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忱和余念找到他们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桌已经来了两对，是别的集团的富二代和太太。季忱与他们只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相熟，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身边的人身上。


    放松下来的余念整个人看着神采飞扬，与他的眼神对上也能坦然视之。


    宾客们陆续到齐，婚宴正式开席。因为婚礼已经办过了，今天只是回请，所以并没有那些繁琐的流程。易氏董事长一家四口走上主席台，向宾客们敬酒。


    “感谢各位光临……”


    这是余念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易氏总裁易臻，他的长相往那一站便是一道风景，而站在他身边那位总裁夫人也比她之前查到的照片更为美艳动人，与易臻很是相配。


    “易总长得很帅。”余念有感而发。


    “呵。”季忱轻嗤，“你老板帅还是他帅？”


    余念闻言惊讶地望向他，四目相对，她的心怦然颤动。失神之中回神，她用笑意掩饰刚刚的异样心绪：“老板给我发工资，当然是我老板帅。”


    “给你发工资就帅？易臻不给你发工资，你觉得他帅，而我却是因为钱才让你觉得帅，高下立判。”季忱的脸色和他的语气一样透着不悦。


    余念见他似乎在这个问题上认了真，撇了撇嘴，大喜的日子因为她一句话惹了季忱臭脸，倒是她的不是。


    她在桌下轻轻扯了扯季忱的袖口，示好意味明显。


    季忱的手随着她的扯动微微颤抖，他握住了拳头按捺下自己心里的蠢蠢欲动。


    余念以为自己的示好没有效果，便没停手，仍在扯动着季忱的袖子。


    季忱的自制力被她一下下扯走，松开拳头握住了她的手。


    余念震惊于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想把手撤回，却被他紧紧握住无法脱开。


    周围坐着人，她不敢闹出太大响动。但双手握在一起产生的磁场，却让她有些抵受不住，全身汗毛紧立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之意。


    季忱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两只手在桌子底下较量，桌子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季忱甚至还在神色平静地和别人交流着。


    余念则是有些愤怒又有些害羞，她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但她不敢看向季忱，前面的工具人理论早已在她脑海里绞得粉碎。


    去他的工具人！工具人哪里需要这样的接触！


    她拼命想把手从季忱手里解救出来，却完全不是对手。


    无所预料之际，季忱松开了她的手。桌上的人共同举杯，余念后知后觉，是主人家在向宾客敬酒。


    余念手上的热度仍在，烫得她微微打颤。她用右手端着酒杯，与大家一起祝酒。她的酒杯里倒的是饮料，服务生过来添酒时季忱主动给她要了饮料。


    放下酒杯，余念把左手也贴在了杯壁上，既是为了消减手上的热度，也是为了不被季忱再度“轻薄”。


    季忱放下酒杯，轻轻捏了捏刚刚握过她手的那只手，回味着刚才的感觉。他向她的方向看过来，见她两只手都贴在杯壁上，唇角勾起。他小心思顿起，把右手向她那边轻轻一挥。


    余念像被烫到一样，把身子侧向另一边，两只手带着杯子一起远离他。


    她瞥向季忱，脸上隐有怒色。


    季忱脸上挂着笑意，但余念没心情欣赏，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她先前对他的认知。


    看着一本正经的人，竟然这么轻浮！


    退一步越想越气，余念也没有委曲求全，她把杯子挪回原位，身子坐正，头偏向季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季总，我是你的女伴，不是女朋友，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季忱也往她的方向偏了几分，两人凑得极近：“是。现在不是，以后不一定不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余念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这种回答，她的心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什么叫“以后不一定不是？”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以后？季忱的意思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但她慌了。


    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回道：“季总想多了，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除了上司和员工的关系，不会有其它选择。如果你是在用这种玩笑试探我有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那种追求，您可以放心。”


    “不是一个世界？我们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家公司，坐在同一个酒席桌上，你坐在我的身边，怎么不算一个世界？”


