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在拘留所的日子里，余澄确实说到做到，天天往高启强家里跑，不过也确实像李响猜的那样，每次都是在饭店订好了再带过去。


    有一次安欣和李响还在饭店和她偶遇过，余澄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落落大方地打招呼，然后叫车离开。


    安欣总想问问李响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响也不说。


    转眼间，就到了黄翠翠遗体被发现的那天。


    闪烁的警灯，冰冷的河水。


    原本的事件开始一桩桩上演。


    因为安欣假装没听见孟德海的喊话，所以李响替他化解了尴尬，下了水。上岸后孟局长给披上的大衣，安欣还特地送他回去。


    李响不知道安欣那种不要求进步的想法，也没办法做到特别纯粹豁达。


    他特别想在这里好好表现，证明师父没看错自己，争取立功、提拔、这样人生才能有新的境遇。所以无论是危险的、复杂的、还是难缠的事件，只要是到了他的手里，他都很珍惜。


    今晚从天而降的\"机会\"在像是一道阴沉天的阳光，让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


    下车之后，看了自己坐过的地方没弄脏，和安欣谢了又谢，看着安欣开车走了，才准备回宿舍。


    “李警官。”李响怀疑自己听错了。


    “李警官！”回头确认，真是她。


    “你怎么来了？”李响赶紧跑过去，想把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被余澄阻止。


    “我今天生日，没有能一起吃蛋糕的人，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余澄知道自己要和他慢慢断开往来，但是一想到今天这么冷，他穿着湿掉的鞋子和裤子，一身冷汗刚从河水里面出来，还没有热水洗澡，怎么都没狠下心。


    今天才不是什么生日，余澄的生日还要几天才来，可是不这么说，也没有别的借口。


    “高家的那些人和你的关系不好吗。”李响也想着保持距离，但是她的生日，好像又是一个没办法拒绝的事情。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说过，今年的生日要买一个巨大的巧克力生日蛋糕吃到饱。


    余澄摇了摇头。


    “走吧。”


    李响决定，等她吃完蛋糕，自己就回来。


    回到熟悉的地方，李响却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刚刚在外面还没有发现，原来下水走了一趟，虽然穿着胶鞋和胶衣，可是鞋子还是沾了水，现在鞋底和鞋子已经隐约地开始分离，能走到这里都不容易。


    余澄看了他，又看了看他脚下，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双一模一样的鞋子，“之前买的，没来得及送你。就当是我感谢你陪我过生日的谢礼。换拖鞋进来吧。你身上是不是也湿了，要不先在我这里洗个澡，我买了个浴缸还不错，热水放好了，有一套你之前的忘记带走的睡衣可以换。”


    李响之前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被余澄这样安排着，然后再一起吃饭。所以这次习惯性地照做。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浴缸里面的。


    热水很舒服，对比刚刚在冰冷的河水里面的感觉简直是神仙体验，但李响还是沉了沉眼睛。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


    当初在舞厅的那天晚上，李响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处理扰人理智的爱情关系，特别这个感情还能够影响他心中坚决执行法律正义，而且翻过来说，因为的他职业关系，在很多事情上，和自己有爱情关系的人也不得不经受不必要的委屈甚至是危险。


    她还年轻，有些姣好的容颜和良好的家境，相比与懦弱又无能的自己，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能是赵毅，或者是别人。


    她那样好，和谁在一起都会是幸福的。


    所以他逃了，从感情的漩涡中逃得很彻底。


    可是现在眼前的浴缸，又像是一个无声的大网，把自己再次带回。


    余澄感觉到了李响下车时候的开心，和到了家里的紧张。于是又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虽然他自己回去宿舍是□□上有些不适，但是至少他心理上是快乐的。


    卫生间外面的烘干机叮铃一声，拉回两个人的思绪。


    李响刚走出来，就看见余澄在给自己的衣服和局长的大衣从烘干机出来抻平。


    “衣服干净了，正暖和，你穿上回去吧。”


    余澄将蛋糕放了起来，不提过生日的事情。


    “好。”李响也觉得这样正好，就换了衣裳，穿了鞋子，回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觉得眼眶发酸。


    李响站在门外没有走，余澄站在门里面没有动。


    余澄捂住脸，蹲下身子抽泣。


    如果真的需要在他的安全和自己的私人欲望之间抉择，余澄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后者。


    “李响，虽然你不知道，虽然我还很弱小，但是你真的，你也是有靠山的。不要再露出那样羡慕又卑怯的眼光了。”余澄再站起身，压下悲伤，回了屋子。


    “余澄，生日快乐。”


    李响看着自己没有勇气去叩响的门，带着她洗衣服的特殊香气，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李响和安欣接了群访的任务，开始忙碌。


    余澄知道他要面对安欣为他“扑炸弹”事件，为他肯定会产生的自责和愧疚担心，也为他的有了一个战友快乐。


    而她自己，找的私家侦探发现了黄瑶的踪迹。真的如她所想，只有黄翠翠的时间线开启，才能带出黄瑶的情节来。


    于是她赶紧到了黄瑶所在的村子，用希望工程的名义，资助了她的生活费和学费，希望能够让小孩子的处境得到缓和。知道李响和安欣早晚会来，所以余澄没有露脸，全程戴着口罩了帽子，完成了资助。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安欣和李响这边的走访，发现了之前私家侦探曾经找过黄翠翠的事情。


    “我觉得私人侦探这个线索可以深度挖掘一下，没准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曹闯听着安欣和李响的汇报，“至于刚刚抓的这个男的，他既然说黄翠翠有个女儿，那我们也得跟进。这样，安欣，你把他送到拘留所去。李响，你再查一下黄翠翠的户籍，看看她父母在哪里，孩子没准就在父母那儿，你们到时候跑一趟。”


