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夜
作品:《救赎四位男主后我死遁了》 小雨匆匆,打碎了山间云雾,落入青石板上。
一声空灵的鸟鸣自后山传来,惊醒了柳若烟。
与对方对视了那么久,她猛地察觉到自己现在不应该用那种复杂的眼神去看他——他那么聪明,很容易就会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推测她是否怀有记忆的。
立刻低下头,她手忙脚乱爬了起来,却因为腿太酸了,软软地要滑倒在石阶上。
一旦往下滚,那可是九千九八百九十九个台阶啊!不能白爬了!
柳若烟着急地伸手,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越清桉的——
腰带。
……
还把对方缀着金丝的白袍给扯散了些,露出了下面白皙如绸缎的胸膛。
他一向穿得规整,别说胸膛没有露出来过,就连藏在宗门制服下面的手腕她也很少看到过。
在那一瞬间,柳若烟尴尬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想要把自己的手给剁掉。
她尴尬着,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波澜不惊地伸出一只手有力地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站稳,然后默默后退半步。
手中的伞倒是没有退去,白色的油纸伞依然稳稳当当停在她的头顶。
阴暗的影子挡住了她的大半身躯。
他自己半边身子置于细雨中,置于暮光蒙蒙的宫殿前。
微光打在他露出来的修颀纤长的脖颈处,折射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温润玉感。
高高拢入银冠的长发尽情沾染着雨水的寒凉。
寒雨沿着他流畅清瘦的脸颊顺流而下,最后颤颤巍巍滴在那片白到泛光的胸前皮肤上。
柳若烟看着那没有规矩的雨水失神片刻,想到了前一世越清桉跪在雨中时的情形。
那时,她才刚到达凌天宗,正准备为自己的救赎事业摩拳擦掌。
夜探凌天宗地形的时候,偶然间看到越清桉被罚跪在祠堂的院子里。
他一向是听话的,对亲身父母的话和养父母的话言听计从,在初期的时候从未反抗过。
经过她对原著的了解,越祁阳惹越清桉不成,便去宗主面前告状,说越清桉仗着元婴修为欺负他。
虽是养子,宗主明显更加疼爱嘴甜会说话的越祁阳。
宗主有心想要罚越清桉,更多是想要压住这个名声显赫的儿子,却苦于没有证据,因为越祁阳的指控毫无依据。
没有依据,那就创造依据。
于是,一场父亲针对亲生儿子的陷害就在无声中展开了。
宗主假惺惺派越清桉去废弃的神魔战场杀一只元婴修为根本杀不了的上古凶兽。
越清桉黑眸沉沉,看着站在最高位的父亲,沉默了许久,接下任务,领着一队弟子,前赴战场。
没有如宗主所愿,他依靠觉醒的神凤血脉,成功击杀了那对他来说难以杀死的凶兽。
虽然整队弟子死伤惨重,他也受了重伤,九死一生。
回宗,本来应该迎来夹道的鼓掌声,鲜花满地,众人欢呼英雄归来。
结果却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众人一片嘘声,都道他虽有元婴修为,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只会逞能,哪里能成得了大气候。
越清桉忍着身上的剧痛,什么话也没有反驳,他跪在大殿之中,听着父亲对此次任务的点评。
“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还害了那么多弟子折命进去。”
他抬头,眼中掀起了点点波澜,唇紧紧抿着,视线却倔强地与父亲直视。
“我对你太失望了,祠堂罚跪三天。”一字一句的残忍话语,穿透了他的魂魄。
他期待的父亲的夸奖,变成了最冷漠的利刃,刺进了他的心脏。
柳若烟知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神凤血脉有一个神奇的疗效,能肉白骨,可令别人迅速生长出血肉来。
可是对于承载者越清桉来说,神凤血脉让他自己本身的伤口恢复得极慢,慢到令人发指。
别人两三天能结痂的伤口,他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还要流血。
柳若烟看着他一直跪着,背上的伤口都渗出白色的长袍,随着雨水流淌到地上。
就好像伤心的情绪,跟着一起流淌。
她躲在祠堂外面,悄悄看着他,咬着下唇犹豫是否要喊他回屋处理一下伤口。
虽然两人素未谋面,虽然越清桉对陌生人一向冷漠而疏离。
终于还是受不了自己笔下的男主受这样的苦,她徐徐走过去。
淡黄色的裙摆撩起低洼中的水珠,她端着一把小巧的白伞,蹲在越清桉的身边。
斟酌了一下,她假扮成凌天宗弟子道:“宗主说,你的禁令取消了,他很为你的成绩而欢喜。”
雨已经被那纸油纸伞遮住,没有寒冷的水再落到他的身上。
越清桉垂眸,浓密睫毛上的细碎水珠滴落。
随即,那双黑如墨染的眸子就淡淡落到了她的身上,有如那晚躲在云层里的月光。
淡薄,苍白。
柳若烟见他没有反应,眼中心疼一闪而过,又重复了一遍,“宗主让你回去好好养伤。”
谁知,越清桉摇了摇头,薄仞的嘴唇轻启,“凌天宗弟子都应当穿宗袍的,你不是凌天宗弟子。”
在说她在骗人,宗主不可能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柳若烟顿住,桃花弯成月牙状,无可奈何笑了起来,“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越清桉撞到了她眼中的含情脉脉,睫毛微微颤抖,转过自己的眼睛,没有再和她多少一句话。
柳若烟知道他的倔强脾气,便撑着伞,在他旁边蹲了一夜。
天角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清雨渐停。
她揉着自己的脚踝,道:“等下就来人了,我先走了,对了,我确实不是凌天宗弟子。”
