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误入终身

    屋中炭火燃的正好,房里摆放的绿植得着暖意在寒冬里各自舒展枝叶,长的很是适宜。


    福伯坐在椅上,拿起一旁的手杖在窗楞上轻轻敲了下,笑着道:“越儿!你这听墙角的功夫实在没什么长进,需得再小心些。”


    屋外窗下的苏越连忙伏低身子,蹑手蹑脚往外走远了些,高声朝这边子道:“福伯!是你耳力越来越不好,听差了,我哪有听墙角!”说罢,这才迈步去了。


    室内一时安静,周昆又拾起笔在纸上画着,椅上安坐的福伯手里笼着暖炉瞧着承泽。


    周昆将笔在砚上添满墨,在纸上来回画着,并不看两人。


    “将东西给他。”


    福伯从椅上起身一步一步踱到桌边,从怀里拿出个布包放在案上,慢慢将布包拆了,退后几步对承泽沉声道:“五皇子,这是刘掌事捎信要我寻了带给来的。”


    青色素布上置着本书,蓝底黑字,印字工整森严。


    福伯瞧着挺身直立的承泽,说道:“这《武经总要》在京中本是常见易得的书,可在这青源镇着实不好找,在下找了多处才寻到,本该昨就送上山来,耽搁了一夜想五皇子不会怪罪。”


    承泽迎上福伯双眼,道:“福伯哪里话。”


    承泽向前几步,看着案上的书道:“只是,不知这是刘掌事特意为我安排还是……”说罢向案后看去。


    周昆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抬头看过来,冷冷说道:“此意我等不知,也不感兴趣,只知道五皇子若是不想去也有别的可选。”


    说完将刚画完的纸往移到承泽面前。


    纸上一副菩萨宝像神情自若,颜色浓淡适宜,墨线流畅舒展有力,一副慈悲模样。


    福伯凑近细看了看,出言赞道:“这幅菩萨像虽未画完,但神形俱佳,若画完定是幅佳作。”


    福伯将那画像往承泽处又挪了挪,沉声道:“神佛看顾世间万事万物。人生百年选对人走对路方的大幸。无人例外!五皇子可要认真考虑清楚了。在下不急于下山。可以等!”


    承泽垂目不言,这是要自己立即做决断。


    福伯顿了顿接着道:“听闻皇陵紧挨的崇福寺正在修葺扩建,现需宗室子弟前往主持,五皇子母妃刚去世,此处于五皇子也是不错的去处。虽是护寺守陵,但并未离京,五皇子领了此职,虽不能同其他皇亲贵胄般在宫苑,但京中消息也容易得便。五皇子现下年幼,在崇福寺过上几年,想来,五皇子母族定会想办法让五皇子重归……”


    “不用了!”


    承泽拿起桌上《武经总要》放入怀中。


    “我去军中,一个不受圣上宠爱母族权势微弱的皇子,也就去往军中还会有些将来。母族的扶持庇护与我而言并无所同。”


    福伯看入承泽眼中,继续说道:“军中苦寒派系关系复杂,五皇子在众皇子中并非翘楚,母族在军中势力薄弱。军中靠的是自身军功,五皇子若去,所受自是劳苦。无论战时应战还是备战时操练,意外重重伤及性命亦是常事,于那些想除掉障碍之人……”


    “五皇子应再想想。”福伯特意道:


    承泽将目光移到周昆处,言辞坚定,问周昆道:“何时动身?刘和同人在何处?”


