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是夜蛾正道的国语课。


    教室内开足了暖气，趴在桌子上的宅间窝着脑袋睡觉。


    而讲台上的夜蛾正道也只是故作没看见，转开了头。


    坐在后座的乙骨忧太盯着手心里的雨花石发着呆，不过一会儿，他就将视线转移到了宅间身上。她没有扎头发，浅棕色的发丝散开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发红的耳尖。


    用手背挡住嘴角，他垂眸努力将视线转移到课文上。


    “忧太，你起来解读一下第三自然段作者的思想情感。”


    试图用后座的动静叫醒宅间的夜蛾正道挑了个倒霉蛋。不过他这个做法也有了作用，宅间慢悠悠地爬起来，用慢动作掩盖自己睡着的事实。


    她瞥了眼狗卷棘的课本，拿着笔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起来。


    “忧太！忧太，叫你名字了！”


    见直勾勾盯着前面看的乙骨，熊猫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哔哔起来。


    回过神的乙骨连忙起身匆忙地编织答案。


    得到回答的夜蛾正道也没有为难他，叫醒关系户已经达到目的，便继续转回去讲课。


    等挨到五条悟的体术课，又精神起来的宅间不知为何对只讲一句话的狗卷棘起了很大的兴趣，开始凑过去和他讨要经验。


    狗卷棘说一句，宅间跟在后面颠颠地就学一句。


    “鲑鱼。”


    “鲑鱼。”


    “木鱼花。”


    “木鱼花。”


    “鲑鱼，明太子。”


    “鲑鱼，明，明太子。”


    狗卷棘听完竖起大拇指，被夸奖了的宅间开心至极，她扯着走过来的五条悟：“鲑鱼。”


    五条悟拿着教案挑挑眉：“老师才不请你这个小橘子吃饭呢。”


    气得宅间又抬腿踹了五条悟几脚。


    看戏的禅院真希嗤笑几声，注意到身侧没有搭话的乙骨，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喂。”


    乙骨依旧没什么反应。


    “忧太。”禅院真希抬手搭在乙骨肩膀上。


    “我知道。”乙骨回过头连忙开口：“我知道她不是里香。”


    “那就好。”禅院真希扛着咒具应和一声：“不过，事先告知一下，那家伙没有五条老师的权势，将来百分之八十是会被家族里的长老们安排婚事的。”


    还在沉思里的乙骨瞬间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现在是21世纪啊。”


    “嗤。”禅院真希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眼神的笑意也极其冷淡：“高层的腐败，你不知道，比之平安时代的有过之而不及。”


    乙骨望着真希的侧脸一时没办法开口。


    “所以，如果你是真喜欢的话，我觉得你冲一把也是可以的。”她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乙骨：“但如果因为里香的关系去追求她的话，那么我劝你算了吧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谢谢你。”


    “谢什么？”


    乙骨望着垂散开的白雪碎花：“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但是我会听从你的建议的。”


    禅院真希瞟了眼乙骨清澈的眼瞳：“那就好。”


    “嗯。”他攥紧口袋里的雨花石，声音很小地说道：“我知道”


    为了任务方便，宅间还是选择搬到咒术高专的宿舍里。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摆脱宅间府里那些烦人的规矩


    门被敲响，再加上屋外碎雪跌碎一地的动静把赖床的宅间叫醒。她抓了几把头发，走到门前打开门，被冷冽却又清醒的雪味冲醒头脑。


    “早上好，宅间同学。”


    宅间揉了揉眼睛，抬眼看着穿戴整齐的乙骨，有些发愣。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要去浅草寺吗？真希同学、狗卷同学和胖达他们都去。”


    乙骨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他围着往日的墨绿色围巾，但深棕色的棉衣和黑色阔腿裤一看就是常服，颜色虽然重，但整个人看着却十分清爽。


    头发乱糟糟地缠绕在一起，宅间睡眼朦胧地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乙骨在说什么。


    “去。”宅间看了眼屋外只有乙骨一个人，便侧开身：“进来。”她给乙骨打开电视，顺带泡了杯花茶给他，自己跑进卧室里迅速换好衣服。怕对方等的时间太久，匆忙洗漱好的宅间顾不得扎头发，套上外套就跑到客厅里，


    “好快。”乙骨刚巧把纸袋折起来：“宅间同学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点。”


