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归你
作品:《再喜欢你最后一晚》 雷大虎之前怒气上头,没注意拖进来的是一位诱人的姑娘,现在瞟了一眼,兴致翻涌。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这句话。
“你在瞎说什么!”岑准费力挣扎,奈何身上有两人按着,他刚抬起来一点头,又被人狠狠按下去。
见雷大虎离她越来越近,喊道:“她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个穷学生。”
雷大虎对岑准的话充耳不闻,踱步到岑诗月面前,捏起她的下巴,瞥了眼她胸口的校徽:“呦,九中的学生。”
饶有兴致的问:“你就是那个带过来的拖油瓶吧?”
为钱的事闹掰之前,他跟霍知河的关系还不错,两人常在一起吃饭,总能听霍知河念叨家里有个从上一家带过来的拖油瓶。
成绩好,长得漂亮,就是太孤僻,从早到晚窝在房里。
说要不是因为她爸的钱,和她的条件应该能找个好人家,以后说不定能帮到他们家,他才懒得管。
“你有什么钱给?”雷大虎轻蔑的笑着,视线落在岑诗月精致的脸上:“不过你倒是要比他们家一群没用的废物值钱。”
“你这样的高中生,市面上的价格……回不了本,也能让我回口血。”
他眼睛往下落,扫过岑诗月皙白纤长的脖子,余下的风景被埋没在衣料之下。
雷大虎说的隐晦,但语气十分放肆,其他几人也露着不怀好意的笑。
岑诗月忍着被捏的不适,冷静同他周旋,心里细细盘算着:“你也清楚九中里面读书的人非富即贵,我没钱,但我同学有。”
“你想借?”雷大虎为她的天真感到可笑,有钱人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借给一个尚无偿还能力的学生。
“三百万而已。”岑诗月平淡开口:“对他们来说,不过毛毛雨。”
她本身长得就一副冷面傲骨,因下巴被雷大虎捏着上抬,看人的时候眼皮半阖,浅色的瞳仁下落,透着股矜贵劲,半分没有被人挟持的窘迫。
岑诗月的冷,是一种十分平静的冷意,不用刻意释放,就像溪流无声无息慢慢淌过每一条草地的缝隙。
跟她直面的人,刚开始没什么感觉,而后会在某个瞬间,猛地感知到刺骨的凉意。
雷大虎被她毫无波澜的瞳仁盯得背脊发凉,原先翻起的那点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捏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收了回去。
“手机给我。”岑诗月伸手,“借钱,要打电话。”
雷大虎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拿了手机过来,没忘记警告她:“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先遭殃的是你自己。”
手机落到她手上。
在几人的监视下,岑诗月打开通讯录,滑到最后,z开头。
她顿了下,然后点开周望的名字,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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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周望在心里合计表白的事。
高三还剩下大半年,按岑诗月这个性子,不一定会接受不说,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满脑子只有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万一跟许行舟说的那样,被疏远了,得不偿失。
正想着呢,岑诗月来了电话。
降下车速的同时按了接听健,那边第一时间开口,以至于周望半张着嘴里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周望,你吃饭没有?”
“我……”
明知故问,周望下意识想说我们不是一起吃的吗,突觉不对,岑诗月从不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他关了音乐,把车靠边,屏息,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贴在耳边。
凝神去辨别,那边有细微的,被极力压制的抽泣声。
“没有,有什么事吗?”周望冷下脸,调转车头,维持着轻松惬意,毫不知情的调子。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之后,周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岑诗月知道他发现了问题,松了口气。
怕周望沉不住气,但手机开着外放,雷大虎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她接着隐晦往下打招呼。
“就是你这次期中考试考了412,我觉得也是我的功劳,想邀下功。”
“你先别动别挂电话啊。”岑诗月调侃道:“找你帮个忙,对你来说不是大事。”
412,110。
别动。
周望咬牙,踩了个急刹,无声重重锤了下椅背。
岑诗月继续说:“我家里最近有点事,急需用钱,三百万,我不太好意思找阿姨,你能借给我吗,算是我提前预支的工资。”
霍思协给的报酬再丰厚也到不了这个数,为了演好这场戏,岑诗月说的话真假参半,同时也能给周望传递准确的信息。
对方要的是钱,听岑诗月的声音平缓无异,说明她暂时没有受到太大的危险。
周望悬着的心有了片刻的缓解。
戏得配合着岑诗月接着往下演,周望不能答应的太痛快,于是问:“这笔钱不算少啊,我借也是可以,你家里有大人在吗,得写欠条。”
“嗯,都在家。”
“什么时候要?”