    周昆并不言语只直直望着他。


    承泽又看向福伯,福伯端坐椅中只淡淡摇了摇头道:“不知,刘掌事只命人捎消息来,人并未来此处。”


    承泽思量片刻,向周昆福伯各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


    福伯在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说道:“好了,家主答应刘掌事的事现下成了。”


    “楚公子,在下腿脚不好你近前些我还有话说。”福伯换了个姿势接着道。


    承泽听闻福伯换了称呼不知是何意,依言迈步往福伯身前近了两步。


    福伯坐在椅上见承泽靠近,猛然执起椅旁的手杖,向承泽身前几处大穴袭来。


    承泽忙出手相抵,福伯翻手拧腕骤然转换方向袭向承泽侧身。承泽凝神变换招式,一手互助门户,一手攻向福伯上盘,预要拦福伯手杖。


    福伯一支手杖使的极快指、点、挑、拨,坐在椅上一一将承泽招式挡了。


    承泽双臂回旋,抵在两人之间预将手杖锁在臂间,福伯手上忽的松了力气,长臂一伸探手往后,一指点在承泽背后,封了承泽背□□道。


    承泽立在椅前一动不动。


    福伯道:“家主!您答应了刘掌事的事完了,老奴这厢也擅自应下了些刘掌事些事。”


    周昆凝眉欲要说话,福伯继续说道:“我的不过是些个小事,对家主丝毫无碍。”


    周昆仍紧皱眉头,定定看着福伯。


    “刘执事私信吩咐我,楚公子若选了去军中,要我替楚公子将身上穴道理上一理,方便日后在军中历练。”


    周昆听完冷声道:“就你那点功夫!”


    福伯扯了扯嘴角:“老奴自知武功不济,内力低微。所以还是劳烦家主给他理上一理。”


    一旁的承泽听着两人对话,并不似寻常主仆对话,福伯虽是求人之言,但语气并不带丝毫仆从恭敬之态。


    周昆也不生气只沉声问道:“我师兄应了你什么?”


    福伯道:“没什么,于家主关系不大。”


    福伯执起一旁的手杖倚在腿上慢慢说道:“咱们商号这些年已在它处开了几间分号,我想在京中也开上一间。”


    “京中?你想回京重做你的生意?”周昆望向福伯。


    福伯迎上周昆双眼,如无其事道:“不曾想过,只是想多给越儿挣些家业。”


    “福岑,如今你生意虽比不得当年,但做的也已然是可以了。京中你大可不必……”


    福伯肃然道:“家主!老奴并无它长,只会做些买卖!做买卖嘛!当然是盼着越做越大的。咱们越儿不几年也将成人,我们多替她挣些家业,无论将来她归在何处,所行何事与她都方便。”


    福伯说罢,从袖中掏出个瓷瓶倒了三粒红色药丸送入承泽口中。在他背上拍了逼他咽下。


    承泽不知是何药,一时无法反抗只得吞了。


    周昆扫了眼那药,轻蔑道:“你倒是大方,神医杨顾川的息延丹,一粒千金你,就这么给了他。”


    福伯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径自说道:“家主无需多虑,杨顾川他欠我的,百瓶息延丹与我也了结不清。”说罢,在承泽背上点了两下将承泽置在一方凳上。


    福伯对周昆拱了拱手,转身持杖立在门处。


    “有劳家主!”


    炭火燃尽,余末皆熄。


    周昆施展内力在承泽几处大穴游走了几个来回,催动息延丹,一气下来,周昆凝气收功,抬指解了承泽身上的穴道。


    承泽起身立时自觉周身顺畅,有阵阵暖流在周身肆意舒淌。


    承泽欲对周昆弯腰行礼,周昆撇他一眼,收敛气息,语气生硬的道:“用不着!你等皇室子弟日常虽有习练武艺,但只是有功法招式,教你的师傅并未教你什么高深内功心法。”


    “我只是给你打通穴道,以便你日后修习。你去往军中,军中所习的是行军打仗那一套,同我们江湖武功无丝毫关系,往后你武功如何全靠个人修习,你好自为之。”


    说罢,避过门前立着的福伯回房去了。


    承泽到福伯身前对福伯躬身一礼,诚心道:“多谢福伯。”


    福伯依在门上双目如潭,平静道:“各取所需罢了。不过!刚才你我交手,我突袭与你,你我近身相击,你不知我武功强弱也只攻我上路,你有此念我便再助你一助。”


