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热烈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比起赛来,女生相较于男生要含蓄许多,除了前三位,落在后面的几个知道拿奖无望,心思都在如何维持自己怎么跑得好看上面。
岑诗月是真跑不动,两条细腿在橡胶跑道上慢吞吞地倒腾,跟另一个女孩子,你来我往的一前一后,轮换着位置。
每年的倒数都是她们两个被拖来凑数的,以至于两人因为这件事建立了惺惺相惜般的革命友谊。
“你今年跑得好像比去年要快一点,私底下练过?”茹雅喘着气,还有闲心同她说话。
“偶尔。”岑诗月在呼吸的间隔艰难回应。
自从搬到周望家,周末晚饭过后一小时,周望总要拉着岑诗月在小区里面拉练一圈。
他的理由是,白天受了岑诗月的摧残,他得找个地方从她身上报复回来。
因祸得福,岑诗月这次虽然跑的依旧不怎么样,但身体没以前难受了。
被司寇晴耽搁了会,周望到的时候赛程已经过了一半。
得益于身高优势,周望只是微抬了点下巴,不费吹灰之力在外围就看到了场上吊车尾的岑诗月。
这时候楚禾他们也结束了,聚到这边,凌兆江身上还扛着班旗,棠颂凛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
凌兆江拉过周望的手,拨开人群往里面走:“站在这么外面干吗,到里面去给班长加油啊。”
一行人声势浩大,引得人侧目,但他们看起来又像是对这个现象习以为常。
有个人还说了句:“呦,又来整活了。”
凌兆江把手上的旗帜递给周望拿着,然后从屁股口袋掏出了两个小型铃鼓,当场喊了起来。
是真的忘乎所以的喊,一边摇一边喊:“岑姐一出手,风云都翻涌。”
楚禾紧随其后:“不管第几名,都棒的不行。”
棠颂凛中气十足:“岑诗月,加油加油加油!”
周望被他们三个一嗓子吼得整个人一惊,有被震撼到。
更多的是,跟他们站在一起,被人洞悉的社死。
他们三个喊完,头整齐划一的转向周望,眼神询问,意思是,兄弟跟上啊。
周望迫于视线压力,干巴巴喊了一句:“加……油。”
整段在他这里垮掉。
凌兆江嫌弃的指导他:“望哥,旗帜摇起来啊,一点气势都没有。”
周望又僵硬的动了几下手臂。
然后几个人接着一句一人,分工明细的喊,周望半推半就,跟着一起丢脸。
后面的茹雅见状跟岑诗月聊了起来:“今年这口号要押韵很多啊。”
岑诗月笑:“今年比去年查的百度多。”
“不过旁边扛旗子的那帅哥看起来好像不太乐意。”
前方,少年站在人群中间,垮着脸摇着手里握着的桅杆,红色的旗帜抖动着空气微微飘动。
临近日落,橘黄色余晖也知道偏爱漂亮的孩子,撒在他半张脸上。
周望不适微眯着眼,日光把他身上那种混不吝的感觉吞下,再无限放大温柔。
“他比较害羞。”岑诗月顿了下。
又突然开口:“我感觉我今年能突破一下,先走一步。”
说完她真卯劲开始提速,茹雅在后面给她喊加油,独自嘟囔:“果然,美色是最好的鸡血。”
心脏急速跳动,双手双腿摆动的频率趋近负荷,岑诗月感觉自己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快要喘不上气,胸口痛的不行。
岑诗月脑袋闷闷的,扑倒在周望怀里的前一刻,她还在想,在她这个年纪,因为激烈运动而导致脑溢血的可能性有多大。
“之前让你练的时候你敷衍,现在知道最后一名丢脸,晓得拼命了。”周望单手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喂了一颗糖。
“你怎么一眨眼就到终点线了?”