    余念没想到他会认真和她探讨这个问题，他的眼神并没有戏谑之意，反而有些灼热，让她有些打怯。


    但她没有给自己后退的机会，直视着他：“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我是个普通人，我们成长的环境完全不同，观念也不相同，除了上下级没有其它关系适合我们。你对我并不了解，或许只拘泥于对外表的欣赏，这种欣赏甚至不如你对我工作能力的认可来得长久、可靠。季总，你在我眼里并不是浅薄之人，刚刚我便当做是你的试探和玩笑，就到这里吧。这是新人的酒席，我们谈这些不合适。”


    余念所说的每一个字季忱都听到了心里，见她说完话夹起了桌上的菜状似投入其中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从来没有觉得追到余念会很容易，但他也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转变想法。


    终于有一个让他欣赏、令他心动的人出现，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杨玉姝一直在往季忱和余念的方向看，面前的盘子里盛满了季松年给她夹的菜，她却一筷未动。


    “两次都是这个姑娘，你看他那副样子，我看着就来气。成不成别吊着人家，回头再把人家耽误了。”


    “季忱说不是那说明他还没想好，他一向有主张，你别跟着操心了，多关心关心我吧。回头我和他谈谈，你先吃饭。小易的喜事，高兴点。”


    杨玉姝心有不甘地把精力放回餐桌上，她想再多也没用，季忱不会听她摆布。


    余念见季忱没有再和她说话，心里有些庆幸，庆幸季忱这么高傲的人，在听过她这样一番意图明确的拒绝之词之后，对她的好印象应该会大打折扣。但心底却隐隐有一丝酸涩，至于这种情绪的来源，她逃避去思考。


    这顿饭除了开始的那段小插曲，其它倒比她想象中轻松许多。她埋头吃吃吃，把身边的季忱当空气，自然也注意不到季忱放在她身上的眼神。


    宴席结束，季忱知道她现在像只一碰就会炸毛的猫，便顺着她的意来，没有让她挽手，自己先行走在了前面。


    上车之后余念自觉往车门靠，比来时更加疏离，两个人一路无话。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所以车到了余念住的小区时，她开了口。


    “季总，我这身衣服和首饰等我回家换下来之后再交给陈助理，谢谢您今天带我赴宴让我饱餐一顿。”


    “不用还了，算是你陪我参加酒宴的报酬。“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我会拿给陈助理，季总再见。”余念说完快速下车，没有多看季忱一眼。


    等她走到电动门口时，季忱喊住了她。


    “余念，易臻和他的妻子也并不是门当户对，但他们却相爱相知走入了婚姻。你的那套理论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这便是他带余念去易臻婚宴的另一个目的，他想让她看看，她的“不是一个世界”理论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季忱坐在车里的阴影里，余念看不清他眼里闪动着的光。她驻足思索着他刚刚说的话，心跳的声音一下下回荡在胸膛里。


    季忱没有停留太久，司机很快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只留给余念一个侧脸。


    余念不知自己是怎么上了楼回到了家里，她的心仍跳得猛烈，脑海里盘桓着季忱离开前和她说的话。前一秒觉得是玩笑，后一秒又自己给出了否定。她从未有过如此心慌、纠结又混乱的时刻，一时没了主张。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想理清最近和今天发生的与季忱有关的事，理清自己现在如同一团乱麻的情绪是因何而起。她太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走向的事，讨厌自己的理性受到冲击。


    握了握左手的手掌，酒席上和季忱交握的触感犹在，心中的碰撞重回胸腔之中。


    如果是别人这样无理地抓着她的手，她或许会毫不犹豫拽开手，甩那人一巴掌或者踢他几脚，可换到季忱身上她为什么会做出不同的反应？


    她为什么会心跳加速？为什么会对那种感觉有些许留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敢认同这个答案。


    那个人是季忱，不是她可以动心的普通人。从前她觉得公司里那些人看到季忱大惊小怪、一脸花痴的样子有些可笑，可现在为什么她也会对季忱动了心？他们之间明明交集很少，她到底哪里被他迷惑了？


    又或许这种感觉并不叫心动，只是觉得他长得帅，为他的长相折服？人皆有爱美之心，因为长相而发生处事偏差也并不是不可能。


    ……


    她想了很多条理论想要劝服自己，让自己从“对季忱动了心”这几个字里脱离出来，可她失败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她从游戏里吃瓜总结出的经验告诉她，她就是动心了，对季忱有了上下级之外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