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

作品:《太子今天也宠妻如命

    林苒不曾想太子殿下会对她如此有信心。


    至于信心从何而来,抑或全因他们现下性命相牵才有这般念头,她觉得不重要,是以无心探究。


    而萧照打量过片刻林苒的院子,便觉得藤萝架下似乎少了秋千。


    在他印象里,小娘子们多会喜欢荡秋千。


    是因为她身体不允许?


    只不过荡秋千可以激烈也可以和缓,有丫鬟婆子在旁边盯着,按理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萧照记得王溪月被接进宫不久便央着王皇后在凤鸾宫架起秋千。起初有兴致,三不五时让宫人陪她荡秋千,到后来失去兴致,也无非偶尔坐在上面发发呆罢了。


    一句一句心声入耳,林苒也朝紫藤的方向看过去一眼。


    而后,她主动替萧照解惑。


    “小时候蘅芜院里有过一架秋千,因我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爹娘便命人将秋千拆了……彼时我才五岁,白日受过一场惊吓,夜里惊厥,险些出事,好不容易才熬过来。因而爹娘一直心有余悸,自那之后,再不敢让我碰这个。”


    她如今已经长大,许多事能够把握好分寸,其实荡个秋千已经无碍。


    但知爹娘对关乎她身体之事向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想让爹娘白白担心,自也不执著于此。


    萧照觑向林苒,淡声道:“太子妃若喜欢秋千,可以命人在承恩殿的小花园里支上一架。”


    “多谢太子殿下。”林苒含笑摇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她对秋千不存在执念。


    有或没有,其实不是那么要紧。


    见林苒这般态度,萧照便噤声不再赘言。


    两个人一时沉默着朝廊下走去。


    在去膳厅用午膳前,林苒已命宜雪带着几个小丫鬟将大哥大嫂送她的礼物悉数搬回蘅芜院。因而当入得外间,萧照注意到摆放在窗下罗汉床榻桌上的几个匣子。


    去看林苒,见她对此不意外,猜想是她的东西,萧照问:“那是何物?”


    “是大哥大嫂送我的礼物。”林苒笑道。


    听言,萧照未再追问。


    待底下的人准备好热水,他独自去浴间梳洗一番回来,又见林苒坐在罗汉床上正忙着鼓捣匣子里的东西。


    萧照走过去,大部分匣子被挪走,罗汉床榻桌上这会儿只剩下一个。


    匣子被林苒打开了,粗粗一眼扫过去,里面有几个五彩不倒翁,而林苒手里拿着个陶响球。


    她晃动着手中陶响球,悦耳铃铛声随之响起。


    原来是个内里藏着银铃铛的陶响球,与寻常的陶响球有所不同。


    “太子殿下。”


    觉察到萧照在她身后的林苒正要起身,却被萧照先一步摁回罗汉床上坐好:“不用多礼。”


    林苒这才乖乖端坐着。


    而萧照两步走到罗汉床另一侧坐下。


    “这个匣子里面装的都是大哥大嫂送我的小玩具。”林苒将陶响球放回匣子里,又取出一个不倒翁把玩,“除去这些,还有许多头面首饰,有一对紫玉镯子、一对鱼形玉佩……”刚刚在正院挨个匣子打开看过,她将自己记下来的东西一一数给萧照听。


    相比于东宫库房里的珍藏,眼前这些东西实在不稀罕。


    但林苒说得颇为认真,萧照便也认真听,只听来听去总觉得她最喜欢的乃是这个被打开的匣子里的小玩意儿。


    不倒翁、陶响球,以及其他一应在边关较为常见一些的小玩具。


    大抵因时常被困在宅院中寸步难行,所以比起首饰簪子,这些东西于她而言更加新奇有趣。


    说起这些小玩具的林苒笑容灿烂,由衷开怀。


    感受到她这份愉悦,萧照沉吟中道:“孤记得小库房里有几个绣球,回头可以命人翻找出来。”


    “绣球?”林苒眨一眨眼,而后笑吟吟说,“太子殿下稍等。”


    话音落下,人已经站起身暂时走开。


    萧照看着林苒进去里间,复看着她不多时从里间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她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绣球,上面缀着红穗子。


    林苒折回罗汉床坐下,将绣球递给萧照,微笑说:“五岁那年从秋千上摔下来后,我大病一场,病得许久。大哥看我难受,特地亲手做了这个绣球哄我高兴。”


    递到面前的这个绣球被林苒保存得极好。


    仔细看一看,能看见上面歪歪斜斜、时密时疏的针脚,实在不怎么精致。


    林苒的大哥林长庚如今是驻守边关、威风凛凛的将军。


    自小习武、习惯舞刀弄枪的人为了哄妹妹高兴,便愿意拿起绣花针做这样属于绣娘的活计。


    从小到大身边有这么多人的爱护,不怪她能被养成天真赤诚的性子。


    萧照看着手中的绣球,又记起秋狩一事。


    也许应该问一问她的意见。


    将绣球搁下,萧照抬眸去看林苒,问:“昨日太子妃追问陈安秋狩之事,可是对秋狩感兴趣?”


