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和兵长一起回来的花梨眼眶红红的一圈，明显哭过。


    原本想继续嘴贱扳回一城的奥路欧哑火了。


    他只是喜欢嘴贱，不是真的缺心眼。没有神经大条到对着刚在战场上吓哭的女孩子开嘴炮。


    不过花梨倒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后半程她老老实实地骑马跟在利威尔后面一个马身。


    能闯进他们这个位置的巨人不多，大多都是为了安全起见放进来的奇行种。都不需要利威尔出手，利威尔班就能无伤的全部解决掉。


    等视线里出现了一片村落，最前面也升起了黄色的信号烟雾。


    这就是这次壁外调查的目的地。


    比上一次要远半天多的路程，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清扫这附近的巨人，在这里存放携带来的一部分物资，将这里设为玛利亚之壁内的第二个补给点。


    休息补给的时间，没怎么消耗过气体和刀片的花梨最先空下来。她捧着玛利亚之壁的地图研究：“下一次是不是就会到以前在玛利亚之壁里的训练兵团旧址了？”


    “是哦。”佩特拉坐在她身边补充瓦斯：“我们都是在那里训练毕业的，悄悄告诉你，利威尔兵长也是哦，虽然待的时间不长。”


    “想看！我想去看！”


    “下次就可以去了。到时候带你去看看我们以前的训练场吧？”


    “说好了！”


    补给完瓦斯和刀片，利威尔班都出去开始进行巨人的清扫任务。花梨没事做，就在找地图上玛利亚之壁里调查兵团曾经的旧址。


    听说玛利亚之壁被攻破那天调查兵团也刚刚结束壁外调查回来，本就损失惨重的调查兵团加入到了玛利亚之壁掩护居民撤退的任务里。本该是三大兵团里对付巨人最有经验的，却因为时机不对没能在那场战斗中大展身手。


    调查兵团好像总是缺了点运气。


    “别发呆了，装备调整好了吗？”


    “哎？”花梨懵了一下，顺着眼前的刀光抬头：“兵长？”


    “不去实战的话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独立？站起来，走了。”利威尔披风上的自由之翼曳曳摇动。


    “兵长。”


    “啊？”


    花梨嘴角不住地上扬，小跑着追了上去：“我发现你其实是个超级温柔的大好人！”


    利威尔脚步一顿：“你刚刚补给是在大脑里补充了小便吗？”


    “你在害羞我知道。”花梨笑嘻嘻的，先一步用立体机动装置飞上屋顶：“谢谢你，利威尔兵长！”


    女孩子突如其来的道谢在利威尔看来十分不可理喻。


    那么轻浮的招呼之后，怎么就能无缝衔接认真的道谢？她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有利威尔盯着，花梨一个人斩杀了两头7米级巨人，辅助追着13米级奇行种闯进这一片的队友斩杀了13米级的巨人。


    “这样的话我就是巨人讨伐数2头，助攻讨伐数2头！”清理完了自己的片区，花梨兴奋地回到利威尔身边邀功：“作为新人这个战绩是不是很厉害？”


    “是吧。”利威尔敷衍。


    “兵长第一次壁外调查的时候呢？”


    “不记得了。”


    “哎？”花梨替换了刀片，遗憾地摇头：“兵长一点也没有仪式感，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应该是特殊的呀。”


    她正处于运动后的极度兴奋中，肾上腺素导致她比平时话更多。


    利威尔很清楚这种状态，所以他只是抓着花梨的兜帽把人拖着走。


    “哎哎？我自己会走！”


    17.


    清理完村落周边的巨人，调查兵团开始分批行动。一部分人去寻找适合囤放物资补给的点，一部分负责巡逻警戒，剩下的则都是在清点补给和救治伤员。


    花梨假借帮忙包扎之名悄咪咪地替每个人都治疗一部分伤。


    实际被巨人抓在手里的时候她才迟钝地感觉到对巨人切实的恐惧，这种恐惧和以往遇到生死危机时单纯的濒死威压不同。


    被巨人握在手里，她是食物，就好像有人要把她架上绞肉机一样。


    正因为她明白这样有多可怕，所以才对那些压着恐惧迎头赶上的调查兵感到不可思议和敬佩。


    为什么呢？


    她现在包扎的这名士兵，原本是在中翼左侧。


    中途冲到她们面前的奇行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那只奇行种的脚底全是不会蒸发的血迹，隐约可见一些血沫，显然在进来之前已经杀了不少调查兵。


