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作品:《逢场作戏翻车了

    清葭院中,甘棠替人传信,已不知是第几次了。


    她悄声推开房门,犹豫看着正俯首案前,愁眉不展的危静颜。


    “小姐,有信送了来,可要拆开看看。”


    危静颜百忙之中抬起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问道:“慎王府的?”


    甘棠不知发生了什么,拿不准主意,只老实回道:“是,王府管家千叮咛万嘱咐,托付奴婢劝着小姐看一眼。”


    危静颜重新忙着手里的事,颇不在乎地说:“我没空,烧了。”


    “小姐好歹看一眼,慎王殿下着人送来许多次,送信的事王府管家,回回见奴婢,那都是哄着求着的,可见殿下是记挂着小姐的,小姐也别寒了殿下的心。”


    甘棠是看好小姐和慎王的,且又收了那管家的好处,免不得是要说着劝和的话。


    不过甘棠也不明白,慎王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性情向来温和的小姐如此生气,她也不是第一回说好话的,依旧是没什么效果的。


    危静颜不想理会三皇子送来的信,狡辩糊弄之言,看了也是浪费时辰。


    她淡淡地对甘棠说道:“信是你接的,你不想烧,那就退回去,自己选。”


    甘棠这才住了嘴,不得已点燃了信,火星飞窜而上,吞没了未曾开封的信件,不是她不想退回去,这封信退了,前头烧了的那些信,她是交代不了。


    再有信送来,甘棠是不去接了。


    收了好处,办不成事,说不上好话,还烧了信,她也是不敢再接王府管家的活。


    接下来连着好几封信,清葭院里没人再愿意帮着送,危静颜不愿看,谁送的谁处理,这可是个很得罪人的差事。


    没了那些信的叨扰,危静颜放松了些,可写信那人却没有放松。


    信没了,人亲自上门了。


    当危静颜被莘国公叫到正厅,见到的人却只有三皇子时,她的心情都不大好了。


    果然借了人家的名,是有代价的。


    危静颜不情不愿地跟桓筠祯行了礼,终究还是要面对他。


    送了多封信都石沉大海,没一丁点回信,桓筠祯也不计较,他从袖中拿出那支修好的碧玺桃花金簪,送到了她的面前。


    “因细小的误会而损,孤亲手修好,现今物归原主。”


    簪子能修好,误会能解除,一切都能重修旧好。


    他应是这个意思。


    危静颜知其意,仍不愿接过簪子。


    他非君子,言行不可信,情意不可靠,尽早退身方是上策。


    她偏过头,眼含失望,面露悲伤,哑声道:“君子成人之美,你和她郎情妾意,不容其他人横插一脚,我只能祝愿你们。”


    她的豪赌,赌的是她选择的人不能有二心,若有二心,她的付出都将会为他人铺桥搭路,她自己惨败而归。


    桓筠祯紧握着手中的金簪,又伸出另一只手想要触碰那不愿正眼看他的危静颜,却堪堪停在了距离她的脸庞一寸处。


    他略显狼狈地回道:“我说过,我并无二心,为何连解释都不愿意听,在你心里,我当真是罪无可赦吗?”


    他的手没有收回,虚空轻抚着她的脸颊,谨慎小心着,未曾触碰分毫,好似依旧在遵守着君子的秉性,非礼勿动。


    他修好了簪子,他亲自解释,他深情凝视着她,他谨守着分寸,克制着不曾逾礼。


    如果心软一二分,自会给他机会,信他为人,听他解释。


    然危静颜并非轻易动摇之人,他越是情深,越是无辜,她的忌惮越多。


    就如此刻,尊贵的慎王殿下垂着眉眼,带着请求,看上去一片赤诚,危静颜不觉得感动,反而是觉得有一股凉意冲上她的脊梁骨,令她动惮不得。


    她嘴唇微动,冷静下来说:“当着阮家小姐的面,殿下不肯解释,非要私下解释,有什么是阮小姐不能听的,还是有什么不能让我和她同时听到。”


    她要借着阮芷萱的名头,来和三皇子划清界限,名声不能再损,过错不能由她承担。


    因而她必须咄咄逼人,必须撕破他那虚假又温和的假象。


    “是,有些话不能让你和她同时听到。”


    意外的,桓筠祯承认了,还承认得理智气壮。


    这让危静颜接不来话了,他不该狡辩吗,不该慌张吗,为什么那么淡定?


