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作品:《傅家千金狗腿破案日常

    码头,坐上船的韦涧素等人围坐在桌前商量事情,此次他们三人被派遣到襄州查案,一来一回至少三日。


    韦涧素是大理正,另外两人是大理丞,胖的那个叫孙启明,瘦的那个叫周旦。虽然三人以韦涧素为首,但他年纪轻,才二十一岁,又才进大理寺一年多,因此这趟差事韦涧素也多有询问二人意见。


    两个大理丞也不敢倚老卖老,韦涧素出自京兆韦氏南皮公房,父亲是杭州刺史,舅舅是当朝卢侍中,他本身又是进士出身,且文武双全,两人也都服他。


    “按时间推算,这两日傅刺史就能进京述职了吧?”周旦神色严肃,似乎颇有些在意此事。


    其他人听此一眼,齐齐沉默了下来,这次他们这么多人被派去襄州查一桩小案,就是因为这位傅刺史上任,陛下想让他们大理寺给人家让地呢。


    孙启明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来了就来了呗,真当京兆府这个地方好啃啊,小心肉没啃下来,还豁牙。”


    周旦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化不开的沉凝,“大人把蓝田县这桩案子留给傅大人,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老兄也太过忧愁了。”孙启明自信道:“那桩案子我看过,死者被毁容,随身物品都被偷,十有八九是伪装成图财害命的仇杀,光找出死者身份都需耗费几日,还要调查死者关系,等我们回来,这桩案子定然还没破,到时候我们再接过来岂不是顺利成章的事?”


    他意味深长地对着上方努了努嘴,“届时上面那位也不会说什么,傅大人自己能力不足,那位自然不会再乐意偏帮。”


    韦涧素听着二人的对话,不发一言,只是眉头一直蹙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装在心里。


    正说着,船开动,三人忽然听到岸边传来兴致高昂的聊天声:


    “知道吗?我们县来了个女煞星,绑了一群老百姓去了县衙。”


    “去县衙做甚?”


    “说是有个女娃偷了她爹的钱,她打上门,凶的哦,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打得不成人形了。”


    “然后呢?县太爷把她抓起来了吗?”


    “没有,县太爷都怕她,一上去就喊姑奶奶!”


    岸边的人热情似火的聊着这件事,船老远了,一行人听不见事情的后续,彼此面面相视,周旦和孙启明震惊的脱口而出:“那被偷钱的不会就是傅大人吧!”


    四十岁左右,寒门清官,有护卫,有钱,却只喝最便宜的酒,还这么多管闲事,把贼子扭送官府,还有这次除了傅大人升官,他手下的司兵参军也升了职,那像护卫的高大青年……


    ——怎么想都觉得像!


    “糟了糟了,大人,咱们得早点赶回来,傅大人肯定会管这蓝田县的命案,这三人看起来都很凶啊!”


    韦涧素:“……”


    刚刚是谁还超有自信的说傅大人没那么快破案,等他们回来接过案子也不迟的?


    李大人,这招棋走的臭了啊。


    ……


    大牢里,刚被判了坐牢两年的梅大娘四平八稳的坐在靠近牢门的地方阖目想着事情。


    “喂,醒醒。”


    梅大娘睁开眼,看着牢门外的狱卒。


    “这是上面给你的信。”


    梅大娘接过信,信封上什么字也没有,打开一看,里面也只写了一行字:每人二十两。


    梅大娘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两足够他们这一群人用半年了,默然许久,梅大娘咬牙点头了。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们,才和狱卒道:“我选十个人和我一起出去。”


    狱卒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递过去一碗水。梅大娘把信纸浸入水里,另上面的字迹都模糊后,才擦了手点人。


    她选了五个男的,一个少女和一个老人两个孩子,最后把胖妇人也带上了。


    小梅见自己不在其中,立即慌了,扯着梅大娘的袖子就央求:“娘,带小梅一起出去吧。”


    其他没被选中的人也巴巴的望着梅大娘祈求,只是不敢像小梅一样出声求情。


    梅大娘面无表情地拂开了小梅的手。


    “你还有脸提!要不是你带回来一个女煞星,老娘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好在老娘看得清形势,走这一遭破点财,但你知道一个人要多少赎银吗!老娘哪有这么多!你就给老娘留在牢里好好反省!”