    那么多同伴都没斩杀成功的巨人，这名士兵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而他冲上去的唯一理由竟然是——


    “不能再让他继续扰乱阵型了。”


    花梨愣住。


    这名士兵的钢索被奇行种转弯时绷扯，飞行中摔了下去，幸好是低空，性命无虞但手臂骨折地很严重，需要接受矫正手术后她的异能力才能对此起效。


    可恶。


    要是晶子姐在这里就好了。


    她真的很想为这名士兵赌上性命的勇气送上应有的奖章。可是她现在除了包扎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突然觉得，好不甘心。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因为自己的异能力而引以为傲，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她救不了失去生命的同伴，也治不好士兵们身体上的残缺。


    好不甘心。


    “你……哭了？哇啊啊！怎么了？你是新兵吧？害怕吗？别害怕别害怕，这里的巨人都已经被我们杀完了，你看，你也好好地在这里是不是？”


    骨折的调查兵发现为他包扎固定手臂的少女垂着头，而他搁置在木板上垫底的披风被几滴水珠打湿，泪渍渐渐浸染墨绿演化成了更甚的墨色。


    花梨摇了摇头，替他将手臂固定好：“我没事。”


    她将剩余的绷带卷好，用手背抹掉了眼泪：“我不害怕。”


    18.


    花梨在伤员中到处走动的时候，埃尔文和利威尔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她。


    “相处下来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


    埃尔文笑了一下：“能力、品性和作为士兵的资质。”


    利威尔垂眸，看到女孩子主动承接了替骨折士兵固定的工作：“就这样吧，天赋不错，不过服从性有待提高。”


    “那就把她交给你了。”


    “本来不就是甩给我在负责吗？”女孩子闷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包扎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觉得她很适合进入你的班。”不是作为保护对象，而是作为利威尔班真正的一员。


    “如果是命令的话你直接下令就好了。”


    “不，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会分她去米克那边。”


    花梨包扎的动作彻底不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士兵惊慌无措的安慰：“你……哭了？哇啊啊！怎么了？你是新兵吧？害怕吗？别害怕别害怕，这里的巨人都已经被我们杀完了，你看，你也好好地在这里是不是？”


    啧。


    怎么这么爱哭。


    埃尔文也听到了：“过度的同理心作为士兵来说很棘手，不过作为治疗师，我们很幸运。怎么样？”


    “就如你所想吧。”


    钢索钩住对面的墙体，埃尔文看着利威尔顺着滑下去，微微笑了一下。


    利威尔的位置刚空出来米克就用立体机动装置登了上来，看到米克的表情，埃尔文就知道花梨的事也没瞒住他的鼻子。


    “想问什么？”


    “原本有很多想问的。”米克耸肩：“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想知道的事情也都有了答案。”


    “不问问清楚吗？”


    “我只需要知道她很重要，重要到你让利威尔来保护她就足够了。”


    他们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不仅仅是在战场上，任何时候都是。


    19.


    这次壁外调查的任务完成地很顺利，行进的距离不远，回到罗塞之壁时刚开始日落。


    花梨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骑了一天的马好累，我们现在回去的话是不是还能赶上晚饭？”


    最前面的利威尔回头：“没有你的份。”


    “哎！？凭什么！？”


    “在战场上违抗命令的人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凭什么’的？教教我吧，你的厚脸皮真是让我惊叹。”


    “……原来那个还算数吗？”


    “不然你觉得该免除吗？”


    “至少我之后还努力过了……”花梨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她想起了惩罚的具体内容，惊慌失色：“难道还要挨一顿打吗！？”


    听到她要挨打，利威尔班的小伙伴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纷纷给花梨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会吧……”花梨不可置信：“兵长打过你们吗？”


    佩特拉摇头：“这倒是没有。”


    “那他打过其他士兵？”


    “倒好像也没见过。”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利威尔突然回头：“荣幸吧，值得纪念的第一次。需要为了仪式感等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吗？这么点时间的话我还是可以留给你的。”


    “……”


    恶魔。


    这个男人是恶魔


    不仅是恶魔，还小肚鸡肠。


    花梨很想回击什么，但一想到自己马上还要挨一顿不能还手的毒打，她就咬牙忍住了。


    冷静。


    这个时候回嘴得不偿失，等她挨完打再说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