    他有正当合理的理由,所以故意如此,等着她继续发问吗?


    危静颜沉默了,不想顺着他的意追问下去,更不想故作生气让他有可趁之机来反转。


    桓筠祯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现在你愿意听我解释了吗?”


    危静颜点了点头,她愿不愿意都不重要了,他必然是会说的,都堵上门来了,不听还能怎么办。


    桓筠祯摩挲着手里的金簪,不急不缓地说着:“十年前,阮小姐落水,我救过她,那时年岁虽小,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事情若是声张,有损阮小姐名声,故而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那日她相邀,我以为是阮丞相有消息要说于我听,故而赴约,实乃公事,并无私情,你莫要误会。”


    那日可不止这些,危静颜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竟不知,这世上有什么公事需要抱着谈,难不成是我孤陋寡闻了?”


    闻言,桓筠祯非但不慌,嘴角还微微上扬,他轻咳一声道:“所以这才是你生气的原因,我能否认为你是因此吃味了?”


    谁吃醋了,他不会以为她是太在乎他而生这么大的气吧?


    在乎是在乎,不过她的在乎和他想的,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只管解释清楚。”


    她要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桓筠祯正色了起来,认真说道:“虽有推卸的嫌疑,但实情如此,阮小姐相邀,是感念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拥上来时十分仓促意外,我不曾设防,突遭女子接近,震惊之下,忘了反应,便有了你见到的那一幕,我如果与她有私,当时岂会神情怨她,而只同你解释。”


    说的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危静颜会信吗?


    她不信,在得知三皇子武艺高超之后,他说出口的话,已没了多少可信之处。


    “你对她不曾设防,那你对谁设防?”


    十来个刺客近不得身的人,说什么不设防的话,她会信才怪。


    终于,淡然镇定的桓筠祯儒雅敦厚的表象有了一丝裂缝,他敛尽笑意,周身附上一层寒冰薄膜,言语也多了几分凌厉,“孤认识的你不是如此听不进解释的人,你在怀疑什么,或者说,你是在质疑孤的为人吗?”


    桓筠祯第一次开始重视起危静颜的感情来,他察觉到了有不协调的地方。


    她在抗拒他,这份抗拒不像是他以为的吃醋,而像是掺杂了什么别的,他尚不得知的情绪。


    他顺着她的发问,恼羞成怒了起来。


    危静颜并不被他的气势所压制,抬头挺胸道:“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是说殿下武艺一般,对谁都不设防?”


    要解释的是他,她不会跟着他的问题走,只会把话题走向拉向对她有利的方向。


    “孤应该对身边出现的人都设防吗?你要如何才肯信孤?要孤明日大张旗鼓,当着洛京城所有人的面,来国公府提亲吗?好,那孤就来提亲,你要是再不放心,孤能让提亲的聘礼敲锣打鼓,绕着丞相府走一圈,如此,你肯信孤了吗?”


    桓筠祯上前一步,逼近了危静颜,她身后是椅子,被他这一逼迫,直接整个人坐到了椅子上,被他的身影笼罩住。


    她和他未有肌肤接触,可他幽深锋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身上。


    被他的建议吓到的危静颜急忙说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她担心他真的动了那念头,此时来提亲,莘国公定是欣然同意的。


    那些人才不会顾虑她的想法。


    至于他话里其他的意思,她一时间无暇顾及。


    她这一急,他却不曾放过。


    修长带有凉意的大手越过了那条线,轻抚上她的脸,四处游走着,她心中一紧,惊得仰头后撤,又被他捉住了下巴。


    “你信孤吗?”


    又是这句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了,固执地要得到她的答案。


    危静颜被他的举动弄得恼火了,也失了镇定,梗着脖子,咬牙回道:“我不信。”


    “孤明日来提亲。”


    危静颜被气到了,她想躲开,被他擒住下巴,避不开他。


    得不到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不放手。


    无奈之下,危静颜气道:“好,我信,我看这话你信不信。”


    桓筠祯笑了,他松开手,将那支碧玺桃花金簪插入她的发间,“你说信,孤就当真。”


    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在她面前就显现出一些本性来。


    危静颜对三皇子知道的越多,对他就越心惊,她伸手去拔那支簪子,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这是信物,你不戴,孤便上门提亲。”


    桓筠祯从她的举止中,看出了她对提亲的抗拒。


    他想,许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她知道了他的某些事,对他失了信任。


    待他找出原因,对症下药,信任也就回来了。


    而在此之前,他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