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告解乔迁之“喜”

作品:《春风如他

    说也奇怪,徐以恒离开不过十分钟,迟卉就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见项芮失神的样子,眼泪就跟着下来了,她上前抱住她,不停道歉,让项芮一时受宠若惊。


    项芮轻轻推她,迟卉以为弄疼她了,赶紧松手问:“都有哪里受伤了?”


    说话间迟卉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她脸颊上的红肿和嘴角的伤口,忽就捂着嘴哭得更凶。那人下手确实重,但此时项芮已不觉疼,大概只因为她皮肤白皙又偏敏感,就显得那掌印越发骇人。刚刚她以为自己的脸并不要紧,现在才从迟卉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于是拿了块画画用的镜子照,一看自己亦是吓一跳,原来刚刚徐以恒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张脸,难怪他好几次移开目光,项芮更觉难堪。


    “王祥这个畜生!”迟卉一边怒骂,一边给项芮道歉,“芮芮,对不起,连累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半晌,项芮才觉得不对,是谁告诉她的。


    “你别管了,你告诉我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耳朵能听清吗?有没有感觉头晕?别的地方呢?”


    “没了,就左手有些挫伤,不影响画画,其他地方都不碍事。”


    项芮干脆将检查结果都给她看了,又将发生的事情说给她听,只是避去了和徐以恒的一些对话不谈。


    迟卉听后既后怕又愧疚,将那晦气前男友狠狠诅咒多遍才肯罢休。


    “上次是我的脚,这次是你的手,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一定把他四肢卸下来。”她恶狠狠地说。


    项芮还是淡淡一笑,并未表现出太多戾气,或许因为前二十多年过得并不平顺,虽做不到逆来顺受,但她确实拥有了些直面苦难,承受苦难,看淡困难的勇气。


    当晚,两人收拾了些东西,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项芮嘴上说着住家里也没关系,迟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还说就算自己答应,别人也不答应,项芮总觉她今晚说的许多话都意有所指,但也懒得去猜测,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她想,换个地方,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今晚或许不会有噩梦。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的确是无梦的一晚,项芮难得睡得踏实,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该搬家了。


    一周后,师姐回来,比赛只拿了二等奖,输给一个气焰嚣张的后辈,她心有不甘,十分沮丧,后又听说发生在项芮身上的事,懊悔地直拍脑袋,说这次去参赛是得不偿失,要是项芮出了事她怎么向她父母交代。于是三个姑娘一合计,白天在这上课还行,晚上却是不敢住了,这家一定得搬。


    救助中心的活动结束后,迟卉白天的工作也就没那么忙了,于是找房子的事情她就多操了些心,她在明城朋友多,倒也不负众望,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找到了一个好去处。离画室十五分钟路程的某个小区,一套三居室,户主因为要移居国外于是打算将房屋出租,那家人并不缺钱,家具家电都留下了,房租也要的不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完美的房源。


    项芮和师姐见了那房子,对迟卉又增添了几分刮目相看,她还真不像看上去那样咋呼,许多时候也挺靠谱。她们丝毫未犹豫就把合同签了,年轻人不讲究什么黄道吉日,画室休息一天,收拾好东西就搬了过来。


    搬家这天人不少,项芮的大学同学江小朵也来了。她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做项目经理,专门给大企业做些外包业务,虽不轻松,工资还可以。因为出差外驻的时候比较多,她总抱怨自己忙的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谁想到这次出去三个月居然带回了一个男朋友。这天她带着男友来,一是想多个搬家的“劳动力”,另一方面也想让姐妹们看看这男人靠不靠谱。


    三个女孩的东西不少,请了搬家公司,倒也并不真的需要苦力。小朵的男友个不高,瘦瘦的样子,并无太多话,干起活来却很实在,跟着工人们一趟又一趟地跑,倒是比搬家公司的人还要卖力。


    中间休息的空档,一个工人大哥给他递了支烟,调侃道:“小兄弟,你这么卖力,我们可不会给你开工资哦。”


    小朵男友没有接过那支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


    另一个工人跟着起哄道:“老张,不用我们给他开工资,他女朋友会给他开的。”


    说完两个男人大笑起来,小朵的男友霎时红着脸逃开了。


    小朵见男友累得满头大汗,又有些心疼了,于是告诉他不用搬了,男人只是傻笑着看她,说不累,小朵骂他傻,他也只是笑,两人腻歪的样子看得其他人也笑意盈盈。简佳摇头,只敢安排他去整理电视线,网线什么的,总算好钢用在刀刃上,男人将各种线路沿着墙角固定的十分利索,电视,网络很快都接通了,师姐抱着胳膊感叹半天,工科男果然很能带来安全感。


    小朵和迟卉虽是初次见面,但两人一见如故,又说名字里分别有“朵”和“卉”,都和花有关,多妙的缘分,她们相谈甚欢,项芮替她们开心,但也生出一丝寂寞,于是趁着师姐和迟卉替小朵“考核”那脸红得要冒血的可怜男友时,借口下去给大家买雪糕和饮料,独自出了门。


