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曾几何时
作品:《相见欢》 我来北疆军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尽管我表现出自己没有事,李琼瑜还是会耐心陪着我疏解心情,有他在的时候,我就不会去想那么多有关爹娘的伤心事了,注意力总会被分走。
李琼瑜一直关注着京城的动静,我也开始和父亲的政党联系,虽然一开始很困难,但他们看在我父亲和李琼瑜的面子上,还是有些恻隐之心的。
闲时,李琼瑜会教我怎么防身,怎么反击,陪我一起训练,让我逐渐走出那段阴霾。
李鸿降天天追着我喊嫂子,让我给他缝补衣服,我推脱说技术不行,他非不信,求着我缝。
结果效果出来,我却先没忍住笑了,他急忙拿起来看,满是嫌弃,说这要穿出去要被兄弟们笑死什么什么的,李琼瑜一进来就听见了这话,瞥了一眼他道:“爱穿不穿,给你缝就不错了,要求这么多。”
李鸿降不乐意:“皇兄,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也就只有你会穿了,我才不穿,切。”
虽然对自己的技术有自知之明,但是被这么明显的嫌弃还是头一回,有些难过,耷拉着脸去看李琼瑜,求安慰。
李琼瑜十分上道,揉了揉我的头:“怎么会,我家欣儿脸女红京城第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琼瑜,这种鬼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有什么不行,实话罢了。”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倒数第一也是第一。”
“你说什么?!”
我用力捏他的脸,一直到两边脸颊都起了红,才松手。
“哼,让你这么说我。”我佯装生气。
“不说了不说了,我以后不说了,别生气嘛。”
……
最近李琼瑜越来越忙了,有时候睡到半夜会听见刀剑相交的打斗声,我很害怕,躲在床角不住的发抖,脑海里全是爹娘那天的样子。
不久之后,外面的声音停了,李琼瑜带着血走了进来,安慰我,哄着我睡觉。
披甲重装之下,是温柔如水的眼眸,他十分耐心地说:“有我在呢,别怕。”
我看着他,止不住地流泪,说不出话,就扑在他身上痛哭,我说,我好想爹娘,我好害怕。
他任由着我,手搭在我的背上顺抚,道:“我知道,欣儿,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能报仇了,再给我点时间,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欣儿。”
我唔着他的胸口,重重点头。不知道他抱了我多久,一直僵着这个动作,我哭累了,缓缓睡去,第二天起来,发现他在扭动着胳膊,舒缓筋骨。
我有些不好意思,跟他道歉。他有些生气,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你不需要道歉,我喜欢你这样,我会觉得我被你需要了,我很开心。”随后敲了敲我的额头,以作惩罚。
我也很开心,抱着他撒娇,胡闹了过去。
之后也经常晚上有打斗声,后来我才知道是敌方夜袭了,随着次数的增多,我心里越发不安。
我正要去找李琼瑜,问他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不是我以前不问,是他告诉我,不需要我做什么,安安静静在这当花瓶,或者帮忙煮饭就好了,我也照做了。但现在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必须做点什么了。
李琼瑜从办公的帐篷走出来,正要往我这边走,我们俩就这样碰上了。
他面色凝重,拉着我去人少的地方坐下,严肃道:“欣儿,我们这几次驻扎的地方,总被人找到,我怀疑是老四的人动了手脚。现在军粮不足,武器紧缺,必须要疏通这一关节了。你去找萧家、吴家、徐家、曲家、梁家……这些是还没有站队的或者保皇派的人,一层一层打通,能支持我们最好,不支持也要让上面的人放粮草下来,派兵马支援,不然北疆就要守不住了。”说完,他又亲了亲我的额头,“这件事,你去做最合适,我相信你可以的,欣儿。”
我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同时也很高兴,我终于不是一无是处,能帮到他,我很开心,重重点头:“嗯!我可以的!”
就这样,我带着父亲留给我的暗卫姐姐骑着马匹离开了军营。
……
我先去了恒州,本是想去寻父亲以往的政友,意料之外遇到了父亲的政敌。
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衣着朴素,但没法遮盖老练的气质。
他正在给贫民发粮,接到粮食的人无不感谢他:“多谢张大人。”
恒州水患已去,恒州人又从各地陆陆续续回来修复自己的房屋,发展农业,渐渐有了起色。
地方官张泽君起带头修缮宗祠、水坝,下地耕作,恒州人民也纷纷跟随着张泽君的步伐,把他们的故乡修复好。
我也觉得张泽君是个好官,可惜的是,他和我爹不对付呀!
