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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场上音乐混响带着学生们的尖叫震耳欲聋。


    台上的少年们意气风发。


    天光渐隐，从阙冉的位置看过去，贝斯少年的一头红发莫名融进天际的红霞中。


    夜晚在躁动中悄悄降临。


    这首歌风格大胆摇滚，歌词却意外浪漫——


    “潮汐升起，传说踏月而来。”


    身体开始熟悉音乐的律动，阙冉的心跳频率也逐渐恢复正常。


    台上红发的少年绚烂夺目的身影和白天那个给她送糖笑着做手势的影子重合。


    漂亮脖颈处重叠的项圈随着少年身体跳跃而失重，细圈上挂着的吊坠在灯光下稍纵即逝。


    尽管只有一秒，阙冉也看清那只黑色的小兔子，脖子中间镶了颗深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时如同兔子频率不定的心跳。


    少年在台上表情恣意放纵，兔子却仓皇着心跳失速。


    这点小小的反差，让阙冉不自觉笑了出来。


    一首歌很快结束，在震耳欲聋的安可声中，宋之鱼回过头，看到阙冉低头在笑。


    她兴致未断，问阙冉，“是不是很好看？”


    阙冉闻声抬头，却只看到宋之鱼嘴唇翕动，没有听到声音。


    于是凑近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宋之鱼拉高声音，“这个贝斯手！是不是特别好看！”


    观众的声音逐渐压下去，主持人的声音盖过来，却骤然将主席台这边的声音放大。


    宋之鱼看着阙冉，一句话方圆五米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阙冉微微点头，抬眼却看到右侧刚下台抱着乐器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吉他手，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红发贝斯。


    宋之鱼看她尬住，也跟着回头，耳边传来一句很轻的笑声——


    金色长发吉他手笑得开怀，“好看的话要记得多多支持我们哦~”


    刚刚在台上时没有听出来，等人走近了阙冉才注意到，原来吉他手不是男生。


    另一个吉他手同样笑着，想靠近她们两个的时候被站在他身后的人拽住领口，一把拉了回去。


    他们三个器材方便，直接带着下来，现在台上主持人报幕，两个键盘和鼓手还在台上拆自己的乐器。


    夏夜无风，阙冉却感觉到一袭清爽凉意。年轻人的热情和放肆在她眼里尤其有趣可爱。


    她们现在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同一片空气，依旧让阙冉艳羡不已。


    年轻真好。


    宋之鱼不愧是传媒学院的高材生，抓住一切机会发展自己的人脉。上一秒还是在追星少女，下一秒就开启新传人模式，直接掏出手机和女吉他手交换联系方式。


    bes的表演结束后，不少女生跑过来把他们几个围住。观众席上也有不少人陆续离开。


    看起来这个乐队的人气确实很高，只是学生自发组建的乐队，居然在学校里这样出名。


    阙冉太长时间没在学校，竟然从来不记得有这么厉害的一支乐队。


    看着其他人离开，阙冉也有些口渴，给宋之鱼打了声招呼后，就拿着手机也跟着三两人群一起，沿着跑道从出口离开。


    三食堂一楼的小卖部还开着，冷气开得十足，门口餐桌暗处坐了不少来买冰棍蹭空调的情侣。


    阙冉打开冰柜，眼神在花花绿绿的饮料瓶上流连。


    冷气扑在身上，将她心头的暑气驱散，为此不由自主多站了一会儿。


    片刻后，身边来人在她身边站定。


    以为是同样来挑选饮料的同学，阙冉抬脚朝自己的右边轻挪一步。


    谁知她挪一步，对方也挪一步。


    不禁回头，对上一片紧实漂亮的手臂线条。


    “”


    抬眼一看，又是那个红头发的小屁孩。


    阙冉眸色稍变，从冰柜顶层拿下一瓶酸奶，主动将冰柜让给他。


    对方却不依不饶，“姐姐，我请你吧？就当是还今天摔了你杯子的情。”


    阙冉想要拒绝又被堵住。


    “我看那个杯子不便宜，不赔给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少年眉尾微挑，银色眉钉在灯下散着冷光。


    眼里明明白白写着——给我个机会。


    小卖部里人不少，他顶着一头红发尤其扎眼。刚从舞台下来，正是招人的时候。


    阙冉犟不过他，转头从冰柜里又拿了一瓶矿泉水，“行，那这瓶一起。”


    说着绕过货架来到收银台前，等着对方结账。


    阙冉不急着回操场，站在灯光阴影中，将矿泉水递给对方，“喝口水吗？我看你们演出挺辛苦的。”


    她不经常听摇滚歌曲，没想到现场会这样歇斯底里。一场表演下来，她没有张嘴都觉得累。


    对方也不扭捏，大方接过，一边拧瓶盖一边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不比台上嘶吼时的惊天动地，少年寻常说话声线意外冷冽让人听着舒服。