    骂完,梅大娘似乎就不想再呆在牢里受气了,转身带着选中的人出去了。


    狱卒没有拦着,出了牢门,梅大娘从怀里拿出几块碎银塞到打开牢门的狱卒手里,脸上透着苦涩:


    “多谢小兄弟了,等下回我们赚了钱,再多孝敬诸位。”


    狱卒收了钱,摆摆手:“快走吧,别让人看见。”


    梅大娘带着人要走,却被人拉住衣袖,她头也没回,一把推开了拽着她衣袖的小手,走的毫不留情。


    被一把推开的小梅摔倒在地,小手擦破了皮,她却无心去看,只是睁大了眼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娘亲头也不回的走掉,把她这个女儿留在了牢房。


    看着看着,她忽然明白,母亲不会再回来,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袭来。


    她不是故意的啊,她也不知道那个女的这么厉害啊,可娘把一切都怪在了她的头上,她偷了这么多钱,难道还不够赎银吗?


    小梅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心里想是插了根刺,这跟刺越来越大,让她痛的眼睛泛酸。


    “哇——娘!娘!你怎么能不要小梅了,小梅是你的女儿啊!”


    她放声大哭起来。


    小梅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孩童被抛弃的恸哭声传遍大牢,经久不消,各个牢房里的犯人不由被勾起了往日的辛酸苦辣,纷纷落泪,更有甚者,走到牢门边望着看不见的哭声处安慰:“傻孩子,你那娘是个狠心的,不值当为她哭。”


    小梅却忽然感到更委屈了,相依为命的这些年,她一直以为娘对她好,她要偷更多的钱孝敬娘,让娘过上好日子。


    但她从来没想过,娘过上好日子后,会抛弃她。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她偷的钱难道不够多吗?她难道还不够听话吗?娘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小梅不懂,也不明白大人的心为什么能这么硬,说不要就不要了,她是个人,是她的女儿,不是一块抹布啊,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梅大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悲痛,领着人出了大牢,他们知道自己还是犯人,也不敢太高调,披头散发装成乞丐回家,路上闻到烧鸡的香味,一行人都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胖妇人最受不住诱惑,舔着脸求梅大娘买只烧鸡和馒头回去吃。她负责厨房,今次遭了这番罪,实在不想再回去做饭了。


    梅大娘自己也馋,一早上都没来的及吃早食,就被押到衙门了,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摸出身上仅有的一串钱递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女煞星的话,偷钱就是为了吃好喝好,只要他们克制不住贪欲,就装不成穷人。


    不远处躲在墙后面看着他们一群人回家的高大青年转身离开,一路进了平安客栈,上了楼,敲响了第二间上房门。


    “进来。”


    李松泉推门进去:“大人,大牢放人了。”


    傅文清闻言,不轻不重地放下了水杯,“果然县衙里有人,全被放了?”


    “没有,只放了一半,小梅娘也被放了出来,可小梅没出来。”


    傅文清起身:“走,去抓人,到衙门对质。”


    李松泉跟着他往外走,问道:“要不要叫醒姑娘?”


    昨晚傅宁珞无聊,大晚上烤鱼吃,原本想着反正在船上什么也干不了,正好可以起晚一点,哪知道遇上河水结冰,走不了了。


    现在进了客栈,正休息补眠呢。


    原本三人觉得至少要明日才能打探出消息,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大胆,转眼就把人放了,正好让前去打探消息的李松泉撞个正着。


    “让她睡会吧,不过一群小贼,费不了多少事,到时候我在门外,你把人抓了。”


    两人商量好,出了门,连字条都没留,就出了客栈。


    等傅宁珞一觉睡醒,准备去问问她爹衙门的情况怎么样了,就发现隔壁房间没人。


    她意外了一下,李松泉不在是因为被派去打听梅大娘等人的情况了,她爹一个文人,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去哪儿了?


    傅宁珞生气她爹乱跑,准备出门找找。


    刚走到街上,就看见一个矮个子跑了过来。


    这矮个子还挺眼熟,若她没记错,今早被她揍的一群人中就有这家伙,按理这人应该在牢里,竟然这么快被放出来了?


    矮个子也看见她了,眼睛一亮就径直朝她跑来,傅宁珞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印证,那矮个子跑过来就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死丫头!你爹在我们手里,马上跟我去我家,否则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爹了!”


    傅宁珞眼睛微眯,“你再说一遍。”


    语气平淡无波,小六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再,再,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想救你爹,就跟我走。”


    喊完小六就看到傅宁珞一步逼近,心里咯噔一下就要跑,可还没等他跑出去,便后颈一疼,人事不知了。傅宁珞扶着晕过去的小六,进了客栈。


    小二看见她扶着个人进来,忙迎上去:“姑娘,这是?”


