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误入终身

    楚承泽不知苏越做什么,待要过去瞧瞧,见苏越端了只砂锅进了屋。


    苏越将砂锅往桌上一放,对楚承泽挑眉笑道:“饭菜都被你吃完了,想你应该已经饱了,这些就是我的了。”


    苏越边说边揭了盖子,一锅油汪汪香气四溢的鸡汤迎面扑来。


    “好香。”苏越盛了碗轻轻吹着,抿上一口,故意砸吧着嘴说道:“真香,不亏我费老大时候煮出来。”


    承泽瞧瞧苏越又瞧瞧那汤,不由喉中滚动。


    苏越将碗朝他面前举了举,眨眼笑道:“你怕已经吃饱了,这汤想是也喝不下了。”


    十五六岁的男孩儿正是食量最大的时候,两碗白粥下肚也只是刚刚果腹,哪里谈得上饱。


    更何况隆冬寒夜,一锅香喷美味的鸡汤摆在面前是何等诱惑。


    楚承泽闻着味道,口水早已不由自己控制,却又怕苏越取笑只强自忍着。


    苏越见他不说话,又喝了口汤啧啧赞道:“味道真好。”


    说罢瞧着承泽,只见楚承泽微皱着眉,端坐桌边,一动不动。


    苏越仔细瞧他,鼻梁挺直剑眉微皱,薄唇紧紧抿着,只颈项间稍有蠕动,似是在吞咽口水。


    苏越有心故意逗他,将飘着香味的鸡汤往他面前凑了凑,楚承泽瞧苏越一眼,瞧了瞧那汤又瞧了瞧苏越,眉头皱的更紧了,将头转向了别处,仍是无话。


    苏越看他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逗你了,知道你没吃饱,我逗你呢。”说着将砂锅挪到承泽跟前笑说:“我煮了一锅,师傅的还在灶台上温着,这是给你的。”


    承泽眉头舒展,瞧瞧面前的汤,看着苏越,嘴里“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些什么。


    苏越还没瞧过他这般模样,不由咧嘴笑个不住,好不容易止了笑,轻声道:“快吃吧。”


    楚承泽望着苏越眼睛映着烛火,清浅流溢,像是暗处的琉璃明媚生辉。


    楚承泽嘴角轻扯,对苏越道:“我也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


    楚承泽瞧苏越饶有兴致,也想逗她一下,将手入怀迟迟不拿出来。苏越性子急,见他半天不拿出来,说着就要扑上去。


    “快拿出来。”


    楚承泽从怀里掏出只手掌大小毛茸茸的东西,送到苏越面前。


    苏越忙伸手将那毛团接了,小心的捧着问道:“这么小的兔子,哪儿来?”


    楚承泽看着苏越一脸笑意,也不由的笑道:“同小山在路上拣的,一共拣了三只,另外两只小山带回去给他弟弟玩了。”


    苏越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还有两只?那两只也是这般灰色的?”


    楚承泽将兔子送到苏越手中,道:“也是灰色的,不过那两只身上带些黑色花纹,不似这般通体一色,瞧着整洁可爱。”


    苏越接过兔子,撇他一眼道:“哪里有用‘整洁’来形容兔子的?身上带着些花纹也是好看的。”说罢伸手轻轻抚了抚兔子耳朵。


    那兔子原是一动不动由她捧着,不知怎的忽然扭动起来。苏越怕摔了,忙双手拢紧将兔子举到眼前,同那兔子仔细说道:“别生气,我没有说你不可爱,你这样也是顶漂亮的。”


    “……”


    “你是真的漂亮!瞧你这一身软乎乎的毛!”说苏越边说边将脸颊在那兔子身上蹭了蹭。


    承泽看苏越,知道她又要对着兔子胡言乱语一番,不由嘴角微扯。


    苏越也不理他,继续对兔子轻声说道:“你安心在这儿住着,我会好好待你的,虽然你和家人分开了,那也只是暂时的,回来我带你去瞧它们,要不让它们来瞧你也行……”