    说罢,取出一册薄薄的册子。


    “这内功心法,是我做买卖时从一拳师处得来的,并非什么绝世秘籍,若潜心修炼再加上息延丹的功效,认真习上几年,到时你的内力和武功会与此时大有不同。”


    福伯说罢,将册子递到承泽手中,承泽忙躬身接了。


    后院嘈杂声一片。


    福伯对承泽道:“楚公子的过往还是将来,我家家主的意思是不必要越儿知道的好。”


    承泽凝神听了听后院动静,沉吟片刻后道:“好!在下知晓。”


    福伯朝承泽点了点头,欲要往后院去。


    承泽道:“福伯行商坐贾,南北消息应也是多少知道些,不知我母妃之死现在是何传言。”


    福伯回头站定,想了想:“我一小小商贩所知消息也有限,京中流于民间的消息是,‘夏终秋始,京中一直少雨,瑾妃所住齐安宫忽逢大火,天干物燥宫中扑救不及宫殿损毁大半,瑾妃在这场大火中受伤颇重,药石无医,随后薨逝。’”


    福伯说罢看着神色黯然的承泽,接着道:“听码头过来的京客闲说,瑾妃棺椁现暂停于京中安护寺。五皇子也在大火中受伤,太后与纯贵妃念其孝心,命其伴瑾妃棺椁于安护寺养病,以便为瑾妃守孝。待皇陵修葺完善再葬入皇陵。在下所知也只这些。”


    福伯说罢,往后面寻苏越去了。


    承泽紧握双拳,目光凌厉显露寒光,咬牙低声道:“天干物燥,忽逢大火!那场火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他们掩过去了。”


    ***


    “承泽!”


    苏越在后院门处同承泽招手喊道。


    承泽并未应声,那边苏越又高声喊道:“承泽,你快来!”


    承泽深吸了口气休整神色,转身往苏越处看去,苏越正在后院门处同他招手唤他过去。


    承泽整理心绪出声道:“就来。”


    后院里,苏越将一包衣物塞给承泽道:“这是你的,福伯特意给你备的。”


    承泽打开包袱,见里面几套厚衣棉服,还有两双皂底棉鞋袜子等日常用物,并非什么织锦布料,款式颜色都是寻常少年所用,但都极厚实暖和。


    承泽对石桌旁坐着的福伯道:“多谢福伯费心。”


    福伯笑道:“小事而已,楚公子莫嫌弃才好。”


    苏越替承泽将包袱收拢好,朝承泽扬了扬下巴,笑眯眯的问福伯道:“师父怎么说他的?”


    福伯慈爱的瞧着苏越笑着道:“家主说是他是刘和同故人之子,他家人离散,要我们照看些时日。”


    苏越听完皱眉想了想,接着问道:“师傅可有说多他住多久?”


    福伯摇了摇头。


    “师傅还有说别的吗?”


    福伯沉吟道:“嗯!我得想想,家主昨日还同我说他什么来着!”


    苏越见福伯做冥想状,凑到福伯身旁推他:“福伯快说!”


    福伯临时起意,笑道:“家主说这小子被你整日带着满山疯跑,不学无术。”


    “整日带他疯跑的是周小山,不是我!”


    福伯抚上下巴,琢磨了会儿自言自语道:“那看来我听闻前些日子捕获那头野猪的传言,只是小山他两人做下的了?”


    “那野猪是我领着捉的!”苏越忙道。


    “那就是了!”福伯看着无言以对的苏越哈哈大笑。


    苏越争辩道:“那野猪是我领他们费了好大力气捉的。”边说边转到福伯身后要往福伯背上爬。


    福伯忙伸手阻止苏越,“别趴了!别趴了!老头儿我这把骨头如今经不住丫头你压了。”


    福伯将苏越拉到身前,嘱咐道:“你大了要注意些分寸,不能再同小时候这么往人身上上了。”


    “同福伯要什么分寸?”


    福伯揉了揉后脖颈,看了眼一旁的承泽,不知该如何同苏越解释,只得转移话题,向角落里指了指,同苏越道:“那担子里装着我给你置办的东西,快过去瞧瞧?”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