她晃晃悠悠跑远了,没有留下名字,只留下那把淋了一夜雨的白色的伞。
那个跪在地上清瘦的背影微微低了头,视线落在白伞上,很快又移去。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昨晚夜光中心疼他的目光,随着轻快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了。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伸手去推那把白伞。
却一不小心抓到了越清桉的手背。
温凉的,没什么温度,和他这个人一样。
她像是被烫到了,急忙松手,轻笑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解他衣服还是不是故意摸他手?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了越清桉伸出颀长的手指静静整理自己的衣领。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细腻皮肤的时候,冷白色的手温与玉白色的肌肤亲密地相遇。
动作虽然很轻浮,被他做出来却是那么自然。
他微微颔首,去看自己胸前露出来的春光,脸上是与年岁不相符的沉稳和从容。
带着天生的矜贵疏离,宛若神祇降临,出淤泥而不染,让人忍不住垂下头、不敢多看。
柳若烟的视线黏在那手指上,意识到这样不妥,立马转头,脸颊有些燥热。
哪有脱了人家衣服还像色狼一样盯着人家穿上的女人啊!
越清桉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将伞推过来一些。
用那双黑眸静静看着她,里面像是深渊,能将周围所有的光泽都给吸进去。
她熟悉这样的越清桉,对他的少言少语表示了绝对的理解,自己像个话唠一样喋喋不休。
“少宗主,你怎么在这里啊?一定是北柠告诉你的对不对!那个家伙,算他有点良心。”
“嗯。”他看到少女侧过头来,星眸点点笑意、毫无顾忌地望着他,轻轻回应一声。
为了防止越清桉继续将伞推过来导致他自己淋雨,柳若烟默默站到了他的身边,迈着一瘸一拐的腿跟着他往宫殿楼宇走去。
即便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了,为了防止越清桉发现什么端倪,她依旧要装出新奇的样子。
一会儿指着高耸入云的藏书阁震惊,一会儿望着庞大无比的大殿感叹。
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鸟儿说个不停。
“我住在哪里啊?现在是去找我师父吗?”
“不是,北柠师弟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越清桉说完,看到女孩面上惊喜的笑容。
他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
眼中的冷漠疏离之色柔和了些许。
她今天头上戴了灵鸟步摇,脚步一瘸一拐的,步摇灵动地晃来晃去。
影子落到地上,与他沉稳到连发丝都不动弹的影子交相辉映,触碰,分离。
最后,还是融在一块儿。
他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摩挲了一下,很快将目光从地上的影子上移开来。
距离越清桉的院子越来越近,走着熟悉的道路,她回想起前一世自己是被安排到越清桉院子的旁边那座院子居住的。
这一世肯定不会是那里了。
她是宗门大比参赛弟子,北柠应该会安排她与其他参赛弟子住在一块儿。
结果,当走到曾经居住过的那个院子时,越清桉停下了步伐。
柳若烟疑惑看着他。
他简声:“这里。”
柳若烟依然疑惑看着他。
“你住在这里。”越清桉重复一遍。
柳若烟:……
她突然悟了。
越清桉这是对她有备而来啊。
柳若烟额头冷汗瞬下,一时之间,她将所有的小细节都连成了一条线。
首先,越清桉在前一世对于她的言语是表达过不相信的。
因为她最开始走的是剧透路线,直接告诉他那些渣滓未来会如何陷害他。
然而,那些言语被证实确实是真相。
他一定在猜测她的身份,猜测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所以,这一世他立马来无主秘境来找她了。
先是强行相熟,来诈她是否还记得前世记忆。
刚刚又拿着那把她前世弄丢了的白伞,出现在她的身后,默默观察她。
现在还把她安排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好及时进行关注。
柳若烟心瞬间冷了下来,原来信任危机距离她那么近。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这里看着真不错,帮我谢谢北柠师弟的安排。”
越清桉将伞递给她,静默着看了一会儿她头上摇晃的精致步摇,而后道:“你先进去吧。”
柳若烟点头,目送他乘着雨离去。
她松了口气,和系统讨论,“怎么办,他像个老狐狸一样,我的所有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系统出馊主意,【要不宿主假装自己是灵女,能够预言未来,然后顺理应当成为越清桉的幕僚?】
“你这编的理由好玄幻啊!”柳若烟有些嫌弃撇了撇嘴。
系统默,【宿主,这里是修仙界,不玄幻不修仙。】
柳若烟苦恼地按了按自己的脑门儿,“等被揭穿了再说吧。”
在远处的松林中,一身浮动着金光的白袍隐匿在浓绿的松针下面。
他看着小姑娘站在院子的门口,又是蹙眉又是叹气,嘴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在和什么人交谈。
可是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神色淡淡,没有害怕,垂眸,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