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作品:《南风雾里

    沈方易一直说, 陈粥是她的福星。


    她回来后,他从前布局的那些房产项目都传来了好消息,那曾经先从泡沫开始被戳破的一幢幢楼房市又得到了转圜的空间, 那意味着多年“抄底”成功,这才是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拿出空余资金来给她买什么楼的原因。


    只是他自己搞事业就搞事业, 弄来的东西偏偏喜欢去她那儿卖好,今天跟她说买了哪块地, 明天又跟他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加入的做空机构又倒腾了一笔,恨不得把自己账户上到底有多少钱都交代个明明白白的。


    起先陈粥还带着“掌管家庭财富”的郑重使命, 声势浩大地要拿个账簿来记,她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短袖, 金鸡独立地在那儿摇着嘴唇一笔一划, 皱着眉头, 很是有东山再起的决心。


    沈方易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的就是她站在外头就是花园长廊的玻璃门上,咬着笔头很是忧愁。


    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在酒店落脚, 是陈粥说既然买了这个酒店, 就得来得暖暖房,生活要有仪式感。


    她身后的玻璃房里,林林总总的植物长得郁郁葱葱,刚从日暮里搬进来的太阳花还未闭合, 依旧在那儿开的争奇斗艳的。


    这些小生命还挺顽强的,跟成了精似的想把脑袋探进来看看里头的姑娘到底是在苦恼些什么,可偏偏又看不懂,于是就在她身后会说话似的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争论不休,好像完全就忘了天黑了,太阳花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沈方易不由地觉得陈粥那皱着眉头的样子有些好笑。其实他当时做买下这个楼的决定的时候, 说周边要开发,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很多事情好像就是冥冥之中上苍已经安排好了。那段时光,他想到她从前那段日子里买了许多的太阳花种子来,就种在外头这些个土土罐罐的花盆里。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他偶尔来这里小坐,就对着外头那些太阳花发呆。那些太阳花,才不管浮屠人世沧海桑田,跟她从前在的时候一样,照样开的轰轰烈烈,凋谢了之后依旧落下种子,等下一年的花期。


    他在那段时间里鬼使神差的就不想要让别人住进来,不想要别人看到这热烈的光景,所以他才在那儿点了一盏灯等着,也更愿意在酒店想要割腕转让的时候才动了预付定金的心思。


    如今想来,得是多亏了她。


    当初无意义的支出最后竟然没有浪费,却成了转圜的一个机会。


    于是他放下擦头发的浴巾,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伸手,把靠着窗的姑娘一搂,她就能轻飘飘地跌入她的怀里。


    她明显觉得他打扰到她了,皱着眉头眼睛依旧看着手里的东西,“沈方易,我干正事呢。”


    他轻巧地把她的脚抬离地面,驾到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抱着她,低头凑上自己的鼻尖:“什么正事,嗯?”


    “我在算账。”陈粥抬头,“买酒店花了不少钱,我在算,你还有多少钱。”


    她眸子水盈盈的,说起话来带着些作为职场上“陈老师”的严肃和认真,带她不带妆容的脸又跟从前一样显得幼态,那对酒窝要好努力才能忍住不传递出她可爱娇憨的样子来,他还是心里觉得忍俊不禁。


    也就是在她面前,她才跟从前一样。


    他只得笑意盈盈地问她:“那你算出来了吗,我还有多少钱?”


    “我发现一个问题。”她依旧很严肃转过头来。


    “嗯哼。”他漫不经心地摆弄她的头发。


    “你名下那些资产加起来看的话,你赚钱的速度比花钱的速度要快。”


    他的手跟从前一样伸进她的发梢里,薅着她的脖颈,轻笑一声:“那陈老师是怎么判断我的呢。”


    陈粥把笔放下来,乜着眼把他扫一圈,“你是在用男色干扰一个咨询师给出专业的判断吗?”


    “陈老师刚正不阿,一定不会因为我周到的服务对我的商业价值进行加分。”


    陈粥挑挑眉,“也不一定,沈老板,你先把你的刷子亮出来我看看。”


    “行。”他也学她挑眉,而后大手握过她的腿,让她分开朝向他,手掌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她就被迫往他身上狠狠一撞。


    这一撞,她明显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沈方易,你……你干嘛。”


    “陈老师不是说要看看我的……”


    “你这个登徒子。”她连忙红着脸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少儿不宜的东西,“你就欺负我会脸红而已,哪有你这样的人。”


    “嗯、我色胚转世,无药可救。”他手肘支着脑袋浅浅说到,好一副淡漠君子的样子,可偏偏他明明已经……


    她要下去。


    他抓住她的手。


    “我瘾头上来了,粥粥。”她听到他有些干燥的声音在夏夜里响起,“你要不要跟我做点闺房之乐。”


    陈粥觉得沈方易是故意的,他故意这样问她,还装得跟个绅士一样的问题,好像还能经过她允许似的,她哪一次说不要他听进去了,还偏偏欺压她,她说不要,他就百般找着她的点,等她难以抵挡了之后,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凑上前问。


    “要不要?嗯?”