为了安全起见,周望他们站的位置离终点还有个十米左右的距离,岑诗月体力不支倒下前,明明记得周望离得老远。
她现在全身乏力,连站着的劲都没有,要不是周望拎着她,早就瘫地上了,一时也顾不上两个人现在的行为有多亲密惹眼。
“呵。”周望把她扶正,手仍在她后腰撑着:“我是为了挽救我们班的形象。”
“那五班有了您这种视集体荣誉为最高荣誉,品德高尚的人,真是可喜可贺。”
两人煞有闲心聊着,凌兆江那边也准备好了过来。
周望终于知道棠颂凛那个包里面为什么这么鼓了。
凌兆江翻开棠颂凛的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全是各种颜色的花瓣。
他朝着岑诗月的头顶,狠狠的撒了两把。周望因为跟她站在一起,共同淋了这场令人窒息量的花雨。
两人头发跟肩膀上都落了不少花瓣。
楚禾从那个包里掏出一个精细包装的打包袋,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粉红色玫瑰花圈,被套进了岑诗月的脖子上。
“恭喜我们美丽的班长大人今年突破了记录,荣获女子八百米第三名的好成绩。”
三个人剧烈鼓掌。
第三名,嗯,倒数第三。
岑诗月底子在那,这算是她最好的成绩了。
“接下来是颁奖环节。”楚禾用着不太标准的播音腔说。
“今年你们准备了这么多。”岑诗月笑得眼角带泪。
周望在一边没说话,但看着他们这群人,也没忍住笑。
想着这几个人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候倒是挺会来事,还有点他妈的感动人是怎么回事。
棠颂凛从包底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红色锦盒,光从外表的对比,前面的更显潦草。
“打开看喜不喜欢。”他郑重其事,双手递给岑诗月。
锦盒里面的,岑诗月猜应该是奖杯,之所以是猜,是因为外形比较独特。
顶端是月亮形状的水晶球,里面涌动着银白色的流光粉。
柱托是蓝色蜿蜒向上缠绕的花,蓝雪花。
岑诗月摸到底座下面有一行凹凸的痕迹,抬起来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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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语,她不熟悉,只能分辨出字母。
“我很喜欢。”岑诗月答。
“老棠你手工可以的啊。”楚禾感叹完,跟岑诗月控诉起来:“这个奖杯是他自己做的,一个人偷偷摸摸,图纸不给我们看就算了,做好了还不给我们看,非要等你第一个打开。”
棠颂凛笑的有点不好意思。
凌兆江指着底座,问:“啥意思啊?”
棠颂凛舔了下唇,脸往侧面倾斜过去了点:“笑口常开。”
“哈哈哈,你好他妈俗。”
周望顺着岑诗月的手,看到底下那排字母。
笑口常开?
他眯了下眼睛,看了眼棠颂凛微红的脸。
真是有意思。
“好啦好啦,现在到获奖感言。”楚禾cue流程,拿岑诗月没喝完的半瓶水当起了话筒,支到她嘴前。
岑诗月习惯性开口:“感谢一路以来各位的辛勤付出与关注……”
楚禾跟凌兆江在旁边嚷:“太官方啦!”
“我很庆幸,拥有一群可爱又有趣的朋友。”岑诗月沉吟一会,笑着开口。
依旧有人在为他们这边的异动瞩目。
楚禾也好,凌兆江也好,棠颂凛也好,没一个人在意。
他们在乎的,只有这场独属于岑诗月的热闹。
几人听到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凌兆江起哄一直没说话的周望:“怎么着望哥,一句话都不说,整个祝福语呗。”
岑诗月转头看他,心情很好。
周望露了个很烦的表情,但嘴角是勾着的。
他“嘁”了声,接过岑诗月手上的水瓶:“那就……”
四个小脑袋整整齐齐望着他,眼底发亮。
他对上岑诗月浅色的眼睛,勾唇:“祝我们在余下的每一年,都过得跟十八岁的青春一样,真挚热烈。”
“酸的掉牙。”有人尖叫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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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当天晚上没晚自习,下午结束后,卢学忠把五班的人集合起来,讲了几句早点休息不要乱跑,诸如此类的话,就放他们回去了。
一个个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没几个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几个准备去外面吃饭。
从校门口出来,岑诗月在有一个瞬间,心里陡然而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无法形容,就是堵得她心里发慌,难受,甚至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处于心理作祟,还是虚力后的幻觉,岑诗月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碍于这种感觉之下,她回头扫了眼校门。
与平时一样,都是一群放学离校的学生和接孩子的家长。
家长……
岑诗月突然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的人。
ta混在人群中间静静站着,面朝着校门外面,一点都不像是在等孩子,跟其他家长比起来,就像个异类。
岑诗月不知道自己是否同ta对上,只是发觉,在她看到那边的时候,那个人明显低了下了头,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看什么呢?”周望见她三步一回头,也往后面看去。
岑诗月回过神,捏了下胳膊:“没,估计是身体还没缓过劲,出现了点幻觉。”
“幻觉?”周望再次确定了眼周围,发现没可疑人员之后,他笑的不正经:“用不用给你整两瓶肾宝?”
