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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接起电话转出喧闹，到江边桥畔站定，嘴角还噙着笑意。电话那头女生声线微颤，还伴着叮叮咚咚的声音。


    “小鱼，我家好像进小偷了”


    桥上路过行人，看到倚在桥边的少年抿唇，双眉聚起皱褶，疾步回头往江畔的一间酒吧过去。


    “你在哪儿？”


    对面显然没有意料到，短暂沉默之后反问，“李无？”


    阙冉买了东西回来发现家门口被人做了记号，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能开门。她提着超市购物袋一边回头一边给宋之鱼打电话求救。


    电话对面传来男性清越声音的时候，阙冉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了。


    李无的电话夹在宋之鱼和下午她拨打的物业座机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吓到，竟然点错。


    阙冉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挂断，对面又传来少年急切的询问，“阙冉，你在哪儿？”


    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的时候，阙冉总觉得不对劲。


    她提着两个不小的袋子从电梯出来，站在信报箱的隔间里，没忍心还是报了地址。


    “林溪雅苑，7栋b2301。”


    她正想说别担心她自己可以处理，却被少年仓皇挂断电话，只留一句“站着别动，我来找你”在耳畔。


    电话挂断后，阙冉一边报警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冰淇淋，轻轻剥开包装纸，奶味香甜浸着唇舌，一开始的慌乱早就平息。


    静下来之后，她才想起，好像之前没有告诉过李无自己的名字。


    不仅如此，李无好像也没有问过。


    阙冉很少做自我介绍，和池昶出去的时候，都是池昶一句“阙冉，认识一下”带着她。


    她这方面的社交习惯欠缺，竟然忘了。


    可是李无是怎么知道的呢？


    “喵——”


    脚边蹭过一阵毛绒绒的柔弱触觉，阙冉低头，思绪被一只小黑猫打断。


    小黑猫周身干净，长得可爱圆润，看着不像是野猫。比巴掌大一点点的小猫咪就这么两脚踩在阙冉的脚背上，仰着脑袋盯着阙冉手里的冰淇淋。


    “想吃吗？”阙冉蹲下来，化掉的冰淇淋落到地上，被小黑猫很快低头舔舐。


    动作灵活，快得出奇，一下子把阙冉逗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颗小脑瓜上点了点。


    “小猫咪不可以吃哦。”阙冉笑它。


    小猫却听懂似的，抬头看了一眼阙冉，顿了下才绵长地叫一声，“喵——”


    像是在说，才不是。


    阙冉想起口袋里刚刚凑单优惠的时候拿了一包便携的袋装猫粮。把刚刚在路上被人悄悄塞进口袋里的健身房海报抽出来，轻轻折成个小方盒，两边用发卡夹住，就成了个小碗。


    然后才将猫粮袋子撕开，为小黑猫倒上。


    “这个才是小猫咪吃的。”


    幼猫声线绵软，嗅到猫粮的味道之后特别娇气地抬头看了阙冉一眼。


    “喵~”


    然后一颗小脑袋就埋进了纸盒里。


    李无拽着外套赶到的时候，正好看阙冉蹲在灯下，扎着丸子头，一边吃冰淇淋一边伸手戳一只小猫的头。


    身上穿一件浅绿色背心，背部和肩膀的线条流畅细腻。牛仔长裤的裤脚卷起几层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脚下踩着的是双人字拖。


    那只猫凑在她身边，一只爪子盖在阙冉的指甲盖上。


    身边放着两只购物袋装了不少东西，看样子应该是没进门。


    确认她没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心神稍稳，皮衣搭在肩上走上前，看着她的丸子头痞笑一声。


    清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阙冉将甜筒尖一口咬掉，站起来拍了拍手，“不好意思，是我打错电话了，本来想给我朋友打”


    \"姐姐和我，不算朋友吗？\"李无笑着反问。


    隔间里空间狭窄，阙冉站起来之后，两人对面站着，竟然有些拥挤。


    她略后退一步，认真想了想，“算吧。不过我真的没事了，我已经报了警，一会儿民警应该就会过来。”


