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850年。


    罗塞之墙。


    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能取得任何明面上的进展，调查兵团在回墙后的不久就收到了有关于移交艾伦的调令。


    但是比起自己即将被交付出去的命运，艾伦现在对明明死在他眼前却又完好无损回来的利威尔班更震惊。


    “我……难道是在做梦？”他用茫然的眼神看向利威尔。


    利威尔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一言未发。


    “艾伦。”在坐的人里只有埃尔德回应了他的疑问：“那个时候我们的确是……已经死了，是花梨救了我们。”


    艾伦感觉自己在听天书：“啊？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具体的能力我们也不清楚，但这就是摆在眼前的现实。艾伦，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那……花梨前辈呢？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没看到她，她也去埃尔文团长那里了吗？还是保护起来了？”随着他的提问，这个空间里陷入了更为死寂的沉默。


    没有人给出答案，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衮达掩面回避他的目光：“别问了，艾伦。”


    “……花梨前辈死了吗？不可能吧？”


    “没有。”一直沉默的佩特拉斩钉截铁：“花梨她一定还活着！”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是整个人直接消失了。花梨她一定是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对，花梨一定是回家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花梨留下的那颗种子，佩特拉回来之后就把它种了起来，就种在花梨以前训练时最爱躲太阳的树荫不远。


    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明说过这是什么，但知道内情的大家心照不宣。


    被移交押送的前夜，艾伦辗转反侧也没能入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种子那里。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是难得的明亮。他还没走近就看到有人已经坐在那附近，边上还放着一个酒壶。


    利威尔……兵长？


    “不过来吗？”


    “兵长……”他走到利威尔身边，在对方的示意下一起席地而坐：“兵长也是来看花梨前辈的吗？”


    利威尔没有回答他，眼神落在种有种子的那一小块土地上。


    明明利威尔什么都没说，但艾伦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有着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也许是今夜不同寻常的月光：“兵长也相信花梨前辈还活着吗？”


    利威尔收回了视线：“她大概回家了吧。”


    “回家？”艾伦不知道花梨的事，对利威尔的话很茫然，但兵长也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那她还会回来吗？”


    “净给人添麻烦，情绪上来了就从来不听命令，一训练就想方设法偷懒，每个月都把薪水全部拿去喂猪猡，闲着没事就吵吵嚷嚷要全世界陪她玩的人。”


    艾伦汗颜：“兵长……你这是在抱怨吗？”


    她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利威尔也不知道。


    54.


    远在过去的花梨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数落了一通，因为她正面临着更糟糕的情况。


    和试图翻窗进来的人对视上，花梨反应过来的瞬间连瞌睡都惊醒了。


    这个人明明知道利威尔他们今天都会去抢商会却出现在这里，怎么想都是不正常。


    可是尽管她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想把人抓住，但那人一开始是推开窗想爬窗进来，逃跑的时候一跳就脱身了。


    花梨下意识要追出去，所幸理智还记得要折返回去拿长斗篷。


    这一片原本就都是利威尔手下的住处，今天有大动作，附近都是空楼。


    花梨追着反转时间看到的痕迹总算是没有跟丢，但那人对地下街更熟悉，花梨怎么也拉不进距离。


    这样下去是不可能追上的。她果断调转方向。


    昨天利威尔他们商量逃跑路线的时候她在旁边有听过两耳朵，况且立体机动装置使用的动静也不小，花梨很快找到了已经脱身在等法兰和伊莎贝尔会合的利威尔。


    “利威尔！”她跑了一路，停下来是止不住的大喘气：“三天前来家里的那个人，刚刚又来了，他爬窗的时候被我看见就跑了，我没追上。”


    “你被看见了？”


    “嗯……”


    “啧。”利威尔皱眉，调整了一下立体机动装置：“哪个方向？”


    “通往地上的楼梯。”


    “你先回去……等等。”利威尔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一下：“你就在这，等法兰和伊莎贝尔来了让他们带你去平时练习立体机动装置的地方。”


    家里现在未必安全。


    利威尔考虑到了那人可能有同伙，却没考虑到更糟糕的情况。


    花梨跟着法兰和伊莎贝尔去了利威尔说的地方，还没靠近她就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耳朵尖在斗篷里簌簌抖动几下，拉住伊莎贝尔的手和法兰的衣角：“等一下。”


    “怎么了？”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斗篷下的尾巴晃动的速度逐渐变缓到停下来，尾巴毛都炸开：“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听了她的话，法兰和伊莎贝尔下意识背对背把她挡在中间：“说起来，从刚才开始这里就一个人影都看不——”他话音还没落完，钩爪破空的声音先抵达耳边。