    小区绿化很好,项芮绕着走了一圈,觉得舒服又安全,忽就觉得多个朋友也是件好事,她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可如果没有迟卉的那位朋友,她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么好的房子,想到这,项芮对那位提供房源的朋友也好奇了起来。


    在小区里逛够了,她出门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冰淇淋、饮料和小零食,担心冰淇淋化得快,她就走的急了些,到了某个路口时,忽然从左边窜出一辆车,说是“窜”却并不准确,那车子开得极慢,只因为项芮走得快,又在想事情,忽见车子来到眼前,倒是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不好意思地立在路边等车子开过,白色的车,玻璃贴了膜,看不清里面坐了什么人,但车型很熟悉,画家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总是比常人要敏锐些,项芮忽就不自然地捋了捋额前的发,身子也站直了些,目送那车右转,没有停留,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驶去。项芮愣住,为刚刚情不自禁的小动作难堪了几秒,她缓缓向前迈了几步,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牌号她当然记得,正是徐以恒那天开的那辆,此时,车已行至大门处,只见一只雪白的手臂从副驾驶的窗户伸出,轻轻抖了抖烟灰,白得刺眼,车尾转瞬消失在门口,项芮回头,继续往前走。


    饭菜照旧是迟卉和简佳准备的,项芮闻着菜香回到家里的时候,塑料袋里的冰淇淋已经化了,再次坐实了她逃避做饭的“罪名”,项芮认错认罚,饭后承担了所有碗筷的清洗工作。新居里欢声笑语,就连先前不怎么说话的小朵男朋友,在喝了几口酒后也变成一个会讲笑话的有趣的人了,他们互相揭着彼此糗事,说项芮为了逃避做饭,故意在外面混到冰淇淋化成糖水才回来,是个又懒又不会撒谎的实诚人。项芮也喝得微醺,由他们去说去笑,自己全不生气,反跟着傻笑,乔迁之喜,有人喜是真的,有人的喜却靠强撑着。


    徐以恒头天把车借给了高杰云,原本打算早起步行上班,却早早地接到高杰云的电话说来接他,他下楼的时候,高杰云已经在楼下等他,他坐在车里,脸上困意未消,一只手搭在窗子上,另一只手轻轻敲着方向盘,哈欠一个接一个,眼里全是血丝。


    “昨晚上哪儿鬼混去了?”徐以恒拉了车门刚想坐进去,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就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刚拉上手的安全带又松了,问,“酒醒了没?”


    高杰云咧嘴一笑,将还热乎着的早餐递上他的手,答:“我没喝,你就放心坐着吧。”


    徐以恒系了安全带,看到右手窗边的一小团烟灰,就知道这好兄弟又上赶着去给女朋友当司机去了。


    高杰云的女朋友是个护士,在一家私人医院上班,和这个年纪所有的漂亮姑娘一样,爱玩,有活力,懂得何时撒娇,也懂得适当生气,小小年纪,却是个收放自如,能将男人治得服服帖帖的人物,而高杰云就是那个心甘情愿被她治的男人。


    自从认识了这个女孩,无论是鲜花,礼物,还是陪伴,高杰云总是有求必应,徐以恒作为好兄弟,有时候就不得不做出些牺牲,例如替他值班,或者把车借给他接送女朋友这样的事。


    徐以恒见过那女孩几次,确实是个让人看一眼就能记很久的美女,可性子上就不那么好相与了,一双桃花眼娇中带嗔,喜怒无常的样,喜欢抽烟喝酒,脑中充满稀奇古怪的想法,是个需要人陪着她疯闹的脾气。徐以恒曾问过高杰云为什么会喜欢她,他笑他不懂,只说拥有自由和奔放灵魂的女孩有致命吸引力。徐以恒见他一副着迷的样子,没再多说,只盼这兄弟未来不要摔得太惨。


    昨天是那女孩生日,正逢周日,他就来借了车子带着女朋友玩去了,自然又是和女孩的那群狐朋狗友吃吃喝喝玩闹一场,高杰云有分寸,这点徐以恒放心,只是看他一脸疲惫就知道昨晚肯定没少服侍人。


    “又玩通宵了?”徐以恒问。


    “差不多吧,送完最后一个正好六点半,买好早餐就过来等你了。”


    徐以恒看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将吃完的塑料袋往他脑袋上一扔,男孩子打闹时最自然的模样。


    “脏死了!”高杰云骂道。


    “比你那油头干净点。”徐以恒说,就着手中的餐巾纸将窗边的烟灰也擦了擦。


    “待会进去我就去洗漱换衣服,行了吧。”


    徐以恒看他一眼,笑着摇摇头没说话,他靠在椅背上,也有些精神不佳的样子。昨天他一直待在家,小区里也来回走了几趟,他以为他能等来一个邀请,但显然那人确实不靠谱,他又不能自己上门,于是懊恼了一夜。


    到了局里,高杰云又再次谢过,说洗了车,油加满就还他,然而等徐以恒再次见到自己车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高杰云的小女友因为生日当天喝多了胃出血,住了一周的院,高杰云每日开车看望,送东西,单位医院两边跑,徐以恒的车为此立下了汗马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