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花梨的同期被打散分入了各个班。


    其中她最关心的艾丽妮进入了韩吉班，在同期的第一次壁外调查中离她最近。


    随着花梨壁外调查次数的增加，埃尔文已经很少再把利威尔班排到中央位置。大部分时间都会作为殿后或者先锋跑在队伍首尾。


    这一次的壁外调查，花梨所在的利威尔班被分配到了右翼的内侧，属于负责传令外侧索敌信息的位置。


    而艾丽妮所在的韩吉班就是她们右侧最外围的索敌班。


    “连韩吉都到这么外面来了，这次壁外调查是要捕获巨人吗？”花梨有些好奇地看着韩吉班的方向。


    奥路欧摇头：“韩吉分队长还真是不死心。”


    “上次的实验体死了吗？”


    “做砍头实验的时候不小心砍死了吧。”


    “呜哇，还真是不小心。”花梨望了望：“艾丽妮不要紧吧。”


    利威尔降低马速和她并驱，按住女孩子的头强行把她掰正：“你先关心你自己吧。”


    花梨被掰正视线，一下子就看到了百米外的大树。刚才她要是继续往艾丽妮的方向张望一定会撞上去的。


    “……好险。”


    利威尔轻嗤一声。


    期间左翼传递过来了一次蓝色的信号弹，利威尔带着花梨脱队。


    利威尔班的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利威尔和花梨被埃尔文团长额外任命了特别机动组，蓝色信号弹就是在呼叫他们。


    为了让其他人不起疑，埃尔文每次安排阵型都会把米克班、韩吉班分到左右两翼，由米克和韩吉判断是否需要叫花梨到场。


    左翼这边受伤的是一名新兵，在辅助前辈战斗的时候被巨人倒下的余波撞下马。


    “振作一点啊新兵。”花梨一边帮他包扎，一边碎碎念：“没被巨人打倒反而被这种意外打倒可怎么行。”


    她扎好漂亮的蝴蝶结，拍了拍新兵示意他看边上：“看吧，我们的利威尔兵长，很厉害吧？”


    让他们陷入苦战的两头13米级的奇行种在人类最强面前也不过是活靶子。


    新兵被男人炫技般的强大震慑住，眼神直勾勾的。


    花梨扬眉。


    好了，她就知道，利威尔的迷弟又要+1了。


    回去的路上她颇为嫉妒：“兵长，两头13米级的而已，有必要砍得那么华丽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


    “故意表演的这么帅，其实兵长你也很享受被大家崇拜着的感觉吧？”


    “……再说话就扔下你了。”


    “我很嫉妒啊！”花梨忿忿不平：“明明是我救的人，结果转头就对兵长点头哈腰了。”


    利威尔睨了她一眼：“你是为了得到感谢才救人的吗？”


    “怎么会？”花梨嘟嘴：“但是救了人还是希望得到感谢。”


    女孩子的小表情把她的心思暴露无遗，利威尔清楚这不过是小鬼的求爱意识过剩，想要成为世界的中心被周围人簇拥宠爱着。


    在他看来这是相当不成熟的表现，完全是六七岁的小鬼才会有的幼稚心态。


    偏偏花梨这个人，你讥讽她只有六岁吗她就会嬉皮笑脸理直气壮地回你：“我只有三岁！”


    ……


    还是不搭理她了。


    利威尔移开目光。


    他们还没回到利威尔班，右翼的方向也升起了蓝色的信号弹。


    利威尔下意识地去看花梨的表情，对方果然很惊慌。


    “冷静点。”


    “……是。”


    他们直奔右翼，到近郊才发现这里巨人数量很多。还没接近右翼就又巨人冲着他们过来。


    利威尔皱眉：“韩吉在干什么。”


    他和花梨同时抽刀，从马上离开前还不忘叮嘱：“量力而行，你死了的话，右翼受伤的家伙谁去救？”


    “我知道。”花梨深吸一口气，等到手彻底不抖了才从马上起身。


    她的目标没有放在巨人后颈，而是连着砍了三个巨人的跟腱替利威尔助攻，自己则是安全落下后上马，一刻也不停地往右翼方向去。


    花梨赶到时韩吉班这边的战斗还没结束。


    她搜寻了一圈没找到艾丽妮的身影，心脏一阵一阵，不祥的预感直冲大脑。


    看到花梨过来，韩吉刚刚攀上巨人后脖颈的高度，花梨顺着看过去，在巨人的嘴里隐约看到了人影。


    花梨瞳孔紧缩，扑过去：“艾丽妮！”


    32.


