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劝说
作品:《咸鱼她站起来了》 刑部
顾子诩今日申时约了楚柔在顺天府门口碰面,所以复核了新送来的卷宗后,便准备提早散值了。
他一向准时,很少因事提前走,好些同僚还好奇问了几句,他只答家中有事,并不多言。
他这边还没有走出去,就看见刑部陈尚书正怒气匆匆的赶过来,和他碰个正着。
陈尚书叫住了他,又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才道:“今日为何要早走?”
陈尚书年事已高,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干不了多少年了,顾子诩作为他的得力手下,也是他最看好将来接替自己位置的人。
他这人向来惜才,实在不愿看手下的人牵扯进这样的案子里。一听说顾子诩居然要早走,就猜到了所谓何事,这才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为了赵乾一案。”顾子诩向陈尚书行礼后答道。
陈尚书瞪大了眼睛,这人还真的,一点儿也不隐藏。
“这案子在顺天府,轮得到你管了吗?需要你去管吗,给我回去。”
“要是等顺天府把案子送上来,恐已将冤案做实了。下官过几日自会向圣上请旨接手此案。”顾子诩不理他的讽刺。
陈尚书听见这话气的差点没跳起来,“你还想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你知不知道这案子背后牵扯的都可能是谁?你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件失手杀人案?”
陈尚书叹了口气,“何况眼下赵将军打仗之事要紧,总得先给人家一个交代。你这一搅进去,这案子还能结?再说一个商户而已,和边关将士一比,孰轻孰重?你要较真,也得等这仗打完再说。等到时候你再替那家楚姓商户平|反,他们也算是为国立功了。”
说着他还拍了拍顾子诩的肩膀。
“陈尚书,好一个为国立功!边关将士是命,难道商户便不是人命了?商户也是我大夏之百姓,我作为大夏国的刑部官员,就应该做到为民请|命。我也相信圣上不会糊涂至此。”顾子诩闻言,少有的压不住怒火,直接呛了回去。
接着又行了一礼。
“子诩知道大人今日是出于好意,但恐难接受。也请大人放心,他日若因此案有何差池,下官定会一力承担,不会连累刑部。”
陈尚书看着他,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懒得管了,你走吧。”
这人真是哪儿都好,就是过于刚直,也高估了当今。陈尚书看着顾子诩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叹。
顾子诩并不知道陈尚书对自己做何想,他只知道现在再不触发可能要超过时间了,便让马车一路疾行向顺天府出发。
其实陈尚书误会他了,他并非是不懂明哲保身之人,只是,这案子涉及到楚柔,他不可能做到放任不管。
而他也可以肯定,只要有顾侯爷在,那些人不会轻易动他。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当日发生了何时。
其实昨天下午散值后他已经就亲自来过一趟了,也确实进去见到了楚铭,但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管他在里面怎么问,楚铭都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抱着膝盖靠墙坐着,埋着头,并不正眼看他。
他进去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和楚柔熟识,也暗示了自己以后会是他姐夫。但楚铭依旧不做任何反应,所以他才在今天请楚柔同自己一起前去。
楚柔今日为了方便出行又是穿的男装,是件黑色绣竹的长衫,用黑色的发带绑了个高马尾。
她这会儿正一个人站在顺天府大牢的外门口,身边没带其他人。
顾子诩见她双手怀抱在胸前,右手握着一把尚未打开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臂。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姑娘,久等了。”他向楚柔走过去,行了个拱手礼。
楚柔正望着地面发呆,听见他声音才回过神来,也对他拱了拱手,才笑着道:“我也是刚到。”
接着她又红着脸解释:“昨日的事,我很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后肯定不会了。”说着她还举起手发誓。
“对了,我刚刚无事时细想了一番,这案子当前是在顺天府,你们刑部不好直接管吧,会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边走边说。”
顾子诩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楚柔先行,才道:“再未见到令弟前,一切都还不能确定,不过要保证令弟不要有所隐瞒。”
“我一定会让他全部交代的。”楚柔点头,这点儿信心她还是有的。
牢头远远看见这位顾大人又来了,旁边竟然还跟着昨天在这跪了半天的女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忙的迎上去,差点当场跪下,恳求道:“顾大人,求您别为难小的了,就昨天我放您进去,被府尹大人可是好好的训了一顿。您怎么还来,你要是再进去,我这牢头恐怕也不用当了。”
顾子诩看着他,质问道:“为难?我竟不知,顺天府尹办案已经可以不遵大夏律行事了。那你来告诉我,究竟是大夏律哪一条写了禁止他人探视疑犯。”
