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作品:《逢场作戏翻车了》 莹莹烛火下,五皇子桓筠祁缓步走来,银烛暖光映照着他俊朗英气的面容,熠熠生辉的双眼中盛满了她的身影。
天上星光,人间灯火,良宵美景下,他只看见了她。
清风撩动着危静颜的发丝,她心口紧了紧,柔声问道:“殿下等了我一天吗?”
她被三皇子强留了一天,抵达陶然阁时,天色已黑,她迟了太多,上来时没抱多大的希望,却也念着万一,万一他还在呢。
而他果真继续等着她。
桓筠祁走至她的身侧,凭栏远望,并不在意地说:“等多久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来了,也都值得了。”
危静颜凝视着他的侧颜,意气风发又不失精致,飘逸不群又不损贵气,此等天之骄子为何能如此优待于她。
“抱歉,我有事耽误了,不是有心让殿下久等的,实属情势逼人,才误了时辰。”
不管如何,她来晚了,是要跟他道歉的。
和五皇子相熟后,危静颜欠他的是越来越多了,前有他在岚峰别苑春猎时替她解围,后有他无意中为她背了牡丹花海的罪名,或有意或无意,都是她欠了他。
眼下亦是,她本想着要珍惜他的感情,结果失约误时的又是她,总叫人心里过意不去。
桓筠祁偏过头,笑望着她道:“说什么道歉,本殿又不怪你,你不用拘谨,在本殿跟前,尽可拿出你藐视权贵和神佛的态度来。”
误了时辰又如何,她还是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贯直爽,比她的躲躲闪闪,五皇子坦诚多了,危静颜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她说:“原来殿下是如此心胸宽大,体贴可亲之人。”
桓筠祁剑眉轻挑,他单手撑着栏杆,微微朝她靠近了些,沉声道:“那你就错了,旁人都说本殿执拗使性,无所顾忌,只有你,才有体贴一说。”
言下之意,是将体贴都留给她了吗?
危静颜不敢深想,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这莫名的氛围,认真非常的人,都似一道无形的屏障,压得她心口沉重。
不是他不好,是他太好,而她还没有做好交付真心的打算。
以假意获取无边深情,这罪过大了些。
她沉默了,桓筠祁好像意识到自己急了些,吓到了她,他给了远处他的护卫一个示意,片刻之后,他指着陶然居阁外,对她说道:“快看,祈天灯。”
危静颜顺着他所指的方位望去,众多天灯飘然升起,星光点点,如明珠闪耀,点缀着深邃的夜空。
鲜艳的祈天灯,热烈如火,如同她身边这个人一般,发光发热,惹人注目。
琥珀瞳中碎光闪烁,她仰着头,沉浸于靓丽的夜空,笑颜未展,退了温婉,多了轻松。
她赏着景,他赏着人,视线久久不能移开,桓筠祯有些痴了,她的相貌本就是他喜欢的,然眼下的她,明眸摄魂,不笑亦魅惑他心。
她忽而回眸看他,桓筠祯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目光,慌得连忙偏头闪躲,掩饰着他的失态。
他支吾着说:“你,你要不要也放一盏,祈愿很灵的,本殿,我之前就放了一盏,你就真的来了,是不是很灵。”
说着,他又觉得说的不太对,可话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他怎就慌成了这样,他寻常也不是这样的。
危静颜轻笑出了声,凤眼微张,流光溢彩,她仰头问他道:“可我不敬神佛,祈天灯放出去,也不会灵验吧。”
闻言,桓筠祁认真了起来,他望向她,眸中是慎重和严肃,他说:“神佛不许,我为你实现,你只管放,放多少盏祈天灯都行。”
他命人取了灯来,置于桌上,自己则亲自替她研磨。
事已具备,危静颜提了笔,犹豫不决,半饷都没写下一个字。
她自认是心性坚定之人,此刻面对五皇子,她心生了退意,他是一团烈火,她则是一块冷石,火融不了石,石灭不了火,再这么下去真的好吗?
但她又没有别的可选之人了。
桓筠祁不催她,静静地等着她落笔,危静颜心一狠,在祈天灯下写下愿望。
“祈求上天,庇佑恪王殿下一生安乐,遂心如愿。”
桓筠祁将灯上字句念了出来,他看着灯,又看了看她,“怎么只有我,你呢,怎么不给自己许愿?”
他还想趁着这机会知道她想要什么,期待什么,他也好更了解她。
危静颜双手捧着灯,伸向阁外,轻轻放了出去,待其升起,她回道:“殿下不是说要我如愿吗?殿下如意,不就相当于我如愿吗?”
