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作品:《裙下之臣

    霍迟幼时身子干瘪,食不果腹,导致他比同龄的孩子瘦弱清寡。


    而今,却是近八尺的身段,颀长高大。


    彼时,他娘亲是京都出了名的名伶儿,身段窈窕、容貌妩媚,原本可以仅凭美貌将权贵玩/弄于鼓掌之中,只可惜,被道貌岸然的霍家家主骗去了芳心。


    此刻,霍迟就站在霍家家主面前,熟悉的眉目,让霍家家主一怔,似是吓到了,随即便后退了半步。


    霍迟的这双冷眸,让他想到梦魇中的女子。


    霍家家主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纵使在朝为官多年,竟也无法在霍迟面前稳住心绪。


    这狼崽子,气场太过强大。


    霍迟哂笑一声,身上仅披着一件宝蓝色绫罗睡袍,墨发不久之前也洗了,此刻披在身后,他眉目深邃,剑眉星目,这副模样站在月色之下,竟有股诡谲的奇美。


    但容貌不过只是一个附加之物,霍迟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造化,谁也不敢轻视了他,更是毫不怀疑,他今后必定可以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出来。


    “哈哈哈,霍大人,你还当真是老了。”


    霍迟比霍家家主高出了几分,他这人如今一肚子的恶趣味,故意睥睨霍家家主。


    “竟是比我矮,也不如我强壮。”


    当年的霍迟太过矮小柔弱,哪怕是平平无奇的霍家大门,对他而言,也是难以跨越的高台。


    霍家家主心虚极了。


    可眼下朝中局势不稳,他太需要霍迟这样手握兵权的儿子做后盾。


    霍家家主挤出笑意,只差卑躬屈膝了:“将军,你到底是霍家子嗣,我已寻了一个吉利日子,可将你的名字记入霍家族谱,让你正式成为霍家人,府上也给你另外辟了一座别苑,随时等你回去居住。”


    霍家家主只差直接告诉霍迟,只要霍迟愿意,少主的位置也是他的。


    可霍家少主的身份地位,哪里配得上霍迟眼下的实力?


    霍迟抬臂,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忽然笑出声来,这声音仿佛极具威慑力,头顶竟有几只乌鸦惊吓飞过。


    “哈哈哈哈……”


    霍迟笑得前仰后合。


    时林和盛清对视了眼。


    将军这疯病……又犯了。


    不过将军素来可以掌控他自己,他们倒也不担心。


    霍家家主浑身紧绷,被这笑声惊吓到了。


    霍迟单手叉腰,他腰肢精瘦修韧,绫罗绸缎的睡袍显得十贴肤。


    “霍大人,你这般年岁了,怎么愈发可笑?我霍迟为何要上你霍家的族谱?你确定,我是你的儿子?我娘可是青楼女子,蓝颜知己远不止你一人。”


    “本将军根本不在意父亲是谁。”


    “本将军生于天地之间,无人可以随意定义我。”


    他的命,只有他自己可以掌控。


    他是霍迟,是世间独一无二之人。


    无论他体内流着谁的血,他也只是霍迟!


    一言至此,在霍家家主愣神之时,霍迟豁然往前一步,抬手搭在了霍家家主的肩头。


    这一掌用了一些力道,霍家家主双膝一软,当场跪在了霍迟面前。


    他错愕抬首。


    而霍迟则俯视着,唇角笑意更甚,眼神却是冷的。


    “下跪的滋味如何?”


    “本将军不会给你们霍家太长的时间活着了。”


    “一年之后,霍家满门,将一个不剩。”


    霍迟寥寥几语,让霍家家主吓到胆破,竟是当场咳了一口血。


    霍迟则站直了身子,又是一阵轻笑,淡淡道:“送客吧。”


    时林与盛清了解自家将军的性子,这便直接将霍家家主拖走。


    眼不见为净嘛。


    霍家家主是被推出军营的。


    时林和盛清没有多看他一眼。


    眼下是多事之秋,算得上是乱世,人人都想找靠山,可霍家家主也未免太过脸皮厚,曾经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如今又怎么好意思邀请将军回霍家!


    时林与盛清并肩往回走,他诧异一问:“将军为何要给霍家一年期限?”


    霍家这种门庭,即便是朝廷命官,可眼下这个局势,就算是将军让霍家阖族诛灭,也不是难事。


    盛清双臂抱胸,笑了笑:“你还是不了解将军。”


    时林:“你是什么意思?”


    盛清:“人在什么时候最是担心受怕?”


    时林拧眉。


    盛清耸肩,道:“上断头台之前。”


    直接杀了多没意思。


    给霍家一年期限,那么,这一年之中,霍家所有人都会心惊胆战,终日活在恐惧害怕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啊!