    李无却不动，低头认真盯着蹭在他脚边的猫。


    他个子高，今天穿了件黑了短袖t恤，肩膀和袖口有几处潮流的破洞切口。脖子上不再是昨天那根项圈，换成了一条皮扣带。


    阙冉个子已经算高，却也要仰头才能看到李无的脸。


    现在站得近，她才看清他耳处的装饰。


    他身上穿刺的部位真的很多，左耳耳垂的位置穿了两颗耳钉，两圈纯黑将透粉的耳垂环住，右耳则是在耳骨的位置钉了三颗耳骨钉。


    单从数量上来说，就非常的叛逆。


    搭上那一头红发更显张扬。


    难掩心中艳羡，阙冉没忍住多看了这么一会儿。却不想李无倏地抬头，冷澈眸子撞进眼底。


    阙冉感觉自己的心跳稍稍失速，眨了眨眼睛别开视线。


    对方却若无其事指指脚背，“姐姐的猫？”


    那双眼睛透着求知若渴的真诚，反而让阙冉为刚刚那分意料之外的失态感到羞赧。


    她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花园里两个身穿警服从红蓝闪灯里并肩走过来的男人，“警察来了，天晚了，赶紧回去。”


    “你就是报警人是吗”


    阙冉点点头，“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然后弯腰将装猫粮的纸盒移到了楼栋入口门内的角落里，把小黑猫喊过来之后才回去提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带人上楼，“这边，在23楼。”


    阙冉带着人上电梯，准备按电梯的时候，李无忽然闪进来，帮她按下电梯后站到她和两个民警中间。


    她眼神诧异看向李无，下一秒手里的重量也轻起来。李无皮衣提在手里，单手把她的两只口袋一起提起来。


    在阙冉愕然的注视下，李无抿唇笑成直线，低头乖巧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垂耳德系杜宾犬。


    “为了来找姐姐，我还没吃饭呢~”


    两个民警在旁边了然相视而笑，其中一个开玩笑道，“我们上去清点下失物，然后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就成，饿不着你。”


    阙冉也跟着笑了一声，余光悄悄打量着李无。虽然没说话，却能看出他右侧耳根缠上一层粉色。


    上楼后，阙冉家里被翻乱，行李箱里的衣服和书都被翻出来又草率地塞回去。好在她是临时决定回来，家里除了行李箱比较值钱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她的贵重物品都在池昶那儿，早上宋之鱼出门把平板借走，所以实际并没有产生什么损失。


    派出所就在学校旁边，那个民警小哥说得不错，只是简单的盗窃案，他们查完下午楼道和电梯里的监控之后确认，小偷正是最近他们正在盯的那个。


    阙冉做完笔录之后，民警小哥带她出去，看到坐在派出所门口台阶上一边吃雪糕一边接电话的大男孩儿又笑了一声，“快去吧，别让你小男朋友饿坏肚子。”


    这下换阙冉尴尬了。


    “你们姜为说今晚我不去了。”


    “哪有那么多借口，有急事回去不了。”


    “怎么乐队只有我是主唱？”


    “那就不收，今儿我心情好，我请客。”


    阙冉站在他身后听了最后半截对话，知道李无今晚有演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李无收线后回头看她愣在后面，一口将剩下的雪糕塞进嘴里。娇粉的舌尖轻轻掠过唇角。


    “问完了？”雪糕在嘴里还没完全化掉，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停下来完全咽下又问，“问完了？要回去吗？”


    阙冉惭愧笑笑，“不好意思，因为我打错电话害你”


    “没有。”李无打断她。


    ？


    “我说，我今天本来就不想上台。”李无咽了咽嗓子，站在台阶下与阙冉视线平视，“昨天唱歌太兴奋了，今天想休息。所以姐姐”


    “可以，”


    “去吃饭了吗？”


    阙冉想了想，人家难得跑一趟，请一顿饭是应该的，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并不算是吃亏。


    她唤醒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派出所挨着南溪大学东门的江口，从东门进去沿江是一条小吃街，旁边有不少夜间营业的餐厅。


