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认干爹
作品:《去父留子,可还行?》 “当然可以啊。”桑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行的,就算不是干爹,路过祭拜一下并不是什么为难事,只要当事人不觉得晦气。
晦气?想到这个,桑瑶有些好奇了:“谢公子能立能行为何出行以轮椅代步?我听说很多人都会觉得晦气的。”
“你如何得知我双腿能行?”其实谢玉辰也很好奇,他一开始还不确定,后来特意在她面前站立、行走,桑瑶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寻常人见他的第一眼,看脸会先惊艳,再看腿便会遗憾,然后嘴里吐露出对他的各种赞美,眼睛里却流露出自己没察觉的同情。他早就习惯,对此类人便不假辞色。久而久之,他的恶名自然而然地愈演愈烈。
但是桑瑶不同,那天虽然她神色晦暗,但是近前瞧他的时候眼里只有辨认之色,随后虽然对他的脸有几分惊艳,也很快就被她自己克制。对他的腿仅仅一瞥,不说同情,甚至连好奇都没有,好像一双好腿坐轮椅对于她的认知来说,实属寻常。
其实对于桑瑶来说,这还真的是个寻常事。
在蓝星,因为科技的进步,基因优选项目一出来,备受吹捧。发展到后来,不仅可以对胚胎进行基因优选,甚至是成人的基因也可以,并且非常成功,价格也非常低廉。什么样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医院为自己筛选最喜欢的基因,无论是相貌还是其他。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历史,基因优选曾成为蓝星最为瞩目和最荣耀的事,那证明科技是可以战胜自然生态的存在。
可是后来好景不长,基因优选发展到后面,遭到严重的反噬。所有接受过基因优选的人,都开始发病,一开始以为是偶然,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身体都出现了问题。
有的人四肢无力,有的人开始面目全非,有的人失去思维能力,有的人失去生育能力。变故不是相同的,发病时间也没有任何规律。
蓝星医院的科技无例外是顶级的,但是对于基因反噬,却无能为力。
紧急叫停基因优选是必然的,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基因优选历经百年,以这个项目的普及度,可想而知,蓝星还有几个自然人?
发展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留下脑子,放弃一些不太重要的躯体,比如双腿。这类人通常脑子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
轮椅是个好东西,电子辅助行走器械也是个好东西。
所以蓝星发展到桑瑶出生时,轮椅甚至已经成为了主流。很多双腿健全的人都愿意以轮椅出行,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非凡的头脑。
想到这里,桑瑶有些词穷,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谢玉辰她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健全,只是坐轮椅一事在她看来实在太过寻常。所以后来谢玉辰站起来时,她也并不意外。
“因为你的腿没有盖毯子。”终于在脑袋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点点的不同,是的,很多人都会为自己的残缺铺上一层遮掩,而谢玉辰却没有。
“只是这样?”
“嗯,只是这样!”
谢玉辰很意外,其实以他的心性就算他的腿真正无法动弹,他也不会选择用毯子来自欺欺人。可是他坐轮椅这四年,外人没有一个人因为这一点点细节而怀疑过。
在谢玉辰印象里,桑瑶和养在花房的花一样。被娇养着灌溉长大,不知人间疾苦,天真或许还善良,却谈不上聪慧,甚至有点傻气。
可是,她怀疑他可以行走却轮椅代步时,不曾露出任何破绽。在之后的交往中,也从未曾想过去验证。甚至在他站在她面前,当着她的眼睛走路时,也没有丝毫的好奇……
她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却还能保持纯粹的心性。
或许以后他应该考虑给双腿披上一层伪装,万一还有第二个桑瑶这样心细的人呢?他不想再有意外,并且隐隐希望桑瑶独一无二。
“其实我并非故意欺骗,我的腿无法站立行走太久。”谢玉辰不想让桑瑶误会。
“啊?为何这样?”桑瑶有些歉意,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自小身中奇毒,本来活不过二十。李无恨用金针为我封穴,将毒逼到双腿上,保我一命。”谢玉辰第一次向别人倾诉这些,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桑瑶会如何看待他。
这不就和蓝星那些用腿换脑子的大能一样吗?只是谢玉辰换的是命,这操作桑瑶可太熟悉了。
她没觉得哪里不妥,对他的遭遇也升不起任何的同情和好奇。连追问都没有一句,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让谢玉辰很是失望。
气氛又开始变得奇怪,好像有一层黏稠的雾飘散在两人身边,拉扯着两人的情绪向对方靠近。
桑瑶受不了了,霍然起身,看都不敢看谢玉辰,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曜星’就飞速跑了,谢玉辰想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谢玉辰看着兔子一样蹦出去的桑瑶,觉得有点可爱,皱了皱眉头,他摸了一下心口。
最近心口的异常实在太频繁了,他怀疑是毒素病变,引发了心疾,看来得抽空去找李无恨看看了。
秦伯来的时候,谢玉辰正站在窗前。听见声音,他才转身:“什么事?”