    他就喜欢听她亲口承认,在汗涔涔的夜里点着头,急不可耐地甚至反客为主地主动答应。


    他真的是坏透了。


    于是她只能在抵抗的过程中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断断续续地说,“沈方易……你、你把家底都告诉我,你不怕,你不怕我跑了……”


    “你敢。”他加重了力道。


    她咬着牙负隅顽抗,不让自己露输露怯,“我怎么不敢……说不定我就遇上个年轻……”


    他更是恼怒些。


    她不要命地挑衅他,看他眉头皱起来,心里滋生的小恶魔有些暗爽,嗯哼,她知道,他的控制欲在作祟,那是为了她在吃醋。


    让他吃醋他就会疯狂些,连带着动作和力道都会夸张些,他伸手把她脑袋拢在他怀里,好像那样能更有支撑点,没停下动作,不让她有任何反抗动作地问到:“我不年轻是吗?”


    而后他会调度她,他会改变节奏后再问她,“嗯?胆子挺大啊你,要跑了b养小白脸是吧。”


    她知道他太懂她了,尤其在这种靡靡夜色里,在这种让他上瘾的他们两个的亲密无间里,她嘴硬撑不过多久,而后含糊不清地说“沈方易,我错了。”


    “晚了。”他一点余地都没有给。


    起身抱起她,站起来。


    陈粥顿时感觉到自己后背传来玻璃与脊背接触的凉意,身体一半是滚烫的,一半又因为玻璃的接触而让她咧着牙嘶,身体里两种温度在打架。


    他看上去有些难哄。


    “沈方易~”她只能这样含糊不清地喊着他的全名。


    “叫老公。”他气息盘旋在她耳边,手上托举着她,把她往上抱了些,更靠近自己的鼻尖,他难忍的表情在忽明忽暗的夜里化成蛊药,勾勒出的面庞侧影线条明显,薄薄的唇若有若无地似是要落在她耳边,语气低低的,竟然带了点央求,“粥粥,好粥粥,这样叫我。”


    明明他们契合又激动,沈方易却条理清楚地知道怎么占她便宜,她承认她赢不了他,只能环住他的脖子,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哑哑地叫了一声。


    偏偏他还很受用,那么低的声音都被他听到了,他还问她喜不喜欢被老公……


    陈粥红成一只虾,但沉溺感这就到来,她只能点头说“嗯。”


    他这才随着她的雨夜到来才释放自己。


    而后,他跟从前一样,说去外头抽一根烟。


    她精疲力尽地躲在被子里,蒙着头累的答不上他的话来。


    等到她恢复过来了,她才酸胀着脚走到沙发边上,想找点水喝,抬头对上站在外头抽烟看着她的沈方易。


    他餍足后的表情其实挺迷人的,深情眼里满满的都是漫不经心的孤僻感,陈粥觉得,那种孤僻感和漫不经心的感觉,可能是他走到哪儿都依旧还有贵气的来源。


    她不由地想到前几天受国内原先公司的合伙人的私人邀约参加一个圈内大佬聚会,她竟然在那儿遇到了沈方易。


    她没跟他报备行程,沈方易往常也不会事无巨细报备到连参加一个行内的交流会也要跟她说。


    自由的夜间酒会,她老远就看到他坐在人群中间,昌京的新贵们因为最近的新城项目建设闻风而动,谁都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地早早地就被别人买光了,他们寻了许多的线索,才发现原来幕后的买主,竟然是几年前昌京最具盛名的沈先生,那些新贵们还曾经颇高傲的说还以为沈方易一心求佛搞什么寺庙经济,早就看破红尘不惹是非了,却不想背地里早就未雨绸缪憋了这么大的一个招。


    于是那高楼明镜里,那日暖生香春日乱花迷人眼的昏沉黑夜里,她远远地看到他挑着支烟,轻佻地看着过来与他攀谈的人,看他们微微俯膝给他递上一道青色的烟火,那同样的画面再次见证了他的猖狂,她站在那儿摇着头笑,她就知道他迟早会重回巅峰。


    那绵长无骨的青烟,摩挲他寡淡又倦怠的眉眼,他就在那儿,浮笑着看着人来人往,依旧满身贵气,依旧不染尘埃。


    那日,他去“恭贺”昌京原先依靠蒋家的旁系,嚣张地带了陈粥当时买下来的那个字画,堂而皇之地当着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面,把它高高地挂起来。


    那昂贵的字画高高地悬在他头上。


    ——“痴人说梦”的“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