    承泽看着苏越在一旁逗弄那毛团兔子,将盆鸡汤连汤带骨的吃了个痛快。


    苏越给兔子找了些萝卜喂了,又怕天气寒冷将兔子冻死,又从杂物间找出了个夏天捉鸟用的笼子,用干草厚厚的垫了,翻出件旧袄扯出棉絮在笼子里厚厚的垫了,才将兔子放进去。


    苏越隔着笼子伸指轻轻戳那兔子,边戳边道:“这不就暖和了,外面天寒地冻,你可别偷偷跑了,你若跑了只有死路一条。你在这儿好好呆着,不会亏了你的,可别偷偷跑了……”


    苏越仍是说个不停,那兔子只往笼子角落一缩,并无丝毫动静团成一团灰色毛球睡过去了。


    楚承泽吃完饭烧了一大锅热水将碗筷都洗刷了。


    苏越进来问道:“你烧水做什么。”


    楚承泽道:“给你用。”


    他原是好心,白天和小山去温泉只留苏越独自一人,想着天气寒冷,这才烧了水好教苏越也洗个热水澡。


    话一出口,忽觉出那里不对,顿时脸红起来。


    苏越丝毫没察觉承泽脸色变化,凑到承泽身边说道:“承泽,你真好。”


    苏越还从未这般叫过他的名字,承泽看着苏越笑意盈盈的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眼珠乌黑透亮,粉色的唇瓣带着珠光,承泽心中暗忖,两月有余自己竟未怀疑过眼前的与自己不同。


    承泽有些失神,脸上热的更加厉害,一时竟然呆了。


    “承泽!”苏越又凑近了些唤他。


    承泽忙收回心神,休整伸色轻声道:“我先去水房把炭盆燃了,”


    后院水房小小一间紧邻着厕房,水缸澡盆一应用具都布置齐全,水缸里的水,平日都是由后面溪水里打来,只需在厨房将热水烧好,拎几桶进去用就好。


    苏越伸手拦住他,笑吟吟的道:“不用了,我今天不想洗,我想去前面观上等等师傅。”


    承泽回头瞧她:“好,我一同和你去。”


    苏越听他答应,满意的笑道:“好!”顺手攀上了承泽肩头。


    承泽低头看着攀在自己肩上的手,一双手纤细洁净,承泽原想挣开,苏越自己却松开来,转去拉承泽的手。那手抓在承泽指上柔软纤细指尖带着些凉,承泽忽然觉得有些不适,稍稍用力不觉痕迹的挣开了些。


    苏越又伸出手攀住承泽胳膊就要扯他出门,承泽挣脱无法就只得由她这么拖着到了院门口。


    刚出院门,苏越不知怎的又松了承泽胳膊,转身回去了,头也不回的道:“你等我。”


    说罢丢下承泽一人回房去了。


    已过戌时,外面风雪渐小,细雪下了大半日,山中早已苍茫一片满地雪色,四下漆黑一片不见一丝光亮。承泽将大门廊下挂着的一盏灯笼取下用火折燃了。


    一会儿,苏越风风火火的出来了。一手拎了个桶一手抱着汤婆子,肩上搭着个裘皮制成的毯子。苏越将那毯子随意搭在她肩上,她肩膀窄小挂不住,就那么一路被她拖着。


    承泽瞧着苏越不由暗暗摇头,她这么个散漫样子,平日里自己瞧出她性别也并非自己大意过了。


    苏越走近来,承泽伸手把拖在雪地里的毯子拎过来,瞧了瞧苏越手上的东西问苏越道:“你拿这些做什么?”


    苏越边走边回头说:“去前面等师傅啊!等人,我们也不用冰天雪地的冻着等不是!”