“我觉得你比较需要。”岑诗月轻声把话驳回去。
前几天早上,周望下楼,没站稳,差点摔了。
他连着熬了好几个夜,脚步虚浮。
熬夜学习比他以前通宵游戏还难受。
周望磨牙,朝岑诗月露了个核善的笑容:“你、等、着。”
-
吃饭的点,餐馆里的人巨多,得等位置。
中途外面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个个高的男生,长得挺帅。
两伙人打了个照面。
周望见那人往岑诗月点了下头,然后岑诗月也颔首回应,两人算是打了个简短的招呼,看起来熟的不行。
有人说:“呦,岑班长也在,等位置啊,我们阿意提前定了位置,看这情况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用不用跟我们凑合一下?”
旁边不少人附和起哄。
岑诗月看了眼金主爸爸有点发黑的脸,朝他们扬了扬手里的叫号单:“马上就到我们了。”
“那行,我们先走了。”男生口中的阿意出声,剩下的人也没再吆喝。
“嗯。”
一群人嘻嘻哈哈得往楼上走。
楚禾目光随着那群人:“没想到宋平意也来这吃饭了,真巧。”
学校外面的美食街他们早就吃腻了,找的是一家市中心的店,离九中有点距离,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同学。
周望听出她话里的不平常来,装作无意问了句:“他谁啊?”
“一班班长,外貌上唯一能跟你争锋的人,我们学校好多女生喜欢他的。”楚禾回周望话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看着宋平意离开的方向,咂舌:“可惜了,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
凌兆江嘁了声,对楚禾的反应有些不服气:“万年的年级第二,好不容易拿过的几次第一还是因为我们班长去竞赛缺考了,有啥好喜欢的。”
“人家好歹是个年纪第二,你上过年级前五十吗?”
“那是小爷我没认真学。”
“呦,吃人饭说狗话,您可真行。”
一句话不合,楚禾跟凌兆江两人杠起来。
后面又一路上闹闹哄哄进了包厢。
六人座,一排三个,楚禾跟凌兆江进门就占了左右两边最边上的位置,谁也不搭理谁。
周望这时候碰巧来了个电话,招呼他们先点菜,出去接电话去了。
岑诗月坐在楚禾旁边,自然而然把拿了一路的周望的衣服搭在了她旁边空着的位置的椅背上。
棠颂凛看着她的动作,垂眸抿了一个极浅的笑,味道微苦,转瞬即逝。
他迅速整理好,拉开凌兆江旁边的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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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他常年见不到一面的父亲大人只能靠着手机跟他沟通,每次至少半小时往上,磨得他耳朵生茧。
等他重回包厢的时候,菜已经上得七七八八。
都没动筷子。
凌兆江拉着棠颂凛在王者峡谷泄愤,楚禾支着手机在追她男神的新剧。
只有岑诗月跟以往一般无二,端坐在位置上,手上翻着一本册子,特有一种明月清风不人浊流的感觉。
周望径直坐下,把她手里的东西抽走:“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这个地方。”
他瞅了眼封面,言央大学的招生简章。
说起来,上次竞赛岑诗月不负众望拿了一等奖,这几天言大的竞赛保送生的招生简章也出来了,她早上刚填完申请表。
楚禾凑过来搭话:“好像是一月份出结果吧?”
岑诗月点头。
“真好,直接解放,那你下学期还来不来上课?”