见牢头呆在原地不说话,他又补充了句“就是当着圣上的面,你们顺天府也是说不通的。”
“这……可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小的也是奉命行事。”牢头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道。
“上面?那你告诉我,你这上面之人究竟是谁?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大得过圣上,大得过大夏律。”顾子诩追问。
“小的就是一个牢头,哪里能知道这些。再说,小的归府尹大人管,当然得听他的。”牢头见状只得搬出顺天府尹,但心底大约也是知道没什么用,故而声音明显弱势了许多。
“今天是我执意要进去,如果有人要因此处罚你,你便直接让他来找我。”
说罢,直接带着楚柔越过一脸苦色的牢头,进了牢里。
其他人见牢头都没办法,自然也不敢再拦。
楚铭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这会儿正抱膝坐在墙边发愣。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才抬头看了一眼。
一看见是楚柔,便赶紧跑到栅栏处望向楚柔。
到底不过十个十岁的孩子,又遇见了这么大的事,楚柔一走近他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伸出双手抓住楚柔的衣袖,哽咽道:“阿姐……阿姐……,对不起,对不起,娘怎么样了,爹呢,爹知道了吗?我……”
他刚想继续说,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子诩,又支支吾吾起来,不再说话了,只抓着楚柔的袖子一直哭。
“顾大人是个好官,是来替你洗脱冤屈的,有什么话不必瞒他。”楚柔用帕子替他擦着眼泪,又把他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没见着什么伤痕,才松了口气。
她来的路上就怕楚铭受不住折磨屈打成招了,看来还没有。
“顾大人真的可以替我洗脱冤屈吗?”楚铭犹豫了一会儿,才问。
“只要你无罪,我便一定还你清白。”顾子诩语气郑重,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孩。
“可是他们不让我说,还和我说,我要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楚家满门都逃不过,所以我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们是谁,还有谁进来问过你什么?出事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赵公子有什么争执?把你记得住的全部说给顾大人听。”楚柔没忍住直接插了话。
顾子诩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多说,点头示意楚铭照着回答就行。
“我没和他有任何争执,也不敢有,我知道自己得罪不起他。”
“他是我同窗,但比我早入学一年,平时仗着家中关系在书院横行霸道,几乎没人敢得罪他。我进入书院时不知道,正好坐在了他的前面。”
下学后楚铭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起身,就被赵乾带着一群人拦在位置上。
“胆子不小啊,我前面你也敢坐,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结果一查,居然只是个商户。”
说着,他嘲讽一般的大笑了几声,周围人也跟着笑。
“说起来,你以后又不能考科举,来书院上什么学?你看看除了你,这里谁还是商户。对了,你一个商户之子要进这里来读书,没少花钱吧?我猜猜啊……”他轻抚着下巴,好似真的在思考一般。
“你的废物爹是想让你进来巴结我们的吧。”赵乾眼珠一转,伸脚将他从凳子上踢到地下。
接着他又坐在楚铭的位置上,将一只脚踩在他肚子上,使劲往下用力压了压,继续道:“这样吧,既然你爹让进来给我们当狗使唤,那本公子,就给你这个机会,以后你就是本公子的狗了。哈哈哈哈哈哈……”
又一阵笑声过后,一群人才跟着赵乾散去。
楚铭从头到位都强忍住眼泪闭着眼睛不看他们,也不答话,一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才睁眼,又用袖子擦干了眼睛,随后才起身收拾东西。
入学前他爹就叮嘱过他,这间书院里面多是权贵之子,他们家惹不起,还叮嘱他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将来说不定做生意时用的上。
他知道,赵乾刚刚说的没错,他爹是冲着让他攀附权贵来的。
他还知道,对于他的来说,他和他阿姐都是可以拿来攀附权贵的工具。
在他爹眼里,钱财可比孩子重要多了,哪怕他是未来的继承人。
书院里大家都看不上他,将他随意使唤,呼来喝去,他也只能逆来顺从。
进入书院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读书,尽管明知将来无法科举,他也努力每次取得头名,虽然这只会让他的处境更艰难。
“假山是赵乾找人传话让我去的,他平时经常找人给我传话帮他做事,我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所以我不疑有他,就去了。”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很久,当日情景似乎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