张大人和父亲是同窗,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导致关系破裂,在朝堂上经常互噎对方。
张大人似乎不擅长吵架,秉着眼不见心不烦原理,他跟皇上讨了个地方官来做,在恒州这边乐得清闲。
谁知又有恒州水患一事,朝廷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从此张大人好像对朝廷颇有不满。
于是,我想着这点,决定去探查探查他的想法。
到了张府门外,我有些踌躇,想和做是两回事,心里想着事情一定能办成,实际上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犹豫了半柱香,想好了说辞,决定豁出去了,我小步上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有一阵脚步声赶来。
小厮把门打开,还未等我说明来意,就躬身迎我进去。
走了一段路,我见到了在凉亭下休憩的张泽君大人。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会,又闭上眼继续休憩。
在等我说明来意,心里打鼓了一会,我斟酌词句开口跟他说这些事。
我说:
如今国家形势风云变幻,内忧外患,位于高位之人贪欢享乐,而不知底层米粮如何,治安如何,边境人民因战争流离失所,天灾人祸又造成了无数伤亡,民不聊生。统治者不但不加悔改,反而轻信佞臣,残害忠良,战争不断,兵马车粮被克扣,这有如何让我们的将士们相信国家,振作军心?!天下苍生,唇亡齿寒,大人,助不助我也罢,只求你能派兵马支援北疆,携粮草进军,哪怕只是一点。
说到最后,我也有些虚,不能确定他是否愿意帮助我,他直勾勾得看着我,我也不能输了叶家的气势,抬着头,不卑不亢地说着。
张泽君听我说完,仰头长叹,看着阴郁晦暗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必他的心情和此时的天气一样,阴霾灰暗,他又如何不知,可他有何能力去和天子对抗,去和整个朝廷对抗。
我又和他说了以后我们能给他的好处,或者说,给天下的好处,把我们的理想蓝图给他一一说明了。
很奇怪,越说我居然越冷静,刚刚的紧张一扫而空,十分坚定地跟他论述。
张泽君听着我说的,竟然有几分欣慰的神情。
眼前友人之女神情坚毅,仿佛看到了那雨后初午时刻,他和叶丞然在书院的那段日子,那会他们也是这样,立鸿鹄志,为苍生立命,也是这般坚定的眼神。
只可惜,叶丞然居然背叛了他。官场处处碰壁,他也知道其中的黑暗,但仍坚持着这个信念,最后击倒他的是那场水患,他的故乡……
绵密的雨倾泄而下,雷鸣声四起。
在这个沉闷的气氛下,张泽君终于从思绪中抬起头,又重重叹了口气,但这次是下定决心的语气,他说:“昭阳的未来,就在你们这辈人里了,不要让我失望。”
张泽君和叶父差不多大,可如今他却黑白发丝相间,面容憔悴,像个老者一般。
我对他很敬佩,虽然不知道他和我父亲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他肯支持我们,我最大的困难解决了,剩下那些老臣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来恒州,竟收获意外之喜,我对自己又自信了一番,往下一家走去。
萧家家主官居五品,不大不小,但家世显赫,是名门世家,虽不是李琼瑜这边的,但也不是四皇子的,这还是很值得庆幸的,是保皇派的,如今朝廷的形势,他们也不知能中立到何时,四皇子为了能让自己继承皇位是正统的,也少不了这些名门世家的认同,但是他的作风,许多人都是不支持的。
萧家也不例外,我也觉得这很便于我借着天下的名义劝说他们。
这会是四五月,正巧是恒州水季高发期,加上恒州地形低,若盆状,蓄水能力极强,连续几天大雨,水就淹没了土地,现已到了膝盖处。
我艰难行走,暗卫也担心我,提议我不如等水疏通了再去也不迟,我说恒州就是如此,去年水患听说淹没至围墙上呢,如今修筑水利,才变好了很多,这种情况估计要持续一个多月呢,我没有时间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