岑诗月给了雷大虎询问的眼神,他用气音说了句现在。
避免夜长梦多,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钱多的冤大头,当然是能多快拿到就多快拿到。
岑诗月心领神会,对着电话说:“今晚方便吗?”
“金额不算少。”周望踩下油门:“我去准备一下,在家乖乖待着,等我,尽快过来。”
雷大虎竖起一根手指。
岑诗月接着说:“你一个人。”
他回:“知道。”
直至通话结束,雷大虎都不敢相信岑诗月真能借到钱。
屋内,霍知河和李钰两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兴奋的探究,只有岑准的脸仍旧绷着。
雷大虎不真切的问:“你真没耍花招?”
岑诗月把手机扔回给他:“我耍了。”
雷大虎脸色骤变。
她又说:“你不如自己打电话过去问。”
她撑着手从地上起来,瞥了他一眼:“反正我说的话对你来说也没可信度。”
雷大虎这才听明白岑诗月话里的脾气,钱马上到手,他心情渐好,没同她多计较,只是再威逼利诱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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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到的时候霍知河一行人被提前藏到了卧室内,门开了条缝,里面没开灯,一般人注意不到。
岑诗月开门时特意看了眼周望的身后,空空如也。
周望看着她的眼神同样急切,还好她除了衣服皱了点,其他地方没看见有事。
被人盯着,两人不好多说什么。
周望进来之后不动声色的在厅内扫了一眼,眼尖瞄到不远处的餐桌上还有凝固的暗红色圆点。
岑诗月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皮箱时,手被重重攥住。
“不是说家里人都在吗,怎么没看见人,谁写欠条?”他故意大声喊,眼睛落在那条门缝上。
岑诗月整个人背对着雷大虎他们,她才敢小声的说了句:“我没事,他们在里面。”
再恢复成正常的音量:“他们临时有事出去了,我写可以吗?”
霍知河跟李钰都被摧残的没法见人,出来就露馅了,雷大虎断不可能让他们出来见人。
周望故作为难,勉强同意的样子。
岑诗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笔,仗着雷大虎看不到,在上面写:你怎么真一个人来的,报警了吗?
周望拿起来看了眼,不满道:“你好歹加个还款期限吧,我们家虽然有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拿过笔接着在下面写:人在楼道,门不要关紧。
到这里才算完,周望留下皮箱,转身的时候低声说了句:“离远点。”
声量很低,岑诗月却从里面听出来了狠意。
等周望一走,雷大虎立马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火急火燎的打开箱子,看着满满一沓人民币笑的嘴都合不拢,抽了几张出来验别,确定是真货,对了下数后,满意把箱子合上。
“老霍,你这……”话没说完,雷大虎的笑就梗在了脸上。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周望打头,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西装革履的健壮男人,鱼贯而入,里面的人来不及反应,且想反抗也不如人家的身手。
风水轮流转,现在雷大虎几人反被制裁。
“你耍我?”雷大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岑诗月靠着玄关,双手抱胸:“我说了,你没信。”
他还想说话,膝盖被人一脚踹跪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没出口的话全部噎回了肚子里。
李钰想上来跟岑诗月说话,被人拦下,周望拉着岑诗月站到门外,连带着岑准。
他没出来,还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岑诗月敲门无果,索性随他去了,相信周望有分寸。
行李箱倒在门外,是之前被拖进去的时候撞倒在地的,她把行李箱扶起,踱步到安全通道门边,靠墙安静的站着,脚跟轻轻撞着墙面。
“上次在网吧也是他。”
“嗯,同班同学,关系还不错。”
走廊静谧,两人一问一答的声音格外清晰。
随后又沉寂下来。
“岑诗月。”岑准叫道。
岑诗月抬眼看过去,岑准靠在她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兜,嘴角带着讽意。
“收起你的烂好心,别管我们家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说。
“我是霍知河亲生的。”
“他们两个人早就搞在一起了。”
这些真相是霍知河跟李钰结婚的那晚,岑准站在房门外听见的。
彼时他爸去世不过三年,李钰在第二年的时候把霍知河带到了他面前,哭着说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太累了。
她太累了。
两人结婚那天,宾客散场,霍知河他爸,就是岑准现在名义上,不,生物学关系上的爷爷,给岑准塞了一个大红包,他推托不了,只能收下。
他准备拿给李钰,却没想在房外听到了这个秘密。
想来也是,为什么塞红包给媳妇从上一个夫家带过来的孩子。
偏偏只有他有,岑诗月全程被那家人当做空气无视。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急着跟自己建立关系。
岑准嗤了一声:“养你不过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你这两年攒了不少钱吧,从我们家搬出去呗,你看,也不太容得下你。”
“钱是我们家欠的,我会想办法尽快凑齐还给他。”
“你怎么还?”岑诗月发问:“是你那烂的没眼看,连大学都考不上的成绩,还是说去翻翻刑法里的漏洞?”
