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虐待真相
作品:《去父留子,可还行?》 “曜星,为什么?”谢玉辰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走过去,坐在曜星的对面。
房间里面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铺洒进来,刚好照在曜星的脸上,三岁的孩子,此时脸色竟像一个长者。
“曜星,为什么?”谢玉辰再问。
“你猜不到吗?”曜星呵呵一笑,仰了仰头,“当然是因为——我恨你。”
谢玉辰猝不及防,心下一痛。
“抛妻弃子的人,竟然敢奢望阖家团圆,你在做梦吗?”曜星压低声音,语气轻得就像情人低语,说出的话却如利刃刺人心肺。
“何时开始的?我以为你已经有所改观?”
“你问何时?自然是见你的第一眼,从我见你的第一眼,从我认出你的第一眼!”曜星脸色都有些疯狂了,如果不是害怕被东厢房的桑瑶听见,他此时恐怕已经嘶喊出声。
“既然如此,你当日为何要道破身世,如果你不说,自然谁也不会知道。”谢玉辰不信,明明当日他的眼神里有过期待,后来也有过孺慕。
“当然是因为我娘亲命在旦夕,我不知道你这忘恩负义之人会不会干脆让她死得无声无息。只有道破身世才能逼你相救。”
“如果我不救呢?你岂不是弄巧成拙?”
“你不救,秦爷爷不会袖手旁观。他——可是见我的第一眼,就对我另眼相待呢~呵呵~”
曜星的话如恶魔低语萦绕在谢玉辰的耳边,他想反驳,却一句话否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竟然连秦伯的心思都拿捏得如此之准,当时他甚至只见过秦伯一面。
“那之后呢?你分明可以离开,为何留下那个印章?”谢玉辰这次势必要将他心底的疑惑全部解开。
“自然是让你有办法留下我们。那么轻易地离开,我可不允。”
猜测又对了:“还有呢?为何要认亲?”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认干亲以后,我可就能名正言顺地叫你一声‘爹’了,不是吗?你就算当着我娘亲的面再提到此事,她也不会再有丝毫的联想。”曜星得意一笑,自己的计划太顺利了。
“为何是今日?”
“因为我的目的达成,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当然,此时虚心求教的你,我还是稍微顺眼的。”曜星将对谢玉辰的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
“如果知望今天没来呢?你会怎么做?”这次不等曜星回答,谢玉辰已经自己说下去了,“是,就算他不来,你也会找个桑瑶能够‘无意’撞破的瞬间。
你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话,只要表现出对我的畏惧,她自然会起疑,顺势怀疑我虐待你。在她问起你的时候,你大可一言不发,或顾左右而言他,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将委屈道得明明白白,是或不是?”
如果谢玉辰生在蓝星,他肯定会在此时道出两个字:绿茶!
“是!那个人来或不来,都丝毫不影响我的计划。不过他的到来,让效果更好,毕竟,我爹可是为了一个‘陌生人’来教训我呢!”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我已经答应你,不会让桑瑶知情?”谢玉辰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曜星设计这么多,只为了让桑瑶厌恶自己。
“你问我为什么?首先,你的承诺在我这里一钱不值。
其次,我可不想我的娘亲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毕竟话本上可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
只有她彻底厌恶你,她才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的可能。”曜星已经过了极度愤怒的时刻,此时已渐渐理智回笼,说话也不再针锋相对。
“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不该如此……”谢玉辰摇摇头,似在劝他。
“孩子?你没事吧?你没听我娘亲说吗,我可是和你一模一样呢。
你也是从小孩子长大的,难道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小时候很良善吗?
我可不信呢,毕竟,我就是你啊!”
曜星的话瞬间让谢玉辰想起曾经深压心底的事,面如金纸。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曜星生得与他一模一样的话。
谢玉辰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想走,可是曜星却不想让他如意。
“这就听不下去了?是被我戳中了心事了吧?
谢玉辰,我娘因为你失去了什么,因为我,又牺牲了什么,你不会想知道。
我只恨,你为什么没死!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恨你为何没死!”
谢玉辰脚步踉跄,仓促回头:“我的确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能改变什么?”曜星觉得谢玉辰很可笑,也的确笑出来了。
“我一直在派人去查云水县的事,本来我是想查到结果再说,可是……”
“可是,你什么也没有查到,是吗?”