    虽然听见萧照心声,但依旧有两分不确定与不敢相信,林苒也谨慎确认。


    “太子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萧照便单刀直入:“秋狩出行在八月下旬,许多相关事宜在七月便会准备起来。从京城到玉华山坐马车要费上一整日,你身子弱,未必经受得住这样的奔波。但太子妃若是想去,或许我们可以趁着这两个月时间一起想想办法。”


    林苒愣怔住,为萧照的这番话。


    不是亲耳听他说出口,单凭几句窥探而来的心声,什么也做不得数。


    眼下太子却当真在认真征求着她的意见。


    且不是他独断想办法解决,也不是要求她注意身体、莫要生病,而是对她说他们一起想想办法。


    林苒很高兴。


    愣怔过后,她在诧异中弯唇道:“好呀,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又是眉眼弯弯的甜美笑容。


    萧照借着经验掌握其中规律——当她发自内心感到高兴,便会毫不吝啬对他露出这样的笑。


    “太子殿下,这个送你。”垂眸去看被林苒大方递过来的彩色不倒翁,萧照眸光微闪,几息时间,他伸手将这不值钱却被林苒珍视的小玩意收下。


    林苒这次归宁省亲只有一日的时间。


    朝中事务繁多,萧照提前将堆积的事情处理妥当才得这一日的空闲。


    是以,待同爹娘哥哥用罢晚膳,天黑之际,她便不得不离开侯府随太子乘金辂车回东宫。一经分别,下回再见又不知要待何时,林苒心中感伤,心情变得极为低落,回东宫的路上也格外安静。


    金辂车里虽未掌灯,但是有夜明珠照亮。


    柔和光线下,萧照见林苒好半天埋着个脑袋,心有所觉,伸出手去碰一碰她的脸颊,果然手指沾上泪痕。


    指尖的泪残留着一点温热。


    萧照皱眉,手臂在半空僵过数息,终是拿帕子替林苒擦去脸上的泪。


    也不知道她哭得多久。


    明明在哭,却克制着半点儿声响也不发出来。


    “七月母后寿宴,会请京中命妇入宫赴宴,八月秋狩若能成行,定远侯和你二哥也必会前往。”萧照有些僵硬地安慰着林苒,“过不了多久又能见到的。待日后得闲,孤也可以陪你回侯府省亲。”


    林苒正心中难过伤怀,听见萧照的安慰之言,终于勉强抬起头。


    她抽一抽鼻子,从萧照手中接过那方帕子攥在手心里,泪眼朦胧眼巴巴问:“日后是哪一日?”


    萧照顿觉自己如若随口敷衍,便要惹她眼泪更加汹涌。


    哪怕他方才是为了安慰她才那样说。


    “八月秋狩若能成行,便在九月寻个吉日。若秋狩未能成行,便在中秋附近陪你回侯府。”萧照暗忖过片刻,给林苒一个正经且足够明确的回答。


    林苒这才破涕为笑,擦去泪痕,又伸出手指缠着萧照拉钩才肯罢休。


    萧照无法,只能依她。


    他们回到东宫已经是亥时附近。


    劳累一日的两人沐浴梳洗后便不再折腾,一道歇下了。


    及至翌日晨早,睡醒一觉的林苒忘记昨夜与亲人分别的伤心难过,只记得见到爹娘二哥的欢喜与收到大哥大嫂礼物的愉悦,以及太子殿下同她拉钩、答应她最迟九月还会陪她回定远侯府省亲。


    萧照要去上早朝,未及卯时已经离开承恩殿。


    林苒逐渐习惯他比自己起得早,不多在意,欢欢喜喜让春鸢和宜雪服侍着她起身洗漱梳妆。


    梳妆妥当,典膳局也将早膳送来。


    心情不错的林苒坐在桌前,看小宫人将一道道吃食小点摆上桌。


    最后被小宫人端上桌来的是一道银鱼粥。


    将银鱼粥搁下后,小宫人也退到旁边听候吩咐,林苒瞧着银鱼粥不错,吩咐宜雪帮她盛上一碗。


    而当宜雪帮她盛粥时,林苒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念叨,甚至带着些许恳求:“一口,只要吃下一口,便能交差了……”一句话透出诡异,尤其是“交差”二字。何谓“交差”,又向谁“交差”?


    林苒同样不确定所谓的“一口”指的究竟哪一道吃食。


    她只能揣测,这道心声是在盛银鱼粥时冒出来的,兴许和银鱼粥有关系。


    当宜雪盛好银鱼粥,将青花瓷碗搁在林苒面前,她没有接春鸢递过来的瓷勺,而是说:“今日的小花卷瞧着也不错。”宜雪便又拿干净的筷子帮林苒夹小花卷。


    与此同时,林苒目光扫过候在一旁的小宫人道:“你们先下去罢。”


    小宫人纷纷行礼告退,而在他们退下时,林苒分明听见之前那道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银鱼粥……太子妃会喝吧?”


    随着他们退出殿外,之后这个人是否有其他的念头,林苒暂时无法捕捉。


    但眼下已经足够。


    因为这句话足以令她确认——今日的银鱼粥,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