    花梨反应极快地推了他们一把：“你们被抓到就完了，先走！”


    时间紧迫的来不及让人多考虑，看到法兰和伊莎贝尔顺利摆脱宪兵团的追击花梨才放下心来。她对着眼前拿枪对准她的宪兵团成员露出笑脸，举手投降：“宪兵大人，我是无辜的。”


    她面前的宪兵没有理她：“绑起来，带回去。”


    花梨嘴角的笑容收敛起来。她明明没有装备立体机动装置，却只有两个宪兵团去追法兰和伊莎贝尔，剩下的人全都拿枪对着她。利威尔大概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人一定是已经把他看到的告诉宪兵团了。


    她没有反抗，乖乖地被拷住双手带走。


    宪兵团押着她到了地上，花梨本以为会被关起来，但迎接她的却是一辆豪华马车。


    她顿住脚步：“呀，地上用来押送犯人的马车都这么豪华了吗？”


    “用这样粗鲁的方式请您来这还请多谅解。”一位西装革履的管家从马车前端走出来，他虽然嘴上说着敬语，看她的眼神却透露不出半点尊敬：“我们老爷需要您帮一点小忙，还请您去府上做客几天。”


    花梨讥讽：“那这真是我见过最新颖的邀请函。”


    “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管家俯视她，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如果您不愿意配合的话，或许会有一点粗鲁。”


    55.


    “说吧，怎么回事。”


    利威尔抓回来的人被压跪在台阶前，听到利威尔的问话身体抖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三个人。利威尔站在左侧，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法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神情遗憾地叹气：“为了什么？”


    “我妹妹……尤菲她的病需要很多钱，我本来只是想偷一点，我没想到家里还会有……”


    利威尔打断了他的话直切主题：“宪兵团是你找来的吧？”


    “……是。”


    “说了多少。”


    “……”


    看到尤里闪躲的眼神利威尔就知道了答案。他皱眉。


    这几乎就是最坏的情况。


    花梨八成是已经被宪兵团带到地上去了，如果只是单纯把她关起来还能再想办法，要是一些有特殊癖好的贵族那就麻烦了。


    他抓着尤里的头发迫使对方和自己对视：“能配合吗？能的吧？你不是还要救你妹妹吗？”


    “老大，尤菲她是无辜的！”


    利威尔冷眼看着他：“真意外你还有无辜这个概念。我们彼此就好好祈祷她没事吧，你妹妹离了你也活不了不是吗？”


    看到利威尔的眼神尤里就知道他别无选择。他在地下街生存，只有跟着利威尔混之后手头才渐渐宽裕起来。如果不是尤菲这次需要的钱实在太多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被追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不能被抓到，被利威尔知道他就完了所以一时昏头求助了宪兵团。


    “对不起。”


    56.


    “喂喂！开什么玩笑。我没有分成吗？那女孩卖了不少钱吧！没有我的消息你们怎么能抓住她？至少要分我一半吧！”


    通往地上的十一号楼梯前，尤里蹲守几天终于蹲到了他报信的宪兵团。


    被他拦住的宪兵团士兵一把挥开他的拉扯掏了掏耳朵，用夸张的口吻问身边同事：“哈？这家伙在说什么？”


    “谁知道呢哈哈哈。”


    潜伏在暗处的法兰皱眉：“被封口了吗？看来真的是贵族，这下可不好办了。”


    伊莎贝尔在一旁摩拳擦掌：“把他们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吧？”


    “不行。”利威尔立刻否决她的提议。


    他们平时抢商人对宪兵来说都只是小打小闹，如果真的绑架宪兵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在这个狭小的地下街里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那怎么办！尤里那家伙明显一点用都没有吧！宪兵团那些人把他当傻子在耍啊！”


    利威尔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开始卸身上的装备：“去地上。”


    他们刚走过回家的转口，西装革履的陌生老人站在楼梯口向他们投来视线。


    利威尔只停了一步，目不斜视地跨过老人。


    “你们在找那个叫花梨的孩子吗？”老人在他们身后开口：“看你们的眼神有点怀疑，不过你们应该认识这个。”


    利威尔转身，老人的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盒子，里面放着一撮浅金色的毛发。


    灰蓝色的眼眸瞬间紧缩：“你是谁？”


    “别紧张，这只是她自然脱落的毛发。”老人将盒子递到他眼前：“只是想委托你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