“是,云水县这个名字太笼统,甚至还有口音译错的可能,茫茫四海,无从查起。所以我才迟迟没跟你解释。”
“你要解释什么?”曜星只当谢玉辰狡辩,本不想再听下去,可是此时的谢玉辰因背光而立,夜光下面目模糊不清,眼睛却透着水光。
他刚才发泄一通,早已失去力气,对着谢玉辰竟再也说不出恶毒的话。
“你说的那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我。”谢玉辰咧嘴一笑,“你不是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吗?那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自然不是!”曜星大声否认,“我当然不会跟你一样。”
他差点就上了谢玉辰的当了,反问道:“你若不是,那只能说明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反将一军。
“你当然是我儿子!”或许别人会对此有猜疑,但是谢玉辰却从不会,他打心底里就认定曜星是他的亲儿子,尽管被神医确诊无子十几年。
“我会向你证明,我从未抛妻弃子。”说完,谢玉辰没等曜星回应,直接翻窗而出,落地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曜星看着空无一人的窗户,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夜空,如此不近人情,不懂人间喜怒哀乐。
他走过去,啪一声关了窗户,躺在床上,闭眼入睡,呼吸逐渐轻缓,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眼角遽然滑下一行清泪隐没在鬓发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渐渐地,屋里就传来一阵阵的低声啜泣。
屋外。
谢玉辰背靠着墙,在阴影里听着曜星的哭声,逐渐咬紧牙关,眼睛通红,双手慢慢紧握成拳,青筋一根一根迸起。待屋内的声音逐渐停歇,他才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桑瑶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曜星在门外等着,她一惊,赶紧跑过去。
“怎么了?过来怎么也不敲门,跟娘亲还客气什么?”
“娘亲,我们今天真的走吗?”曜星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也没了平日的精气神。
“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走。”桑瑶长舒一口气。
“那,我们还去看爹爹吗?”曜星不想去,觉得耽误时间。他隐隐有些不舒服,不想去面对一个空坟。
知道曜星是说之前提过的拜祭之事,桑瑶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又想起上次的变故,想了想:“那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去,他就在那里。”
或许可以等谢玉辰他们搬走了再回来住几天也不错,一时又想起当初谢玉辰提出一起去的事,情绪有些低落。
曜星看出桑瑶的动摇,赶紧上前牵住她的手,说些俏皮撒娇的话。两人没一会儿就开开心心地往门口去了。
因为昨天桑瑶有交代,寸心寸云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守在马车边等桑瑶他们过来。此时看见母子俩,赶紧迎了上去。
只见桑瑶这次没有特意更换旧衣,而是挑了一身崭新的裙子。
粉白色锦缎裹胸,下坠白色荷花百水裙,挽着淡薄的胧绢纱,腰间坠一条天蓝色丝带,挂了个小荷包,坠着晃晃悠悠。披了一件蓝色紫苑白纱披风。简单梳了个青云莺丝髻,这还是她跟寸心学了许久才能见人的发髻。头上斜斜插了两根光亮的小银簪,倍感清秀自然。
反倒是手上牵着的曜星,穿着不打眼的小劲装,脚蹬一双灰扑扑的小马靴。不像娘亲牵着儿子,倒像个贵人领着小侍童。
桑瑶待曜星上了马车,不顾曜星的催促,在车边站了一会儿,好像在等什么人。最后看曜星要下车,赶紧弃了心思,踩着脚凳上了车。
寸心见状,赶紧爬上去伺候,而寸云则转身走向了后面存放财物的马车。
“娘亲,你刚刚在等什么?”曜星看桑瑶有些神不守舍,心下委屈。
“没什么,别多想,困不困?可以趴在娘亲身上睡一会儿。”桑瑶本来想着,谢玉辰说不定会把承诺书拿出来还给她,再不济也会派秦伯过来说一声,结果什么都没。
整个门口,除了他们整装待发的车马队伍,没有一个人出来,哪怕是道别。想想也是,都撕破脸皮了,哪里还能奢望这些。
看曜星现出疲态,小孩子本就贪睡,昨天发生那么多事他肯定也没睡好,今天又起的早。一时又有些气恼,应该准备些吃的,万一路上饿了也好。果然还是经验太少了。
寸心一上马车,赶紧拿出旁边的折叠小茶几,几下利落地打开,又敲了敲车厢,一个小暗格弹出来,里面摆着一个一个的木格,在桑瑶好奇的目光中打开。
只见里面摆满了各色糕点和坚果零嘴。
“寸心,你太贴心了,我刚还在想,忘记准备在车上吃的了。”桑瑶一下就高兴了。
寸心不敢居功,赶忙回道:“这是主子提前交代好的,并非奴婢想得周到。”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他知道秦伯昨晚的话是什么意思,不遗余力为主子加分就是对的。
刚想伸手拿一块云片糕的曜星听见这话,手‘倏’的一下缩了回去,蜷缩在桑瑶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困就闭眼睡了。
桑瑶随手拿了一块不知名甜糕,撩开窗帘,看着马车逐渐远去的宅子,微微出神。前路漫漫,真的会一切皆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