    “是！”


    安欣把与黄翠翠是“皮肉关系”的男人送到派出所，正看见高启强出狱。


    本着都是认识的关系，让高启强上车。


    “去哪里，我带你过去。”安欣问。


    高启强沉默了一下，“安警官，你知道余澄在的岚山著作小区吗。”


    “知道啊，怎么了，就离我们警局不远的。”安欣没放在心上。


    “那麻烦安警官回去的时候把我放在岚山著作吧。”


    “你不回旧厂街啊？弟弟妹妹不担心你？”


    安欣好奇，高启强和余澄的关系已经到了是这种出狱了要第一个见的人的程度了吗。


    “找她有点事情。你要是不方便我再打车。”


    “方便方便，上来吧。”安欣没拒绝把人送到了岚山著作，然后赶紧开车回警局。


    “响，你必须和我说说你和余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欣一回去就开始摆出拷问的架势。


    “怎么了？怎么从拘留所回来开始审我了。”李响正在查去黄翠翠父母家的路线。


    “你知不知道，刚刚我遇见高启强了，他今天出狱我带了他一程，你知道他出狱先去的哪里？”安欣真的觉得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


    “回家呗还能去哪。”李响没当事儿。


    “岚山著作，岚山著作你知道吗。谁住在岚山著作不用我说了吗。”安欣把手里的文件拍在李响记路线的手上。


    “余澄？”


    “是啊！你想想要是你进了监狱，刚被放出来，不回家，不看弟弟妹妹，去看另外你个女人。那你和这个女人会是什么关系。你想一想！”


    李响放下了笔，好像开始明白安欣着急的原因。


    “什么关系也和你没关系。我这路线找好了，你要是没事咱们吃完饭就出发。”李响把路线的便条拍在安欣的身上，出去吃午饭了。


    什么关系如今都轮不到我来想了。


    他走了出去，午饭吃得兴致缺缺。


    高启强在拘留所的这几天了，做了一个超级长也超级离谱的梦境，他梦到了自己因为等离子电视被小龙小虎打伤，梦到自己靠着安欣的友好虚张声势，收小弟，杀徐江，认干爹，搞□□，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最后一声枪响，被处决了。


    因为这个梦，高启强这几天在拘留所待得非常忐忑，仔细思考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这么离奇的梦境，可是思考着、思考着，梦境好像就变成了他的记忆，梦境里面的自己好像也出现在自己的身躯里面。


    事情的关键，在余澄。


    从她刚开始的故意接近，到后来的刻意交好，直到送等离子电视，好像都是在帮助自己。


    她一定知道什么！


    高启强下车就给余澄打了电话，问了她家的门牌号。


    余澄看着这个不出三分钟就到了自己门前的强哥，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的眼神没有十天前那么清澈，仪态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塌着的，有点一丝06年强哥的感觉。余澄心里疑惑了一下，让高启强进来，给他倒水。


    “强哥你在监狱里没受什么欺负吧？回家看过小盛和小兰了吗？”余澄急于搞清楚他各方面异常的原因。


    “小澄，我还没回去，我有件事情要和你确定。”高启强的语气都变得比以前要冷硬了许多。


    “你说，我给你洗点水果。”


    “我在监狱里面做了个梦，我梦到”高启强把自己在原本的狂飙世界里面做的事情全说了，甚至连自己最后被执行死刑时候回的感觉都描述了一下，“小澄，你是突然来我这里买鱼的，也是这段时间咱们才有的情谊，你还送我等离子电视，我送给了小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余澄在饭桌对面听得十分慌张，带着颤音问，“强哥，你是真的做了个梦，还是说，你就是那个高启强。”如果这个强哥就是那个强哥，余澄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胜算。


    “我真的就是做了个梦！真的！但是我感觉确实做了这个梦之后我的思想好像有点不一样，我好像变聪明了，而且我对梦里的人也有感情，就像陈书婷，我现在想想她死了还是会觉得难过，小澄你到底知道什么内情。能不能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得先确定你真的不是他。强哥，你现在知道了可以上升的所有方式，你准备怎么做。你只要按照梦里面的高启强那样，你就可以出人头地，再也不受委屈。甚至你都知道自己做事的漏洞，也不会被枪决。你准备怎么选？”余澄不放心。


    高启强听了余澄的问题，一时间没有回答，实在是饿了，吃了个桌子上的香蕉，才慢慢说，“梦里的生活固然是诱人的，但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情况发展，我依旧没办法保证小盛和婷婷的安全。这场梦就像是香港的大片，做梦还行，真的开始去做的话，没办法。我现在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小盛和小兰在好好地上学，认识了你这样又是家人又是朋友的贵人，也开始认识了安警官和李警官，我也没被小龙逼着，小盛如果回来要做小灵通的话你也会帮忙，除了陈书婷，我现在重要的人都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过那样刀尖舔血的日子。”


    “强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有我的顾虑，你能不要发个誓，让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成为那个高启强，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余澄实话实说。


    “我发誓，如果我有一点像梦里的那个高启强一样作恶，就让小盛和陈书婷还像梦里的结局一样，没有好下场。”


    “行，我相信你。”余澄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


    “你什么意思？”高启强没明白。


    “在我的世界里面，这个世界就是电视剧。就像《上错花轿嫁对郎》或者《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这样的，我原本是观众，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来到了这里。”


    “所以你来了之后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我不要走你们那边电视剧里面的情节。”高启强脑子确实很快。


    “对。我想我可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救下来你们。可是最近我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有些主要情节，还是在发生。”


    “那我帮你，我现在虽然只记得电视剧中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我也想要救小盛和书婷，我们一起。”高启强提议。


    “对啊。”余澄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个帮手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帮手，还是隐藏的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