    宅间看着茶几上的蛋糕，抬眸瞄了几眼专心看电视的乙骨，慢吞吞地坐下来：“真希？”


    “啊，他们还没吃早饭，所以让我们先不要着急，说是九点在地铁站集合。”乙骨喝了口花茶：“宅间同学可以慢点吃。”


    只剩下一口的宅间捧着蛋糕盒子有些无措。


    好在乙骨立刻捧场地说道：“不过你已经快吃完了，那我们早些过去也可以。”


    宅间舒了口气，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


    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看着一大坨护手霜的宅间沉默了片刻，锁门对乙骨招手：“擦吗？”


    乙骨睁大了眼睛，圆圆的让宅间想起了金毛：“可以吗？”


    宅间偏头问道：“甘菊？”


    “我蛮喜欢这个味道的。”乙骨垂眼望着宅间挖下一大半擦在他手背上。


    虽然同样是手背的位置，但似乎是因为男女不同的原因，肌肤摩擦的触感完全不同。


    乙骨望着自顾自揉搓护手霜的宅间，她的指尖因为冷凝的空气和揉搓的动作慢慢浮现出玫艳的血色出来。


    “不会？”宅间望着发呆的乙骨有些疑惑。


    回过神的他干笑起来：“不是，我刚刚在想事情。”


    得到了答案的她便不再继续多问，虽然总觉得乙骨擦护手霜的方式有点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偏偏乙骨还一脸傻气地凑到她跟前：“这个味道很好闻啊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的吗？下次妹妹生日我想给她买一个。”


    “好。”宅间刚掏出手机，但下一秒她就尬住了。不过为了感谢对方把自己邀请过来，宅间还是鼓起了勇气：“联系，方式，告诉你。”


    和宅间交换过联系方式，乙骨摇摇手机笑道：“谢啦。”


    刚到了地铁站，就看到禅院真希他们从另一边走过来。


    旁边的胖达兴奋地挥了挥手，也许是为了应景，胖达头上还用红色发绳绑了一根小花花。


    “可爱。”宅间被萌的心肝乱颤，但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蹦出两个字来。


    “对吧，对吧，我就说了，肯定会有人觉得我很可爱的。”


    从禅院真希抨击中活过来的熊猫更是热切地熊扑过去，禅院真希一把踹了上去，错位开来的熊猫抬手把宅间往一旁推过去，宅间瞪大了眼睛，眼睁睁望着天空在视线中的占比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被一双手拖住，她才没有摔下去。


    “你没事吧？”乙骨把宅间扶起来。


    “忧太我才是应该被关心的。”不远处载进雪堆里的胖达慢慢抬起手。


    寒冷的早上其实没什么人，几人出了地铁站走了好一阵路才瞥见神社的一角。


    宅间其实不信这些东西，但气氛到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捧着签筒抽了张签。


    “啊，是下签。”凑过来的胖达嘟囔道：“不过上面说梨花今年爱情运会很好哦。”


    宅间手痒地摸了摸熊猫的脑袋。


    “真希呢？”胖达转头美滋滋地问道。


    “凶。”禅院真希十分不爽地甩开手：“我不信这些。”


    “木鱼花。”狗卷棘有些失落地垂下头，露出凶签的一角。


    最后没有抽签的乙骨深吸一口气，狠命晃了抽签桶半晌后，才甩出一根木条，从上面数字对应的木阁里取出签文。


    “上签。”


    “”


    “”


    “”


    宅间三人同时看向乙骨，眼中的不爽透露着想要打人的冲动。


    乙骨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宅间，终于读到了她的情绪表达。只要宅间的羽睫往下压，嘴角紧紧抿出一个小窝的时候，多半就是她极其不爽的时候。


    被看破的宅间确实很不爽，但她不爽的原因不在于此。


    ‘我要读档。’


    【可是您上一次存档是和夏油杰交涉的时候哦。】


    宅间狠狠地咬了咬牙根，偏过头盯着自己那张下签有一种想把系统啃吃的冲动。


    “如果不介意的话，宅间同学，这张我给你吧。”


    “？”宅间还没反应过来，混杂着甘菊味道的初雪味挤到她跟前，还自顾自地扣出她手心里被磋磨地不能看的小纸团子。她怔怔地望着手心里那张完好无损的上签，又看着把自己下签仔细折起来，在一旁木架上绑好的乙骨，内心的茫然让她扭头看向禅院真希。