    “这是我刚买的一个下人,饿晕了,我扶他上去休息一会儿。”


    小二没有任何怀疑,还主动帮着把人送进了她房间。


    进了屋,傅宁珞一边写信一边暗骂她爹莽撞,以为有李松泉保护就安全无忧,竟然就这么跑去跟着抓贼了。


    也不知道她爹受没受苦,受点苦也是活该,只要别缺胳膊少腿就行,大庆朝可没有残疾人当官。


    写完信,傅宁珞带着三人的包袱和马去了龙安镖局分局。


    龙安镖局是全国最有名的镖局,各地都有分号,信誉也是响当当的,就是价格略贵,但保证东西送到,不能送到也会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归还,若是丢镖,则双倍赔偿。


    傅宁珞和此镖局打交道最多,因此径直寻了过去。


    龙安镖局是全国最有名的镖局,各地都有分号,信誉也是响当当的,就是价格略贵,但保证东西送到,不能送到也会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归还,若是丢镖,则双倍赔偿。


    傅宁珞和此镖局打交道最多,因此径直寻了过去。


    甫一进门,便有一膀大腰圆的壮汉迎了上来,此人姓王,行二,人称王二哥。


    王二请傅宁珞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姑娘可是要托镖?”


    傅宁珞也不寒暄,开门见山的问:“若是托镖去京城,价钱如何?”


    “这要看姑娘所托何物,若是普通信件,二钱银子即可,若是大件物品,就需二三两银子,特殊物件则一单一谈。”


    “我有三匹马,三个包袱,一把剑,和一封信,东西不多贵重,但有点棘手。”


    “棘手在何处?”


    傅宁珞抬起眼皮,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得罪了县里的一伙贼子,他们抓了我爹,我这一去未必能回,我需要你们帮我把东西送到长安县县衙,交给县太爷。”


    傅宁珞一字一句说出地址,王二神色一凛,歉意道:“姑娘见谅,您这镖王某接不了,王某也不和您饶圈子,县里的这伙贼有些来头,王某还要在县里讨生活,得罪这些人没好处。”


    傅宁珞眉头紧锁,她找上龙安镖局是预估过的,以这家镖局的势力,不至于得罪不起一伙贼子,无非是价钱高低高低而已,却没想到王二一口回绝了。


    可这事她必须请人办,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王二哥能否和我说说这伙贼子?”


    王二却不肯多言,只是处于好心劝了一句:“姑娘若是没把握救出令尊,还是请京城的官府来帮忙吧,否则你自己也会折进去。”


    见问不出更多信息,傅宁珞也多盘问,她爹在那伙人手里,晚一刻都可能丢命,她没有时间在这儿耗。


    傅宁珞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木牌子推了过去,“一事一消,请你们务必帮我把东西送到。”


    只见她推过去的黑木牌子上刻着“龙安”二字,一看便知是这家镖局的凭证。看见这块牌子,王二表情果然变得慎重起来,能拿到这块牌子的人都是镖局合作的高手,帮镖局押送过东西,别看这块牌子不起眼,换成等价佣金,足有三百两。


    为了请到这些高手帮忙押镖,镖局承诺只要拿出这块牌子,就可以交换一个条件,只要不是不能惹的麻烦,镖局都愿意帮忙。


    他当上这家分镖的负责人后,还是第一次收到这块牌子。


    王二态度恭敬了许多,“您放心,保证帮您送到。”


    傅宁珞满意的点点头,“若事情顺利,我两个时辰后会回来找你,东西我取走,牌子依旧归还你们,若我没有回来,你们立马帮我把东西送去京城。这件事需要你们保密,任谁打听都不能说。”


    王二应下:“王某必守口如瓶。”


    傅宁珞这才把东西都留下,只带着一把匕首离开,王二送她出门,临别之际,他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姑娘,王某没和那伙团伙打过交道,但听人说,他们行事颇为狠厉,背后还有官府撑腰,您此去务必小心。”


    傅宁珞受了这副好意,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王二哥可知他们有没有犯过人命案子?”


    王二摇头:“这倒是不知,那片地方被他们占了好几年了,以前有人看上了那片地方想拆建,可没多久就闹起了鬼,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这些年县里知道有这么一伙人的都不去那边,也不和他们挨边,因为他们只偷过路人,百姓们也都不清楚他们底细。”


    见王二所道不多,傅宁珞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回了客栈,带上矮个子出门了。


    路上她还在可惜用掉的牌子。


    她曾顺路帮龙安镖局走过几次镖,于是换了一块这牌子,佣金相当于她父亲近两年的俸禄。


    虽然很有必要这么做,可傅宁珞还是真心觉得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