    死……是种什么感觉？


    艾丽妮出身希娜之墙的瓮城。和绝大多数人相比是内地中的内地，在他们那里很少会有人去训练兵团，即使有也是为了成为宪兵或是驻屯兵团回到希娜之墙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原本也是其中的一员。


    成为驻屯兵的话，工作很稳定，薪水也比一般人多一点，爸爸妈妈就可以少辛苦一点，弟弟妹妹也能多吃点快快长大。


    她最开始是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景进入训练兵团的。


    直到她遇到了突然横插进她们这一期的花梨。


    小太阳一样的花梨。


    女孩子很娇气，撒娇也是信手拈来。一看就是被泡在糖罐里长大的。


    这样的人也会加入训练兵团，真是不可思议。


    “我会加入训练兵团的。”


    “哎？”


    为什么呢？


    成为第一，去到内地过上更优越的生活不好吗？


    “可是墙外有很多巨人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或者被巨人吃掉。”


    “我知道啊。”对她说的这些，花梨满不在乎，反而笑了起来：“那我就努力不被巨人吃掉好了！不过我这么厉害，说不定以后就可以和利威尔齐名了。等我实战经验多一点能超过他也说不定！”


    “……不那还是不太可……”


    “有一天绝对要狠狠俯视他！！”女孩子握拳，眼神坚定地闪闪发亮。


    她被那种光吸引，把没说完的话改口了：“你一定可以的。”


    “真的吗？艾丽妮真的这么觉得吗？”


    “嗯。”她也学着花梨的样子握拳：“人类最强花梨！”


    花梨来得突然，走得也不平淡。她的成绩优异，调查兵团很早就看中了她。等不到正常的毕业时间就把人带走了。


    因为花梨在训练兵团里很受欢迎，不止是他们同期的士兵，就连长官都很喜欢她，时不时就能从长官嘴里听到花梨的消息。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她这么厉害，会越来越强的。


    也会离她越来越远的。


    每次她穿着调查兵团的披风骑马离开训练兵团，背上的羽翼好似要乘风飞走一样。


    她追了上去。


    被巨人抓在手上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她看了一眼花梨的方向，脑海里闪过她的笑容。


    不要哭啊，花梨。


    “艾丽妮！”


    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


    “坚持住，艾丽妮！”


    她还能活下来吗？


    “花梨和利威尔他们还没到？”


    花梨……仅余的一点神思开始转动。花梨……


    对不起。


    即使这幅样子可能会吓到你，可能会让你哭泣，但……还是好想再见你一面。


    她要撑住。


    花梨马上就会来的。


    “艾丽妮！”


    意识昏昏沉沉间，她听到了唯一清晰的声音。是花梨的声音，大脑本能地想应和，手指却只能无力地抽动一下。


    连触摸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吗？


    巨人轰然倒地，有人接住了她落在地上。


    “会没事的艾丽妮，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我现在就——兵长！”


    “头脑冷静下来了吗？”


    花梨？


    听到花梨被拽开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拼尽全力睁开眼睛。


    女孩子被利威尔兵长单膝抵着背压着地上，脸上全是一塌糊涂的泪水奋力挣扎着：“你放开我！让我救——唔唔唔！！！”


    利威尔兵长“切”了一声，皱着眉用手捂住了花梨的嘴。


    花梨挣扎地更厉害了，一口咬上利威尔兵长的手指。


    “你这家伙，疯成狗了吗？看得清楚周围吗？”利威尔兵长厉声道。


    花梨怎么挣扎都被利威尔压得纹丝不动，她哭得更凶了，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动。


    “冷静下来了？好，现在我带你过去，注意分寸。”利威尔松开了捂住花梨嘴的手起身，大概是怕女孩子又不管不顾地乱来，他的手虚放在花梨的后脖颈，像大猫叼小猫后颈皮一样地带着花梨走到她身边。


    花梨一抽一抽的握住她的手。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她手心传递过来。


    身上流失的温度的回笼，一直往外渗血的伤口也似乎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


    涣散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哎？


    “花梨！”利威尔兵长抓着花梨想把她扯开，花梨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白色的透明壁障在她周围升起，随着温柔的光芒，艾丽妮感觉到腰腹的伤口完全没了痛感。


    这是……什么？


    她撑着土地爬起来，茫然地看着被利威尔兵长重新摁住的花梨。


    巨人已经全都被韩吉和迟一步到的利威尔清理掉。


    其他的调查兵团成员也目睹了犹如神迹的这一幕，全都呆在原地没动。


    还是韩吉最先反应过来：“利威尔，农场里面还有一个伤员！”


    利威尔兵长狠狠蹙眉，拎起花梨带她上马。


    33.


    这一片应当是以前玛利亚之墙里的一个农场。房屋普遍低矮，还有年久失修的篱笆。


    他们在一座废弃的草屋里找到了伤员。他身上全是血，左胳膊空空荡荡。


    大概是刚刚的情绪还没缓过劲，花梨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利威尔看了一眼，别开目光：“治好他吧。”


    女孩子惊讶地看他。


    “已经惹了麻烦，不差这一次。快点治好，要归队了。”


    治好伤员，花梨知道自己今天错得离谱，闷头缩进兜帽里跟着利威尔出去。韩吉班的成员都在农场外等他们。


    花梨看到艾丽妮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


    “等一下，利威尔、花梨。”韩吉叫住他们，侧身给身边的成员让开位置：“他们有话要说。”


    花梨低头。


    “好厉害啊花梨！刚刚那是什么？魔法？”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别害怕，花梨。”


    “所以这几年都是你在保护我们吧？谢谢你。我们也会，不管是贵族还是别的什么，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花梨抬头，哭腔藏都藏不住：“干嘛说这么煽情的话。”


    大家笑她，笑过之后双腿与肩齐宽的站立，握拳捶在胸膛，神情庄严一如他们加入调查兵团那天做过最虔诚的敬礼。


    “向你宣誓。”


    “这是到死都会带进巨人肚子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