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12章 杰

作品:《我死后屑男人都哭了

    系统上线时竹内春正在刷牙。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湛蓝色的毛衣遮住脖颈,露出尖尖的下巴,包着水的菱形唇红彤彤的, 像熟透的樱桃, 明明是浓颜系却生了双杏仁眼, 瞧着又纯又欲。


    它昨晚被迫下线, 一上来就开始诋毁夏油杰,“不害臊不要脸不知廉耻!”


    竹内春没吭声,不过拿牙刷的手重了几分。


    骂了会儿才发现眼底的青色,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 忧心忡忡道:“没睡好吗?”还不忘踩一脚渣男,“都是夏油杰的错。”


    竹内春唔了声,脑袋开窍了一样问:“你最近在线的时间门是不是变少了?”


    系统吓了跳,磕磕绊绊道:“没有啊。”


    竹内春听出了它语气里的心虚,不过没有逼问,只是说:“我打算搬家。”


    这么多年下来系统俨然成了他的指南针。


    屋子里的空气黏糊糊的十分阴湿, 冬日冷,又撞上雨天,寻常人只会觉得是天气造成, 但系统能感应到细微的差异。


    公寓统一装着中央空调,竹内春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从没为水电生活费烦恼过,卧室的空调连着开几天都是常有的事,但这会儿屋里的温度竟和冰库一样, 寒气四溢。


    它应了声:“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了,竹内春抿了抿嘴,大清早起来, 堂本跟块木头似的立在门外,一张脸僵得像僵尸,眼睛猩红,笑容空洞又难看。


    竹内春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知道是病态体质在捣蛋,只要离开这里,堂本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他没有将看花眼的断指、鬼压床和堂本的怪异联系在一起。


    “已经物色好了吗?”


    昨晚发的朋友圈,今早醒来一堆私信等着回复,竹内春是个挑剔的人,别看他不注重外在扮相,生活上却有点龟毛,总结起来他可以懒,但住的地方必须一应俱全,尤其是室友这块。


    要爱干净,好相处,其次不能喜欢同性。


    竹内春扔掉洗脸巾,挖了块宝宝霜抹脸,动作粗鲁很快一张俊脸赛比红苹果,系统看得一阵肉疼。


    “跑中介太废腿,我发了朋友圈,一会儿你帮我参谋下好吗?”


    能被依赖系统很开心,语气轻快道:“好哇!”


    堂本就像傀儡一样跟在身后,竹内春厌恶地皱起眉。客厅还是昨天那样,到处都是垃圾,没喝完的橙汁引来了蚂蚁,露骨的兔女郎服大剌剌地挂在沙发上,至于那身皱巴巴的西装此刻正穿在堂本身上。


    被病态体质影响的人会大脑会被爱意侵蚀,失去意识后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注视他。


    看着竹内春,盯着竹内春,那是他的爱人,为了挚爱可以把所有东西包括性命双手奉上。


    同样如果竹内春做出不符合他们心中形象的行为,会遭到报复,轻则流血重则丧命。


    愁就愁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堂本心中是个什么形象。


    竹内春攥紧了雨伞,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汽车,问系统:“可以上去吗?”


    系统扫描了两遍,确定没问题后说:“很正常。”


    意思是车子没有动手脚。


    竹内春本质上是个怕麻烦的人,如果性格坏一点,完全可以把这些人耍得团团转,但他出生在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家庭,父母醇厚善良,耳濡目染下他遵循社会规则,遇到危险能避就避,只有躲不过时才会发疯。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产生的错觉,他竟然在车厢里闻到了昨晚那股臭味。竹内春脸色苍白,无意识咬住下唇,为了转移注意开始看租房消息。


    手机贴的防窥膜,不怕堂本偷看。


    在系统的帮助下排除掉没用的消息,人选很快出现,令人意外的虎杖悠仁也在其中。


    虎杖悠仁和鹤见春是一对,和情侣合租太不方便了,竹内春都没给人解释的机会直接pass,等确认好看房时间门后,校门也出现在眼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周身一轻。


    堂本忽然说:“你是不是在怕我?”


    怕有,但厌恶更多。竹内春借口说昨晚没睡好。


    “确实,大半夜的隔壁一直在吵架,不过我上门提醒后就没有再吵了。睡眠不好的话我那还剩一些百合茶,晚上你可以试试,很管用。”


    “……602住人了?”


    堂本从储物盒里摸出烟,香烟像是水洗过,皱巴巴的,配上他熬了一宿的眼和皱巴巴的西装,颓废至极。


    “住了,前几天刚搬来,还上门送了见面礼。”


    竹内春艰难地看向手机,“我来不及了,先走一步……”


    “竹内。”


    他回头,堂本下巴泛青,在烟雾中看着他。


    他抽烟没有开窗,竹内春闻到那个味道控制不住打起喷嚏。


    堂本细心地递上纸巾,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最后只吐出一句:“抱歉,路上小心。”


    竹内春心里一突,在他脸上搜寻着,堂本的眼睛恢复了清明,不像早上那样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了。神情自然,除了外形邋遢,肉眼可见的疲惫外,性格与以前一样,是个稳重的成年人。


    “再见。”


    堂本点头,“再见。”


    随着青年的身影被人群淹没,黑色汽车启动,渐渐融进早高峰的车道。


    半个钟头后,竹内春再次出现在校门外,他左右看了会儿,确定安全后才往租房的方向走。


    日本的公寓有独栋,也有小区,竹内春租的独栋,刷过卡进门就是电梯。


    系统突然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要不别去,或者联系几个渣男再上去?”