之前岑诗月是打算保送成功的话,下学期专心接活,多赚点钱独立出去的。
现在是,之前攒的钱一分没有了,还多了一屁股债,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金主爸爸。
“上吧。”岑诗月说。
“活生生摆在眼前的半年假期啊,这不出去旅游,跑到教室去晨昏定省的受苦?”楚禾不理解。
“没办法,欠了点人情。”她从周望手上把东西拿回来收好,嘴角浅浅弯了一个弧度:“得以身抵债。”
周望听到后轻嗤一声,但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愉悦不少。
人到齐,开始动筷。
餐桌上胡乱聊着,不可避免谈到理想的大学和专业的问题。
凌兆江:“言大我是考不上了,到时候沾沾班长的喜气就行。”
他端着果啤朝岑诗月抬手:“嘉南理工我苟一手好吧。”
“人家嘉南理工好歹也是个重本,你那分上嘉大都难。”楚禾呛他,还带着先前的火气。
“你怎么不说说你那分只够上陵大?”凌兆江回呛。
陵大是陵川本地的一本,排名在中游,紧挨着陵川一中。
于是一中跟相邻的九中之间都有一句戏称——不好好学习,只能去上陵大。
“我上陵大又怎么了,总比某些人空口说白话强。”
一场战争一触即发,岑诗月出来调和。
“我觉得上什么学校都不错,主要是选择的专业。”她往周望投了个眼神:“你说是吧,周望?”
周望挑着肉里的香菜,破罐子破摔开口:“别cue我,高考老子都考两回了,还不是跟你们这群小屁孩坐在一起。”
他这句正经又惨兮兮的话,彻底把氛围打开。
凌兆江说:“那是你以前没遇到班长。”
“抛开成绩不谈。”楚禾问他:“你想上什么大学?”
问题抛给他,一时间,包厢内所有的眼睛都落在了他身上。
周望不自然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喉结滚动,往岑诗月瞥了眼,又急速闪开。
“拿嘴说,那本少自然是要上最好的。”
凌兆江笑他:“你比我还能吹牛逼。”
楚禾:“要是靠钞能力也不是不可以。”
言大跟周望,就像太阳跟月亮,一点都沾不上边。
岑诗月低着头默不吭声,周望以为她在憋笑,不爽道:“想笑就笑。”
“我只是在想,你要不当体育生,统考的时候表现好一点,对文化分的要求就会相对低一些。”岑诗月说的认真:“言体的分数你可能不够,不过南体也不错,离陵川也近。”
看白天周望跑1200的样子和平时,他体能一点都不逊体育生,岑诗月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法。
楚禾道:“明年三月就体育统考了,他这时候才转,会不会太晚?”
岑诗月答得肯定:“他条件好,应该不成问题。”
几句话,周望的高考被岑诗月规划得明明白白。
“那他毕业做啥,体育老师?”
凌兆江冒出来的这句话敲醒了她们两个。
体育生,除去当运动员,按部就班读下来,就业方向确实很有限。
周望当体育老师,想都不敢想。
“我觉得……”岑诗月调转话头:“学校无大小,专业最重要,优先就业。”
周望不服,自言自语般:“瞧不起谁呢。”
他右手两根尾指有力度的扬了下,之前被他挑好的一小碟牛肉,顺势到了岑诗月面前。
她这时候没注意到,被凌兆江的话吸引过去。
“我们望哥是用担心就业问题的人吗?”
“也对。”楚禾说。
这个问题在周望上面没太大意义,他们把话又跑到了棠颂凛身上。
“老棠,你想上哪个大学?”凌兆江搭上棠颂凛肩膀。
“顺其自然。”一个,极其保守的回答。
“没意思。”
聊到后面兴趣渐淡,吃完饭后,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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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在第二天下午结束,校长给各个项目的前三名颁发了奖杯,算是完美收官。
隔天早上,运动会项目的各个冠军的大头照就贴在了公告栏上。
贴照片的那一栏又被分为两个部分,左边贴着每月月考的年级前十,另一边是临时腾出来给运动会冠军的板块。
岑诗月在第一排第一个,她旁边是宋平意。
两张照片凑在一起,格外的养眼。
周望的照片被一条铝条隔在另一边,也好看,但独自美丽,跟这边的两个人搭不上关系。
照片被贴出来的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宋平意的脸上,被人隔着玻璃,贴了好几个创口贴,遮住了好看的眉眼。
显得搞笑。
这事当时在贴吧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宋平意在学校口碑不错,不少人都在声讨那个趁着天黑不干人事的恶作剧幼稚鬼。
但始作俑者一直没被抓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