    本科的时候阙宋之鱼常拉着阙冉在那边一家冯哥大排档吃麻小，两个人挤在一张小方桌，坐在红色雨棚下面剥虾喝酒。


    学校里的小吃街这样的店铺通常流动性都很强，今天卖烤兔明天可能就改成夜啤酒大排档。


    店里端盘子收碗碟的是“冯哥”的小女儿，刚念初中，个子才到阙冉胸口。多吃几次熟起来，阙冉稍稍上头就会小冯小冯这样唤她。


    多喊了几次之后，小冯才跑过来悄悄告诉她，其实自己姓杨，冯哥是她妈妈的名字。


    那时候尴尬里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冯的存在让冯哥大排档显得意外有人情味。


    今年开学后，阙冉和宋之鱼再找过来，意外发现这家麻小大排档还在，只不过经典的红色雨棚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间打通的小店铺，一起构成现在的冯哥夜市烧烤。


    之前阙冉还尝试带着池昶也过来试一试，当时池昶说他从来不吃这种处理不干净的东西。


    这么一想，她和池昶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请你吃麻小是不是有点小气？”阙冉看李无盯着店铺的招牌出神，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


    李无看起来也不太像会吃小龙虾的人。


    就像池昶一样。


    她掏出手机给宋之鱼发信息求助附近还有什么好吃的餐厅，下一刻李无就伸了个懒腰直接走进去，“不小气，放心，今天不会给姐姐省钱的。”


    说完捂着肚子直接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


    坐在柜台后收银的小姑娘还是原来那个，不过个子已经窜老高，俨然是个漂亮稳重的大姑娘。


    李无拿起挂在木桌旁边的菜单，朝小姑娘抬了抬胳膊，喊了一声，“小冯，点餐。”


    阙冉一惊，不可思议看向李无，又看看从柜台后面慢悠悠荡出来的小姑娘，一脸无可奈何地提醒他，“都说了多少次，我姓杨，下次再乱喊不让你来我家吃饭了。”


    李无笑着不客气点了五斤小龙虾，一碟毛豆，一碟花甲，又点了两瓶冰镇的饮料，才把勾好的单子还给小冯，“小冯，老规矩啊，来你家吃饭打八折，别忘了啊。”


    “几天不来怎么没把你饿死在路边上呢？”小冯嗤她一声，拎着单子去后厨。


    小冯离开以后，阙冉才低声问李无，“你们认识？”


    李无笑了声，熟练从餐柜里取出一只敞口的大水壶，将两个人的餐具拆开放进水壶用开水浇一遍才取出。


    瓷白碗放到阙冉手边，透着滚烫的热气。


    李无避不开她的眼神，才终于开口，“多来吃几次自然认识。”


    阙冉差点忘了，李无是数学系的。


    她点了点头，视线被旁边的排木栅栏吸引。


    店铺应该参考了现下流行的现代式乡村风格的装潢，用木栅栏将桌子与桌子隔开，一定程度上保护客人的隐私，也不至于让店里的气氛过分的沉寂。


    等小龙虾上桌这段时间，李无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两颗奶糖，摊在手心里递到阙冉面前，“吃糖吗？”


    阙冉摇了摇头，吃热辛食物之前吃糖的怪异口味估计只有李无这样的年轻人才会有。


    她看着李无剥开糖纸，张嘴的时候张嘴角处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他的虎牙也很叛逆，不似其他人的外扩，反而和其他牙齿一样排列整齐，平时说话很难看到，从阙冉现在的角度看过去，配上他一身装饰，真的很像一只装酷嗜甜的可爱小狗。


    李无察觉她的视线，双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她，一双明眸微闪。


    阙冉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太像了。


    等餐的时候，她有些百无聊赖。


    靠墙的低矮置物柜上放着盆栽的单瓣栀子花，店里被带起一股曼妙的清香。


    阙冉身边也有一只矮柜，上面摆着的，却是重瓣的粉色桔梗。


    她有些惊讶，现在是五月初，还没到盆栽重瓣桔梗的盛季，市面上流通的桔梗应该不多，这间小店竟然有一株。


    巧的是，桔梗是阙冉的生日花。


    视线被那抹粉色拉扯，心里为这份莫名的巧合感到欢欣。


    一个人影居高临下叠过来，站到她身旁。


    以为是上菜，故而伸手将桌上的碗碟挪了下。


    耳畔却传来熟悉的倨傲声线，将阙冉难得放松的情绪又拽回来——


    “可以啊阙冉，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