    竹内春不免诧异,“我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还不知道五条悟等人任职的学校是专门针对诅咒的。


    系统预感强烈,尖叫起来:“听我的春春!”


    叮咚一声,六楼到了。


    竹内春被它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摁键,电梯迟缓的发出嘟嘟声,随着两扇门缓缓向内靠,他听到了脚步。


    鞋底潮湿,在地上拖出脆响。


    门很快关上,可系统没能松口气,在楼层数字变为二时,电梯停了。


    它几乎立马拨出了渣男们的电话,竹内春瞪着手机,想笑又被它的情绪影响。


    门自两侧拉开,外面黑漆漆的,能窥见一点绿色指示牌的光。


    竹内春安慰它:“你看,什么都没有。”


    系统却大叫起来:“关门关门!!”


    一只手牢牢抵住门缝,黑暗中出现堂本那张平庸的脸,他浑身湿漉漉的,像动物一样发出粗重的喘息,紧紧盯着他露出病态又痛苦的笑容。


    竹内春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榔头。


    系统的惨叫突兀消失,感受到血从额头流下,他向后靠,眼前阵阵发白,模糊地看到堂本握着滴血的榔头走了进来,将他夹起,摁下了六楼……


    竹内春醒来后听到了歌声,和昨晚一样是堂本在哼歌。


    一时间门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对了,他怀疑堂本杀了人,回来是想去602看看,但被埋伏在楼道的堂本敲晕了。


    一墙之隔手脚受捆,他被放倒在正在放水的浴缸里——不是出租屋,虽然布局一致,但墙上、洗手池摆满了女性用品。


    水很冷,他被冻得周身发麻,牙关像筛子一样上下打颤,呼叫系统没得到回应,只能扭动胶带尝试自救,可皮都脱下来一层还是纹丝不动。


    堂本要杀死他。


    得到这个信息后竹内春十分困惑,他根本没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浴缸的水越涨越高,竟淹到了胸膛,竹内春面色发白,伸长脖子去够上方的呼吸,可窒息如影随形,他不得不曲脚抵住浴缸,用背将自己送上去,一点也好,只要能呼吸到空气!


    咕噜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竹内春迟缓地扭动起脖子,一缕黑色的头发自由地在水面飘荡,属于女人的头颅正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那瞬间门他凝滞的呼吸像沙漠里穷途末路的旅人,张开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像是忘记了什么叫恐惧,木然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恍惚中堂本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确实,大半夜的隔壁一直在吵架,不过我上门提醒后就没有再吵了……”


    竹内春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家境富裕,有一对恩爱的父母,被事事迁就的长大——如果没有病态体质,他会交很多朋友,与人笑闹,亲昵的称兄道弟,还可以像夏油、五条那样,行李一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就算有了病态体质,他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因为系统是馈赠。


    是厄难下命运的馈赠。


    算命的或许没有说错,他根本无从适应这个充满了灵异的畸形社会。


    无法适应的后果无非两个,一继续苟延残喘,二迎接死亡。


    朦胧中看到了堂本的脸。


    像一个怪物,脑袋从中间门裂开,隙缝里生出一棵红色的树,约成人小臂粗,无数肉瘤在树干上嚅动,很快挤出一张女人的脸。


    脸上蒙着一层油脂,没有眼白,黑漆漆的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咬断他的脖子。


    竹内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堂本从浴缸里提了起来,对方已经不能称为人了,怪物剥夺了身体的控制权,借他之手勒着自己的脖子。


    和梦里的景象如出一辙。


    竹内春满脸紫红,嘴微张,舌苔上下翻动,从喉咙深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最后汇成一句:“过……来。”


    他很好奇究竟是怪物更厉害还是他的体质更变态。


    堂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怪物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明明掌控身体的是它,脑袋却不受控制地朝青年靠。


    像狗一样,主人喊一声就摇着尾巴往上凑。


    竹内春笑了,眼里全是嘲弄,这无异议火上浇油,在怪物报复前竹内春突然动了,他仰头一口咬住了肉瘤!


    一个用力,那张薄薄的人/皮脸从树干脱落下来,浴室响起痛苦的尖叫,怪物吃疼的把他扔了出去。


    竹内春从墙上重重摔在地上,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胸膛,他吐出嘴边的油脂,蜷起身体拼命咳嗽。


    被水汽充斥的视野里堂本正晃悠悠地向他走来,女人的脸像搅烂的布挂在空中,她的声音与堂本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愤怒地喊着:“死——死——”


    车祸、疾病,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怪物。


    竹内春浑身颤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由心生起的怨恨。


    哪怕死也不能放过它。


    可没等他做出自我毁灭的行为一个更可怖的怪物出现在眼前。


    外形似猕猴,但比之更臃肿庞大,它一口吞下堂本,咕噜、咕噜,是食物的鲜美,仿佛看不到竹内春,兀自露出果腹的幸福笑容。


    刺耳又恐怖的咀嚼声下有人出现在浴室外。


    看见那双狭长的眼睛时,陌生的记忆冲入脑海,是有关秋田春那世的零碎画面。


    竹内春怔然,自心底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在男人的目光下,他听见自己的破锣嗓念道: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