了回答问题时的冷脸阴霾,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干净而坦然。


    她举杯向陆白榆致意,“年少无知,跟陆总一样,只不过一场游戏。”


    说完,她将酒干了,提包走人,“今天真是太倒霉了,我先走了。”


    知道了上司和新同事的情感八卦,也玩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招呼着散场。


    只剩下陆白榆一人坐在原地,不急不缓,将手上的酒喝完。


    这时候组织者的地位就凸显出来了,数着几个是有车的,每个人的家庭住址,细算看谁跟谁顺路。


    一众分配下来,只剩下江望舒和蒋媛了。江望舒住的远,蒋媛则是没有顺路的。偏偏这会儿天色更阴沉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组织人拦了半天的出租,实在是拦不到,急地要跳脚。


    这时候陆白榆出来了,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们俩坐我的车吧,我送她们。”


    江望舒跟蒋媛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不同的是,前者夹带着嫌弃,后者,则是跃跃欲试。


    一辆纯黑的奥迪SUV驶来,江望舒不懂车型,外观上看是挺低调的,很符合陆白榆的审美。


    蒋媛激动地握着她的手狠摇了一下,半推半拉带着她上了车。


    陆白榆的车像他的人一样,没什么烟火气,干干净净的,连杂物也没有。


    蒋媛坐稳之后,就对着后视镜一阵甜笑,“谢谢陆总,要不是您,我和望舒还不知道怎么回家呢!”


    陆白榆手指敲着方向盘,看起来心情不错,“以后不用叫我陆总,叫Victor就行。”


    蒋媛应声回了,接着用手肘戳了戳江望舒,用口型比划道:“Victor人看着还挺好的。”


    江望舒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听完了那么多陆白榆的“英雄事迹”,还有他的“人渣言论”,居然还能觉得他人不错,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被颜值糊了眼。


    不过现代社会,只不过是忘了一个初恋女友,连冷心冷肺都算不上,说不定后来者还会感叹,忘得好。


    不知道是涉世未深的萌新对上司充满好奇,还是纯纯对他这个人感到好奇,蒋媛一路上都在和陆白榆搭讪,时不时还要拉上江望舒用来当借口。


    不过奇怪的是,陆白榆每次回蒋媛话时就很流利,态度也很温和,但轮到了她,态度就疏冷了很多。这其中的细微差别不是很明显,但恋爱时,他应付不愿理睬的人就是如此。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送走了路近的蒋媛之后,车里迅速降温了。导航完地址之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陆白榆有个毛病,他讨厌一个人,是绝对不会主动跟对方搭话的。于是,江望舒就等着……


    直到大雨兜头而下打破了这片沉寂,雨滴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


    江望舒不是一个能忍得住的人,于是率先开了口,“陆总,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男人的侧脸沉在夜里,看不清表情,“为什么这么问?”


    江望舒心烦意乱,“直觉。”


    就在她以为男人会否认的时候,男人开了口,清润的嗓子在寂静的车厢里像是飘散的音符,略带着一点点嘲讽。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