她在星光之下,后有灯火相衬,莞尔一笑,好像月中仙女,望而不可及。
“你这么说,我当真了。”
桓筠祯心快了一拍,醉于这星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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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飞羽宫前,桓筠祯立于宫门前,久立不曾进入。
“殿下,奴才去通报一声?”随行的太监见状,试探着问道。
桓筠祯这才有了动作,他微微点头说道:“去吧。”
随行太监动作很快,随即有了回信,宫门大开,迎桓筠祯进入。
飞羽宫只住了娴妃一位妃子,里头装饰简陋朴素,并无什么华丽物件。
桓筠祯轻描淡写地扫过屋内摆设和各处用度,他现如今也算是得了圣心,他母妃若是要强些,屋内也不至于是这等寒酸模样。
正厅内,一张半旧的圆桌上摆着一碗长寿面,他的母妃和弟弟坐在桌边,见他进来了,起身欲迎,又不敢靠他太近,局促着显得有些笨拙。
桓筠祯的母妃娴妃四十余岁,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早已不受宠,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皇帝几面,仲春时节,岭南道敬献了枇杷,皇帝来过一次,赏了娴妃些东西,后面也再无下文。
桓筠祯简单跟两人寒暄几句,始终维持着温柔和善的面容,他表现得再如何无害、再如何谦逊,娴妃仍是有些怯懦,她小声说道:“今日你生辰,我亲手做了长寿面,你尝尝看。”
“有劳母妃。”
桓筠祯恭敬地应着,而后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将碗中的面吃了个干净。
每年都是如此,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就好似是个固定的流程,除此之外也再无别的了。
面已吃完,桓筠祯浅饮了一口茶,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退到娴妃跟前道:“这里是五千两银票,送与母妃打点下人,飞羽宫中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派人与儿臣说一声,儿臣着人送来。”
娴妃大开锦盒看了一眼,神色纠结着,好半会才说:“你一定要去争吗?本本分分过日子不好吗?你如今封了王,有了府邸,也能富贵一生,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咱们什么都没有,哪里争得过人家。”
桓筠祯神色一僵,眼眸一沉,低声说道:“本分?你的本分是被人欺负,孤不是,人若欺我,百倍还之。”
她从来都不懂他,她可以忍受被人践踏,他忍不了。
娴妃紧张地揪着手里的帕子,颤着声音,压着音量道:“你不要再乱来了,十年前那事没被发现实属侥幸,若让你父皇知道是你做的,不光是你,连着我和贺儿都没好下场,谁都知道皇上中意恪王,像我们这样的,是争不过他们的。”
桓筠祯微眯着眼,眸中冷似寒冰,寒声说道:“不想被孤连累,就将那事吞进肚子,再不提起,别的你就不要管了,就如当年那般畏畏缩缩看着孤被人欺辱,噤若寒蝉地缩在角落里一样。”
皇帝现今四十有四,尚且处于壮年,桓筠祯还不想和他正面相对。
虽是生辰,桓筠祯和娴妃相处并不愉快,她深知他的秉性,也惧怕着他的真面目,哪怕他的那份凶狠曾庇佑过她。
没待多久,他就起身告辞,年仅十四的九皇子桓筠贺随他一同出了飞羽宫。
兄弟两并不亲近,桓筠贺一直觉得他的兄长有些吓人,尤其是他笑着的时候,比严肃时更为吓人。
桓筠贺跟在他身后,行至幽静的廊道时,小声问道:“皇兄,我认为母妃说的有几分道理。”
没头没尾的话,桓筠祯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冷笑一声说:“她是后宫不受宠的妃子,生或死无甚区别,她活着,别人还能在她那儿找些乐子,你我不同,我们是皇帝的儿子,活着就是威胁,若不争,将来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是生是死,是富贵还是潦倒,都是他人一句话的事。”
幼时,因他是存活的皇子里最年长的,他已体验过被人欺辱的滋味了,也结果了欺负他的罪魁。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做不到“本分”地被人压一头。
狭长的廊道,桓筠祯和桓筠贺不徐不缓地走着,再无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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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相继和三皇子、五皇子打交道,回到国公府时,危静颜已时身心俱疲。
而等她回道清葭院时,院内有人等了她一晚上。
危俞培皱着眉,严肃地看着晚归的危静颜,厉声问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
云英未嫁之女夜深方回,行踪不明,怎叫人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