    苏越脚下不停,雪地湿滑,承泽怕她摔了,提醒她道:“你慢些,当心摔了。”


    “摔不了,这雪又不厚。”话还没说完,苏越“哎呀!”一声,一个趔趄歪倒在地,手里拎着的桶晃了几晃里面的炭并没撒,怀里的汤婆子却掉了,咕噜咕噜在雪地里滚个不住。


    苏越见打了脸,尴尬的呵呵两声,忙道:“没事,脚下失误,失误。”承泽紧走两步想要拉她起来,那见苏越并不起身,将桶弃了,双手执地爬着追那汤婆子去了,承泽瞧苏越四肢着地的样子不由跟着乐了。


    雪已渐停,海云观上空的天幕一片漆黑,只强风刮过时捎带着高处积存的残雪,如刀般割裂在山野间。


    苏越开了海云观大殿的门,将殿里焚化金纸用的铜盆搬了出来将木炭燃了,对旁边瞪眼瞧自己的承泽道:“放心,大殿里住着的菩萨仙人同我前后的住了这么久,大家做了多年的邻居,现下借东西用用,仙人不会怪罪的。”


    承泽只干笑两声,瞧她一顿忙活。


    苏越将炭盆搬到大殿外的廊下,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守着炭盆蹲了会儿,眼巴巴的愁着前面的小路,盼着周昆能早些出现。


    苏越蹲的久了腿有些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站在一旁举着灯笼的承泽道:“你也过来坐,这边暖和。”


    承泽摇了摇头道:“我站着就好。”


    苏越知道他是喜洁不愿席地而坐,也不愿随意蹲着。苏越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趁承泽不留意一把将他拉倒,承泽手里的灯笼摇晃个不停,承泽怕燃了灯笼,不便挣扎起身只好挨着苏越坐下。


    苏越往承泽身边挤了挤,“咱们挨近些。”边说边将身上毯子往承泽肩上搭了。


    雪夜寒冷,那毯上带的余温将承泽原本想拒绝的那点心思都浇灭了。


    苏越歪了脑袋笑着问道:“是不是暖和了?”


    承泽看她一眼低应了声,苏越伸手将两人身上的毯子又裹紧了些。


    承泽伸手摸了摸毯子,那毯子似是貂皮所制,茄紫色的毛皮,银灰色的里子迎着灯笼那点微光瞧着甚是漂亮。


    苏越见他瞧身上的毯子,道:“摸着舒服吧?”


    承泽道:“是件好物。”


    苏越伸手抚了抚毯子上的毛皮,“福伯前年从北地回来,特意给我带的。”


    “福伯待你很好吗?”承泽问苏越。


    苏越点头说道:“福伯待我极好,同师傅带我一样好。你还没见过他,过些日子他上山来你就能见到了。”


    两人挨着又坐了会。


    苏越问承泽道:“已经亥时了吧!”


    “大约是。”


    苏越探头瞧了瞧廊外,四下一片漆黑,不见丝毫光亮。


    “这么晚了,师傅还没回来。”


    承泽心想周昆是刘和同的师弟功夫定是好的,雪夜急行应是不在话下。


    现在已是亥时,周昆此时不回,怕是今夜不一定会回山上来。


    他低头瞧着身旁的苏越,只见苏越皱着个眉头,时不时抬头看看远处小路,安慰苏越道:“想是周先生在镇上被事情耽搁了,夜里山路不好走,咱们多等会儿。”


    苏越想了想点头道:“好。”


    承泽想苏越分散些心神,问苏越道:“明天你可有事要做?”


    苏越摇头。


    承泽道:“小山约了我明天去他家里帮忙,你要去吗?”


    “帮什么忙?”苏越扭头问道。


    “小山没说,只问我要不要过去。”


    承泽瞧苏越没有兴致,又慢慢道:“前几天听小山说。家里柴棚塌了个角堆不了多少过冬用的柴,想是小山怕他娘天冷挨冻伤腿好的慢,想把柴棚修大些,多备点柴火好叫他娘腿伤好的快些。”


    苏越点了点头道:“小山娘向来待我很好,每年我生辰总送我两双她做的鞋,明天我同你去。”


    “好,咱们一同去。”承泽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