秦伯被谢玉辰的脸色吓到:“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毒……要不要叫李无恨来看看?”
“何事?”
听出谢玉辰话中的冷意,知道主子是拒绝了,于是不敢强求,只试探着道出来意:“是这样的,听曜星说要认干亲的事。不知道这承继帖要不要准备?”秦伯虽然不清楚谢玉辰和曜星两人达成的协议,却也知道他承诺过不让桑瑶知道他是生父一事。
一般干亲必须有承继帖,入官府备案,宗族认可后也要入族谱,从此以后就是养子。而如果是亲子被找回来,流程虽然一样,但是写下的却是承嗣帖,这一个继一个嗣,就算再不通文墨的人也能知道其中的区别。
再从谢玉辰和桑瑶的关系来说,一旦曜星承继,那他们两人就是谊父和生母,是“契亲家”。万不能再有其他的关系,不然就是有违人伦。
秦伯不知道谢玉辰根本没有曾经和桑瑶有关的记忆,只知道他肯定了曜星是他的亲子。现在虽然桑瑶名分未定,但是往后指不定就是主母,这等大事他可拿不定主意。
谢玉辰也想到了此事,养子亲子于他并没什么区别,左右这辈子就曜星一个。不过他不想将来因为这些让曜星受无端的猜测,更不肯承认自己和桑瑶的关系被草率定下。
“准备承嗣帖。”
“那您承诺曜星的事?”秦伯不确定了,这是要公开了?
“不必与他们说这些,若他们问起只推说流程就是如此。”谢玉辰知道,桑瑶他们不通世事,别说承继帖,就是承嗣帖他们估计也不知道是什么。
“还有,以后就称曜星为‘少主’吧。”谢玉辰想到曜星那一通骂,有些头疼。
“是。”秦伯知道这是主子对曜星的一种肯定,更是一种维护。想了想,又道,“那承嗣帖的话,少主是不是该改姓?”秦伯想起曜星曾经说自己姓王一事,嗣子自然得从父姓。
不知想到什么,谢玉辰心里发笑:“先不必提及改姓一事,待认亲礼上看过他的户籍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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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瑶出去后,路上刚好遇到过来寻自己的曜星,回房路上随口聊了起来。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认干爹?”你不是一向和他不太对付吗?
“娘是有什么顾虑吗?”曜星不答反问。
桑瑶被曜星的话刺到,停下脚步,侧身抱了抱曜星,问他:“曜星,是不是舅舅跟你说过什么?”
“娘亲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舅舅和我说过很多话,不知道娘亲问的是什么?”曜星后背一凉,左手伸到后背紧紧握拳,努力克制自己的脸色,忽然觉得胃有些痉挛。
“没什么。曜星,如果舅舅曾经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不适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桑瑶有些心绪不宁,自从来到谢府就发现,曜星的情绪经常大起大落,和原来在旧宅时判若两人,就连她也时常猜不出他的心思。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曜星,你放心,只要是你做的决定,娘亲都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做的决定,娘亲不是最后一个知道。”桑瑶问的本意不是想窥探他的任何心思,单纯就是觉得曜星好像离开她更远了,一时有些伤心。
“娘亲,对不起。以后我做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娘亲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曜星有些心虚,插科打诨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干亲不是嫡亲,曜星以为这不过是口头亲戚,为自己当时的机智自傲,却没有想到这最后会成为他的枷锁。
很快就来到新院子,这次桑瑶才认真看起新住处。
入门处匾额单提一个“梨”字,苍劲有力不似凡家提笔。入内没什么观赏景致,看上去甚至有些寂寥。整个院子是四合样式,主位门紧闭估计无人居住,桑瑶的房间就在东厢房。
桑瑶一向不喜“梨”字,梨通离,不知道能不能改了这个院名。
才走几步,正要带着曜星推门进房,后罩房就传来声响,桑瑶一看,原来是寸心。
“夫人。”寸心屈膝行礼,“少主的房间在西厢房。”寸心抬手指了一下,怕他们不知位置。
“少主?”桑瑶低头与曜星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诧异。
“是,主子吩咐,以后统称曜星少爷为少主。不如少主先去看看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寸心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诧异。
和曜星分房住,桑瑶没有任何异议,在没入住谢府之前,她和曜星从来没有同住一室过。来谢府也是迫不得已,抱着只是借宿很快就离开的心思,不想给主家增添烦恼,所以一直没有说过这个。没想到只是换个住处,他们就连这个也想到了。
曜星却有些不情愿了,这些天和桑瑶同睡,他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在进自己房间前,他突然无意识问了一句:“主位房间是谁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