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作品:《逢场作戏翻车了》 初夏刚至,春衫未脱,暑气尚轻。
翠竹清影笼罩在碧纱窗上,袅袅轻烟自香炉而起,案桌上一方羊脂白玉镇纸狮子和一盒浑圆饱满的珍珠并排摆放着。
危静颜把玩着手里的珍珠,五皇子热情爽朗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事情太过顺畅,她心有不安。
他对她的感情来的太快,令她略感无措。
她先前和三皇子以镇纸结缘,又花了不少时间了解和相处,才各自将她和他的“情意”传达给对方,但五皇子是不一样的。
仅仅几次的接触,他的感情毫不掩饰,像是一下子就跨越了她和三皇子相处的大半年。
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就能得到真挚的感情吗?
自她母亲过世后,她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去争取,去交换,即使是安乐公主,一开始也并非是全然信赖她的。
现在突然有了这么一个人,因她几句话对她起了兴致,毫不犹豫地帮她,毫不遮掩地表露对她的欢喜,危静颜的感受却不是高兴,而是沉重。
原先不知道三皇子的真面目时,她就曾心虚过自己对他的情意,如今换了性情外放的五皇子,这份心虚和愧意更为浓厚。
可她不能轻易交付情意,尤其是在经历了三皇子隐瞒她一事之后,要将真心交出,大抵是要等到她登上那个筹划已久的至高之位时,她才能有底气交付。
在那之前,她真的能从容面对五皇子的一腔热忱吗?
危静颜不能预料。
因为曾有一人被浓烈爱意所打动,临终时,却不曾念叨那份爱意半分。
她害怕,太浓烈的经不起消耗,尤其是她是目的不纯。
珍珠从手心滑下,落入锦盒中,她想,越是害怕的越应该慎重对待,因为一不留心就可能会溜走。
转变之时,就必须果断些。
“乔幽,备马车,随我去一趟公主府。”
她和五皇子桓筠祁接触很顺利,需要和安乐公主通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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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人?”安乐公主桓琛韵对此事惊讶不已的,她琢磨了一下危静颜的意思,问道:“慎王真的不适合了?”
“是,他不是我们能把握得住的。”
危静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她听。
安乐公主听后,唏嘘不已。
真若如此,这也藏得太深了。
皇宫中谁人不知三皇子的母妃娴妃和她两个皇子都是好脾气的人,换言之就是好欺负的老实人,尤其是三皇子桓筠祯,他是皇子公主里最年长的,虽然他如今也才二十有三,他们小时候,谁犯了错总爱拉着三皇子一起,他总是和和气气地给别人背黑锅,那些先生们都说三皇子温柔敦厚,善气迎人。
皇宫里的侍从们也都称赞三皇子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人。
谁能料到多年好名声的人,其实并不是众人看到的那副模样。
安乐公主又说:“你看得上恪王,换他也成,只不过皇贵妃背后的曹家是南阳世家,上一任丞相出自她家,还功成身退,曹家势力不减,我们选了恪王,无论是将来的功劳还是权势,怕是要排在曹家和曹家的附庸之后,会不会亏了些?”
在五皇子那儿,早有了自己人,她们加入,是锦上添花,占据不了多少说话的权利的。
这一点,危静颜自是早就想过了,“慎王隐瞒了实力,我们的加入他,其实和加入恪王一党结果相差不了太多,公主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换一种思路,他们既然都有实力,我们不妨将自己实力保存下来,争由他们去争,只需确保我们选的人能荣登大位,那个位置是我的,将来自有强弱扭转之机。”
在背后势力方面,在三皇子这儿,她们更重要,三皇子名声好、办事能力更强,但皇帝是偏着五皇子的,有安乐公主在,太后那边就能偏向三皇子,他们兄弟二人实力悬殊不会过大。
没了公主的相助,三皇子的母妃在后宫根本没什么实力,皇宫里就呈现一边倒的局面,五皇子机会更大了。
她有了主意,安乐公主没什么意见,这些事本就是她更擅长。
虽理是这么个理,安乐公主还是放心不下她,问她道:“慎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你和他的关系已传扬出去了,不说别人,就说莘国公府,肯顺着你的意,换一个人吗?他们也分得清,选慎王,将来得到的功劳更大。”
将来如何,五皇子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有和三皇子摆脱关系是个难题。
名声在外,利益有了捆绑,不是说划分清楚就能分割开来的。
“我父亲不日就会回京,我先试着和他商量,能说服他,事情就好办多了,如若不能,也就只好使些手段了。”
危静颜心里有筹划,一步一步慢慢来,急是急不成事的。
她又同安乐公主说了许多变更和打算,安乐公主支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她说完。
危静颜将事情有条不紊地交代清楚了,安乐公主拨弄着她的翡翠双镯,环佩叮当,她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问道:“全是重要的事,可最要紧的,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本公主?”
