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赞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良嫔沈氏，贤良淑德，敬慎持躬，仰承皇太后慈谕，册为良妃，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丝竹礼乐交响，盛大的仪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举行着，殿中穿着华服的女子接过圣旨，缓缓起身。


    “仪式繁重，爱妃辛劳，快些起身回宫歇息吧。”身着金色龙袍的男子握着良妃的手，温柔地嘱咐道。


    “谢皇上，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良妃恭顺地欠身行了礼，脸上笑容明媚而娇艳。


    华丽招摇的轿撵后跟随着长长的侍从队列，在红墙绿瓦的宫道中行进着。


    行路的宫人皆在两侧垂首伫立，直到那艳丽的队伍走远，才敢低声私语。


    “进宫即嫔，次年封妃。这良妃娘娘当真了不得。”


    “忠勇侯府嫡长女，其父蒋勤乃本朝开国元老，其兄蒋祺乃名满天下的天才少将军，她呀，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平步青云的。”


    “哼，父兄拿命博来的前程，有什么好稀罕的。”


    “咳咳”一个穿着淡雅的女子站在相谈甚欢的两个小宫女身后，轻咳出声。


    “彩，彩月，你吓死我们了。”二人皆魂飞魄散，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彩月淡淡地看了一眼二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想来近日秋意渐浓，枫叶也将红了。”


    二人不明白彩月欲意为何，互相看了一眼，迟疑地开口符合道：“怎么了？”


    “是吗？我怎觉着还不够红。”彩月冷冷道，“不然怎么有人迫不及待想拿自己的鲜血去染红枫了？”


    “哎哟，彩月，你就别吓唬人了。”梨花捂着心口推了彩月一把。


    “我没有吓人，你们知道这话被她听见了会有什么后果吗！”彩月怒道。


    桃叶不好意思地拉住彩月的衣袖，将袖口的包裹拿出来塞到彩月手里。


    “好啦，我知道你为我们担心，我们以后会小心的，这个是我俩给你做的糕点，你拿着晚上吃。”桃叶说道。


    “你俩也太小题大做了，我们又不是翊坤宫的，她还能管到我们头上来？”梨花撇撇嘴说道。


    彩月看着梨花无奈地笑笑，将包裹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翊坤宫。


    良妃还没换下华服，而是坐在桌边，用手扶着额，对着迟迟归来的彩月怒目而视。


    “上哪去了？”良妃开口问道。


    彩月熟练地跪地行礼，说道：“奴婢路上不慎扭伤了脚，所以走得慢了些，还望娘娘恕罪。”


    “你个贱人。”良妃怒气不减反增，随手抄起手边的白瓷茶杯，就向彩月砸去。


    茶杯啪地砸在彩月额边，碎裂成了几块，一行鲜血顺着彩月的脸缓缓淌了下来。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狐媚胚子定是偷偷找陛下去了！”良妃怒火中烧，说道，“你以为陛下多看了你几眼，你便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做梦！本宫只要动动手指，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彩月一言不发，始终跪着埋头，任凭愤怒的沈媚对自己拳脚相加，恶语相向。


    这样的日子，彩月已然习惯了，每每良妃心有不快之时，便要拿彩月出气，直至打骂到累了，才会放彩月跌撞离开。


    傍晚，看到彩月摇摇晃晃回到后院，下人们立刻就明白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向彩月的目光轻蔑又厌恶，还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彩月瞥了一眼众人，明白今日也没有留给自己的饭食，轻叹一声，便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饿着肚子且遍体鳞伤的彩月，从床下摸出一个布包，解开层层布匹，从里面露出一个精致的雕花琴头——那是一把琵琶。


    彩月爱怜地抚摸了几下琵琶，想要将琵琶拿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琵琶下半部分碎成了几块木屑。


    “谁干的？”彩月走出房间，质问正围在一起嬉笑的几人。


    被打断的几人面色不虞，都抬起头来看向彩月。


    不时，一个宫女抬起头，开口道：“你发什么疯？”


    “我的琵琶，怎么回事？”彩月眼眶泛起红色。


    “哟，原来是搁着兴师问罪来了。”几人笑起来。


    “咱们这是下人的房子，免不得磕着碰着的，哪放的了您这金贵东西？”一个宫女翻了一个白眼。


    “小杏！是你干的？”彩月盯着说话的那人怒道。


    “欸，你可别血口喷人啊！”小杏边说边走到彩月身边。


    “我只有琵琶了......”彩月的泪水充盈了眼眶，“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还指望有一天陛下会来听你弹琴吧？”小杏的手搭在彩月肩膀上，笑了起来。