    阙冉自然回答：“挺好看的。”


    今晚的所有舞台设计好像为他们量身打造似的，衬得六个年轻人愈发夺目耀眼。


    面前人仰头喝水，吞咽时发出轻微的汩汩声，抬臂时带动t恤，暧昧光线里，阙冉隐约看到一截漂亮的鲨鱼线。


    那片肌肤格外惹眼，让阙冉不好意思别开眼神。


    确实是年轻的躯体。


    少年人不觉有他，接着大方喝水，反而她这个学姐因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而顿觉心中有愧。


    两人站在光影暗处，阙冉看不清他的表情。很快，对方咽下那口水，半弯下腰，凑到她面前。


    一阵清冽干爽的味道从他身上透过来，绕在她鼻尖。


    “那是演出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下阙冉看得明晰，他在笑，红色发梢轻轻搭在他眉尾，眼底落下小卖部里残缺的冷光，竟在暗处依旧灵动。


    明明应该是一句老套的搭讪台词，他说得那样真诚炽烈，反而让阙冉觉得可爱。


    像一只求表扬的小狗。


    想到这里，她又低眉笑了笑，被她拢在耳后的长发落下一些，将她的脸遮住一半。


    她抬手重新将头发拢到耳后，避开刚刚那个问题，轻轻笑着，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无，木子李，目中无人的无。”李无的回答再次将阙冉逗笑。


    他看着面前人冁然而笑，歪了歪脑袋，“姐姐笑什么？”


    这一声一声姐姐叫得何其顺口，阙冉定力哪怕有一百分，也很难不笑。


    她稍稍正色，自然不会将实话说出来，“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名字起得很好。”


    李无，礼物。


    应该是被家里人捧着长大的孩子吧，她想。


    阙冉还想再夸两句，手机屏幕却骤然唤醒，池昶又打电话过来了。


    她抱歉看向李无，指了指手机，转身到食堂外面接电话。


    离了空调的冷风，燥热卷着池昶的声音席过来，阙冉的思绪又乱起来。


    说来说去不过那两句台词，她听得烦闷，甚至口干舌燥。


    挂断电话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回头却看李无就站在她身边，倚着墙情绪晦涩。


    “姐姐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来我们酒吧放松。”明明是指向性很强的语句，却因为他眸底情绪坦诚而显得更加挚切。


    “想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姐姐有我的号码。”


    这时阙冉才想起来那张被她塞到口袋里的纸片。


    借着月光，她重新翻出那张纸。


    学弟诚心邀请，现在也不算完全陌生。阙冉想了想宋之鱼这个追星少女，点了点头，“好啊。”


    她不由分说唤醒手机，输入号码后拨通。


    她看向李无，听到来电铃声响起时挂断，然后才退回到编辑页面打备注，“我现在有你的电话了，如果姐姐需要排解负面情绪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


    李无站在墙边，晦涩情绪拨开，重新翘起漂亮的眼尾。


    果然是小孩子，情绪展示得这么明白。


    阙冉心想。


    回操场的路上，阙冉又问了几句，才知道所谓他的酒吧并不是他开的。


    只是他们六个人经常在那里演出，赚一些饭钱。


    李无说的时候表情是不屑一顾，却让阙冉莫名有些心疼这群孩子。


    年轻有梦想是好事，奔波求生又何尝不辛苦。


    再回到主席台的时候，音乐节也进入尾声，主持人在台上致辞谢幕，但台下观众已经开始陆续离席。


    阙冉也问宋之鱼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想着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她也要回去补眠。


    bes剩下那几个孩子早已收好乐器，就等李无回来。从他们的表情中阙冉可以看出来，他们后面应该还有演出安排。


    那个鼓手弟弟手里鼓槌打转，笑呵呵地过来，“无哥，走呗？”


    阙冉也想着跟他们告别，正要开口时却见李无转过头来看她，眸底呈着细碎的光。


    “再唱一首？”


    这话没有明确的对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阙冉，等着她的答案。


    阙冉不解，“你朋友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呀？”


    这会儿说再唱一首，多少有点叛逆了。


    李无听罢权当她默认，“一首歌而已，不要乐器一样能唱。”


    少年这么说着，健步冲向舞台，避开阶梯不用，单手撑着台面翻身一跃上了台。


    他站到主持人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另一支空闲的话筒。


    接着，眼尖的女孩儿们注意到台上的变化，拉着随行好友重新坐回座位。


    主持人看看手里台本剩下的词，撇开无聊的结束语，声线稍稍提起来，直白将剩下的观众召回。


    “同学们别着急！今晚的安可歌曲是来自bes的主唱李无的——


    《等月亮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