她盯着岑准的眼睛,嘴角紧抿:“难怪。”
听完岑准的话,岑诗月才明白,他这两年的异常。
逃课,沉溺游戏,对她刻意的疏远,眼里时常流露的对这个家的绝望与排斥。
她那时候以为是岑准因为李钰再婚的无所适从。
我们自以为新的开始,其实是有心人设计好后,名正言顺的回归。
真是荒唐。
岑准仍旧嘴硬:“你不用管。”
门被推开,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
雷大虎一行人被从里面推出来,个个眼鼻青紫,忌惮的看了眼岑诗月。
少年的话,言犹在耳。
明明长得一副暖如三月春风的模样,伏在耳边的话犹如极地寒冰。
“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她附近,否则,我让你在陵川活不下去。”
雷大虎捂着脸极速离开,他手上还是提着周望带过来的皮箱。
那群西装革履的壮汉紧随其后。
周望在最后出来。
岑准侧头跟他对视:“人情是我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周望没兴趣理他,轻飘飘的看了眼,径直走到岑诗月旁边。
岑准回了里面。
“你在里面做什么了?”岑诗月的下巴从正常角度,逐渐上抬。
周望拉过她的手,往上撩袖子,边回答:“跟他打了一架,公平的1v1。”
袖子上翻,莹白的手肘处有一大块青紫。
周望还想去翻她另一条袖子,被岑诗月打断。
“没事。”岑诗月把袖子翻下来。
之前没看到还行,仿佛眼睛连着痛觉神经,看到这块之后,岑诗月顿觉全身都痛。
周望作罢,学着岑诗月的样子,懒洋洋靠在墙上,一双长腿曲着。
“你确定不是单方面殴打?”岑诗月问。
周望翻了个白眼,“那是他菜。”
“不是说好报警的吗,这些人看着还挺训练有素。”岑诗月意有所指。
“报警解决不了问题。”周望捏了下拳头,骨骼轻响:“以恶制恶才是。”
这些人是他找他妈从合作的安保公司调的人。
“我还以为你听不明白。”
危机解除,岑诗月紧绷的肩膀塌了下去,但岑准那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她现在说话也只是强颜欢笑。
周望拿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恶狠狠呲牙:“瞧不起谁呢?”
“是,周同学英明神武,智勇双全,我等自愧不如。”
恭维之后,岑诗月摸了下口袋,发现手机忘记拿了,还在里面。
拍了下周望的肩膀:“手机借我一下。”
周望看她。
“我手上现在只有几万,余下的钱近几年还清的可能性太小,我得跟霍阿姨商量下。”
还要道谢。
周望的手机岑诗月原本已经捏住一半了,她这么一说,又被尽数抽回来。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解。”周望说。
“我才是你的债主。”
周望揪着岑诗月的马尾,不满道:“老子为了救你,这么多年藏的零花钱全部拿出来了。”
这个钱他原本是准备拿来提车的。
岑诗月没想到是周望的钱,有点惊讶。
周望:“不相信?”
岑诗月缓了下,说:“乡下人,第一次接触有钱人家的小孩,有点不知所措。”
“呵呵。”周望冷笑一声,又问:“我现在身无分文,说吧,你怎么报答我?”
岑诗月一本正经:“以一颗赤诚的心,辅导我的甲方爸爸成功上岸,当牛做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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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准从里面推了一个大行李箱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相框。
“喂。”他抬着下巴,指着周望的方向,问:“你家里牛逼吗?”
周望挑眉。
“归你了。”没等人回复,岑准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
他走过来,把相框塞到岑诗月怀里,转而进了门。
岑诗月摊开怀里的东西,是她摆在书桌上的,跟父母的合照。
另一个箱子,不出她所料,应该是她的行李。
她视线落在紧闭的防盗门上,手指收紧。
周遭静了一瞬,然后是周望唯恐天下不乱,欠欠的语气:“呦,看样子小班长被扫地出门了。”
“现在又身负巨债,肯定得流落街头吧。”
他摸着下巴,吊儿郎当的在岑诗月面前踱步几个来回,最后停在她面前。
两人面对面。
周望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意愈发充盈:“你多少算我们家的员工,包吃包住是当代资本主义的企业准则。”
他拿手背拍了拍岑诗月的肩膀,而后拎起她的两个行李箱:“周氏集团,入股不亏,怎么样,有我这个甲方爸爸是不是很感动。”
楼道的感应灯时明时暗,少年眼底的光永不磨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