    对此禅院真希只是冷笑一声。


    然后宅间就更迷茫了。


    “快到中午了，去吃饭吧。”乙骨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好啊，附近有家很不错的拉面店子，我们去尝尝吧。”胖达抬起爪子：“是校长推荐的哦，分量又大又便宜。”


    “可以。”


    “鲑鱼。”


    宅间默默把那张上签折好放进口袋里，毕竟是别人给她的，她也不好再随手丢进垃圾桶。


    出了神社没走几步，一辆极其熟悉的专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小道上。


    宅间看见了，默默走过去望着急的满头大汗的司机。


    “有事？”


    司机听见她的声音好像见到了救星，就差当场给宅间跪下了：“大小姐，新年第一天您不回去可不成体统。”


    宅间也不好为难司机什么，她转头看向还在等她的几人，想了想：“朋友，回去？”


    司机了然地看了眼：“您的朋友当然可以一起回去，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哦。”


    宅间转头走到禅院真希跟前，颇有些忸怩地背着手磕磕巴巴地张开口。


    ‘存档。存档。’


    【这您都要存啊】


    ‘万一人家拒绝我多尴尬，快存档。’


    【好的呢，亲亲。】


    “嗯，怎么了，那是宅间家的人吧。”禅院真希抱臂问道。


    “去去我家？”


    “什么？”


    宅间瞥了眼弯腰凑过来的禅院真希，大声了点：“要，要去我家，吃饭，吗？”


    禅院真希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倒是无所谓。”


    狗卷棘抬手拍了拍脸色涨红的宅间的肩膀：“鲑鱼。”


    “啊，真的吗？可以去梨花家吗？”


    宅间点点头，最后把目光投向捏着下巴远望沉思着什么的乙骨身上。


    “乙，乙骨。”


    乙骨转回头垂眸看着扯他袖角的宅间，神色有些恍惚：“抱歉！我刚刚走神了，宅间同学说什么？”


    “人家问你要不要去人家家里吃午饭。”看不下去的禅院真希扯着嗓子。


    “啊啊！当然要去。”乙骨看上去还蛮高兴的，挠了挠头：“不过宅间同学喊我忧太就可以了，刚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在叫我。”


    由于这辆车原本是宅间的专车，因此一时间挤上来四人和一只熊猫也有点挤。


    宅间左边坐着禅院真希，右边便是熊猫，它身上暖呼呼的温度让她困倦起来。


    开了约莫有一小时的车程，车子终于停在一处古朴的宅院跟前。


    宅间睁开眼从车座上爬下来，整了整衣服看向在门口恭候已久的婆婆。


    “您终于回来了。”


    “我，我回，来了。”


    “这就是您的好友吗，请随老身来这边，饭菜已经备好了，希望各位喜欢。”


    宅间跟在婆婆后面走到后院的小房间里。屋子里已经摆好了食案，她坐上去，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煎鱼，脸上露出了崩坏的表情。好在婆婆已经走远了，宅间左看右看，最终将视线锁定在坐在自己右边的狗卷棘身上。


    “？”狗卷棘扭头对上宅间的视线被吓得一愣。


    “鱼，给你。”


    正在喝汤的乙骨抬眸瞥了一眼：“狗卷同学不太喜欢吃鱼吧。”


    熊猫疑惑起来：“诶，有吗，棘原来不太喜欢吃鱼吗？”


    狗卷默默咽下嘴里的白饭，伸手推开宅间的盘子：“木鱼花。”


    宅间极其尴尬地端着那盘死不瞑目的煎鱼，回头望向禅院真希。


    禅院真希喝了口汤：“我可不吃，别给我。”


    “给我吧。”


    宅间抬眸看向端着凉拌豆腐走过来的乙骨，他单腿跪在自己食案前，将那份完好无损的豆腐放下，接过宅间手里的煎鱼：“我今天不是很想吃豆腐，刚好和宅间同学换。”


    “谢，谢。”宅间涨红了脸，十分真诚地问道：“鱼，再来一份？”


    站起身的乙骨笑容一凝：“不用了，这已经够了。”