    “我没有！”彩月道。


    “原来我们彩月姑娘还指望着靠弹琵琶当个娘娘呢。”小杏笑嘻嘻地冲大家说道。


    彩月潸然泪下，一咬牙，抱着破碎的琵琶跑出了院门。


    “欸!可不敢让这小贱蹄子瞎跑！万一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如何是好！”一个胖嬷嬷站起来冲众人说道，“快追呀！”


    几人全部站起来追着彩月出门去。


    天色已晚，横冲乱撞的彩月很快被身手快的几个太监宫女在后花园的湖边拦了下来，暴揍一顿。


    “好你个小贱人，大半夜的在皇宫里乱跑，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胖嬷嬷气喘吁吁地姗姗来迟。


    “放我出去！”彩月双目通红地盯着面前的几人。


    “放你出去？想的倒是美，你们几个打够了，就给我把她绑回去！”胖嬷嬷对身边的宫人说道。


    彩月装作脱力的模样，趁众人松开桎梏的刹那，一跃而起，向漆黑的湖水中纵身投去。


    *


    被噩梦惊醒的沈心猛地坐起。


    来到这个世界的沈心继承了彩月的部分记忆，今日被大发雷霆的良妃找人打了一顿丢进柴房里，浑身酸痛的她梦见了彩月那两个死去的好朋友。


    沈心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轻车熟路地撬开柴房的门。


    系统白天被沈心折磨地累坏了，此刻正在狗窝里呼呼大睡，只剩沈心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屋顶上，看着星星发呆。


    “你很喜欢看星星？”


    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惊得沈心立刻回身做出防御姿势。


    一身玄衣的陆灵犀笑意盈盈地站在月光下，长发束起高高的马尾，在风中飘荡。


    竟没发觉他靠近！沈心惊恐地看向陆灵犀，拼命平稳心神。


    “不知殿下竟有悄无声息站在人身后的习惯。”沈心扯扯嘴角。


    陆灵犀轻笑一声：“是姑娘出神了，才未察觉在下。”


    想到陆灵犀日后会成为扫荡天下的一代名将，武功高强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沈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看着沈心极其专业的预备格斗姿势，陆灵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谈谈？”


    糟糕......好像掉马了。


    反正这一阶段的计划也快完成了，沈心干脆破罐破摔地微笑道：“好啊。”


    二人靠着屋脊席地而坐，沈心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来。


    “喝吗？”她抬起手向陆灵犀摇摇酒瓶。


    “你哪来的酒？”陆灵犀看着华丽的酒瓶挑了挑眉毛。


    “今天宫宴上顺的呀，”沈心熟练地旋开酒，“这么好的酒，他们都不喝，我看着可惜，就偷偷带出来了。”


    沈心把酒倒进酒盖中一小点，递给了陆灵犀，“委屈你用这个喝吧。”


    “好。”陆灵犀应了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心惊讶地看向陆灵犀，问道：“你不怕有毒啊？”


    陆灵犀回望向沈心，眼神里不掩笑意：“要下毒你早就下了，你每天晚上托人送来的糕点我可是都吃了。”


    听罢沈心立刻否认道：“我什么时候派人给你送糕点了，你可别瞎说。”


    说罢沈心的耳尖泛起一丝红晕。


    “我记得你最擅琵琶，今日中秋家宴上，你为何不弹？”陆灵犀问道。


    “那你为何不作首好诗？”沈心反问道。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碰杯饮酒一口。


    “那首《江南赋》，是你写得？”陆灵犀问道。


    沈心沉默了一阵，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首曲的词实际是原来的彩月写的，但是她交给良妃的版本稍微做了些修改。


    “你听懂了？”沈心看向陆灵犀问道。


    “我该听懂吗？”陆灵犀问道。


    沈心白了陆灵犀一眼，自顾自喝起了酒。


    陆灵犀轻笑一声，又敛起笑意正色道：“你不似寻常宫女，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心酒意微醺，哈哈一笑，信口胡诌起来：“我啊！我是天上的仙女儿，来拯救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