“什么?”
危静颜一时不解,最紧要的换人,不是一早就说了吗?她不记得还有什么别的要紧事。
她不懂,安乐公主长叹了一声,很是无奈地说:“最要紧的,是你如何看待五皇子,选他成为将来相伴一生的人,你真心欢喜?”
别的也没什么可选的人了,年龄适合的就那么几个,太子之后,占着“长”的三皇子,和占着“宠”的五皇子是最有可能的。
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安乐公主是希望她过得舒心的。
“事成之后,自会欢喜,公主勿要担心。”
小心维护着五皇子如今的那份情,将来回馈给他,那时,应该是会欢喜的。
只眼下,她还是担忧的,担心越明亮的,维持的时间不长,熄灭得快。
因而,和三皇子的过往,能不牵扯五皇子就不要牵扯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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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静颜的父亲危俞培归期在即,这日,国公府老夫人将危静颜唤了去。
北院正厅了,除了来请安的她,竟然还有在庄子上禁足的危静姝。
这才过去多久,月余不到,人就回来了?
与其说是打发到庄子上,还不如说是出去游玩的。
危静颜打量的视线毫不避讳,脸上的疑惑更是显露无疑,未曾知会她一声,人就回府了,她是不会淡然接受。
她这一番神情自然落入老夫人之眼,老夫人不免要解释,“你父亲要回府了,此次凯旋,龙颜大悦,阖府上下面上有光,此等大事,府中人不齐怎行?所以国公爷额外准许,让你妹妹先回府住一阵子,等府里的大事过后,再做计较。”
人都回来了,哪会再将人遣到庄子上去?
明摆着是对危静姝额外开恩,不予追究了。
危静颜虽是不满,面上仍旧是温和浅笑着,章平武春猎那日如何惊吓了她,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的,要计较要说道,危静颜不是没有办法。
但是,因埋着和三皇子划分界限那事,这会她不想和国公府里的人再生嫌隙,以免在三皇子那事上,遭遇更大的阻力。
“祖父的决定自是没有错的,我父亲见到妹妹,想来也会更高兴。”
危静颜不在此事上纠结,顺道卖个面子给她们。
危静姝在庄子上待了半个来月,性子稳重了些,随即说道:“多谢姐姐体谅,我今后不会再犯了。”
危静颜也应和几句,维持着表面上的姐妹情谊。
而她父亲回京之事,不仅影响着国公府的人,也影响着别处的人,比如她从北院出来,在国公府花厅遇着的桓筠祁。
他现在来的明目张胆,再无当初她和他的谨慎和顾及名声。
她僵硬地笑着,带着些埋怨说道:“殿下如何又来了?”
相识相交大半年,只在这一月两次来国公府,先前他是不曾来过一回的。
桓筠祯仍是温润君子的模样,和善地笑意凝在嘴角,眸中却不见笑,深沉如寒潭,“你不欢迎孤来?”
是不欢迎,任谁筹划了大半年,投入了不少银钱精力,到头来成了一场空,都是不会欢迎那罪魁的。
可再如何不满,面上还是过得去,没解决国公府更换站队人选的问题前,撕破脸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危静颜违心地说:“哪有这样的事,殿下能来,国公府是蓬荜生辉。”
桓筠祯眼中更添一分冷意,“是吗?金簪你为何不戴?是暗示孤尽早来提亲吗,也好,危将军几日后便回,孤那时来便是了。”
一再说起提亲,他果然知道软肋所在。
她和他置气,是挑了他的错处,能否和解由她决定,然她的亲事不由她做主,也就是说,亲事一成,就由不得她不和解了。
她呛声道:“殿下所赠,不舍得它染了污尘,若再磕着碰着了,就修不好了。”
桓筠祯听罢,面上的笑也是维持不住了,这话前一半耳熟,后一半讽刺。
不舍染污尘,是他当初没戴她送的香囊时的说辞,修不好了,是在提醒他和阮芷萱逾礼接触,伤了情意。
“你故意言语讽刺,又存心无视孤,沐风水榭一事,孤已解释相当清楚了,危静颜危大小姐,该不会存二心的人,不是孤,而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