    宅间看着乙骨离去的背影，很给面子地先吃了乙骨给她的那份豆腐。


    虽然她看不懂禅院真希一直在戏谑地笑什么。


    反正乙骨的神色很正常，正常到吃鱼的动作都十分的标准精致，他用筷子抿下一块鱼肉，加上白饭后塞进嘴里，咀嚼十次再咽下去。


    “吃完饭去哪里玩好呢。”熊猫捧着味噌汤问道。


    “鲑鱼，明太子。”


    “诶，棘是说要去看六本木的灯景吗？不错啊！”


    “鲑鱼。”


    “但是那要晚上才开始吧。”


    宅间边吃边在脑内和系统打架：‘什么叫自己摸索主线任务？’


    【亲亲，主线任务很重要，请您自行探索。】


    ‘那你倒是给我提示啊，谁要过家家啊。’


    【亲亲，主线也是由日常小事组成的哦。】


    ‘我不管。’


    【亲】


    ‘不亲亲，我要直接走主线。’


    系统见她不讲道理，直接隐身屏蔽掉了她的消息。


    撒泼无法的宅间准备自己作死，毕竟她可是还记得自己身份的。于是吃完了两份凉拌豆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宅间开始盘算自己新的一年该如何气死系统和五条悟。


    屋外凝结的雪景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却被婆婆的声音拦下。


    心虚的宅间将两块豆腐盘子叠在一起，试图掩盖自己挑食的情况。


    “必须要大小姐去分家死了大批人手”


    宅间支棱起耳朵听着。


    “我知道了。”擦磨过廊道木板的声音慢慢靠近，几秒之后，婆婆那张古梭严肃的面容便出现在了门前。也许是因为都是咒术师的关系，婆婆没有刻意回避其他人，而是在门口就看了一眼宅间。


    “大小姐，六本木出现了咒胎。”


    【解锁图鉴：咒胎】


    宅间瞥了眼放下碗脸色凝重的其他人：“高专？”


    “目前可用的人手不足，高层的意思是让您亲自去处理。”


    ‘可是我只是一个靠着别人苟活的小垃圾啊啊！’


    【您要的主线剧情呢，亲亲。】


    宅间嘴角的神经抽搐了几下，站起身走过去。


    “等等。”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跟着站起来的禅院真希。对方将外套搭在胳膊上，面色凝重：“我们和你一起去，算是这顿饭的报答。”


    “不用。”宅间伸出手指了指上面：“高层。”


    禅院真希似是不甘地低头，最后抬眸看着比她矮了很多的人：“那你小心。”言闭顺手按住了要起身的乙骨。


    为了同时分享信息，宅间抬手把鲤和鲶都给放了出来。


    鲶余光瞥到了屋子里的情况，很快冷静下来。


    倒是鲤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大声嚷嚷起来：“诶，又加班啊。”


    “我们去就可以了，婆婆在这里招待大小姐的同学吧。”


    听到鲶话的鲤要迈出去的步子陡然又旋了回去，他看了眼屋内，才笑嘻嘻地弯腰勾住宅间的脖子，把弱小无助的她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扯，怜爱道：“大小姐，不错啊，交上朋友啦。”


    “嗯。”


    “所以呢，这次是什么来着？”


    “咒，咒胎。”


    鲤捏着下巴头疼地倒吸凉气：“啊，竟然是这玩意儿吗？”他摊开手：“高层那些老头子真是的，明明有那么多劳动力可用，就逮着我们家大小姐这根小苗苗薅。”


    “你话真多，不走吗？”鲶按着眉心：“还有三个小时，六本木的灯景就要亮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是，是，你真老妈子。”鲤把宅间夹在胳膊下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再”宅间的声音太小。


    还是远处大嗓门的鲤超大声：“大小姐和你们说再见！”


    “你给我小点声”


    院里枯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进下方的池子里，站在远处的婆婆只留下一句：“请各位自便”的话语便消失不见了。


    “咒胎，是什么东西？”过了半晌，乙骨才开口问道。


    “啊，那个啊，说麻烦也麻烦，说容易也容易，只要在它孵化出咒灵之前除掉就可以了。”禅院真希拧着眉：“不过在六本木吗”


    “明太子。”


    “要去看看吗？”熊猫问道：“毕竟忧太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走吧，她不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禅院真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真是和我家一样啊，一点人气都没有。”她看着被小心摞起来试图遮掩住的两个豆腐盘子，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