    将军,毒辣至斯。


    霍迟躺在冰冷的竹床上,他身子骨强劲,故此,十分贪凉。


    大抵是年少时候经受过太多折磨,以至于后来,他极少生病,身子骨仿佛已经自然而然的学会了治愈。


    他一手搁置在胸口,另一条臂膀枕在脑后,狭长凤眸望着帐/篷/顶/端,毫无睡意,亦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而此刻,同一时间,皇城未央宫内,小太后已经酣睡了过去。


    她睡姿不雅。


    偌大的绣榻上,桃花粉的被褥卷成一团,她整个人眠在被褥里,睡睡的脸蛋面若夹桃,不知梦见了什么,樱唇溢出几声嘤咛。


    沈柔的确又梦魇了。


    大抵是今日白天与霍迟待在一块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一开始做梦,霍迟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而这次的梦,与以往不太一样。


    霍迟没有再强势的压着她。


    相反,霍迟被她绑住了双腕,系带的另一头还绑在了床柱上。


    沈柔正压在他身上。


    男子眉目风流,好看的唇微微扬起,满眼皆是她。


    “臣,一切听从太后安排。”


    男子嗓音喑哑,像正隐忍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沈柔:“……”


    这……


    小太后惊梦醒。


    因着闷热,她掀开身上被褥,坐起身来,望向长案沙漏时,发现时辰尚早,才夤夜。


    苗姑姑闻声,从一旁的软塌上起身,立刻走了过来,见沈柔面庞涨红,更是显得粉面桃腮,鬓角发丝微湿,沾在细嫩的面庞上,清媚妖娆。


    像极了盛暑天,绽放在荷花塘正中央的粉色荷花。


    娇媚、瑰俪。


    饶是苗姑姑一直伺候在沈柔身边,但依旧被惊艳了片刻。


    “太后可是热了?眼下还未真正入夏,按理说夜里不应当热。”


    苗姑姑话音刚落,沈柔只觉得鼻头一热,在她与苗姑姑都始料未及之下,两串鼻血溢出,落在了桃花粉的被褥上。


    沈柔:“……”


    小太后还算镇定,苗姑姑却是立刻大惊失色。


    顷刻间,未央宫人仰马翻,端水的端水,叫太医的叫太医……


    沈柔的鼻血倒是很快就止住了。


    然而,小太后昨夜“突染恶疾”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康王楚渊、谢景辞,以及霍迟的耳朵里。


    康王与谢景辞懂得避嫌,只是命人送了补品入宫。


    可霍迟这个罪魁祸首,却是堂而皇之入宫了。


    小太后昨夜没睡好,这个时候正神色蔫蔫的倚靠着软椅。


    苗姑姑压低了声音,道:“太后,霍将军来了。”


    沈柔摆摆小手,示意苗姑姑将人领进来。


    沈柔想过了,霍迟是头狼,与其让他为旁人所用,倒不如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


    至于今后如何,且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她不是神仙,无法步步都算计清楚。


    “是,太后。”


    片刻,苗姑姑将人领来时,沈柔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沈头一抬眼,就见霍迟仿佛从天光中走来,他身着一袭玄青色暗纹的绫罗长袍,腰间挂了貔貅羊脂白玉,背脊挺直瘦削。大抵是用了暗绣,随着他的走动,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竹叶绣纹,浮影暗香。


    而更让人侧目的是,这厮今日特意在额前留了两绺发丝,随着他的走动,飘逸出尘。


    沈柔美眸一滞。


    人人都爱美人。


    她也不例外。


    不成想,当年那个脏兮兮的蜡黄小子,如今竟……甚是俊美。


    随着霍迟的靠近,沈柔还闻到一股十分熟悉的香气,是她常用的脂膏。


    沈柔:“……”


    这家伙身上怎有女子的脂膏香气?


    他昨夜是偷香窃玉去了?


    哼!


    还真是随了他那个风流生父!


    无疑,今日的霍迟俊美的过分了,有些轻浮,如那些个流连花丛的疯蜂浪蝶。


    “太后,早啊。”霍迟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便行至小太后面前,躬身行礼,“臣,从今往后,以太后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太后安排。”


    沈柔:“……”


    这话好生熟悉。


    小太后竟是又难以控制的想到昨夜的梦境。


    她不是小姑娘了,虽与先帝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可她过分聪慧,任何事情都十分容易懂得。


    长此以往下去,她会不会伤肾?


    沈柔内心长叹一声,无奈的想着。


    而这时,霍迟直接提出了要求:“太后,你给臣一块进出未央宫的令牌吧。”


    “为何?”沈柔警惕的问道。


    本朝历代的各位大公主以及太后们,皆有养男宠的先例。


    她这般年纪轻轻,原本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给自己物色几个看得上眼的男宠。


    霍迟抬首,站直了腰身:“当然是为了方便臣。”


    小太后神色一凛,一度十分慌张:“……霍将军,你到底是何意?!”他今日莫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吧?!


    方便他作甚么?!


    霍迟剑眉轻轻一挑,仿佛很喜欢小太后的这副表情。


    “当然是为了方便臣随时进出宫廷,一旦太后有任何危机,臣也能尽可能的保护太后。臣既然与太后是同盟关系,太后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臣虽是精力充沛的正常男子,可若是太后不情愿,臣又不会逼/迫。”


    沈柔:“……!”


    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