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滟一觉醒来，下意识朝身边摸去，毫不意外地摸了个空。


    旁边响起陆斯年的声音：“人早走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可真是个混账，让你直接高烧到40度，人差点都没了。”


    “我睡几天了？”顾潋滟一开口，吵哑的仿佛老巫婆一样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斯年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两夜。烧得稀里糊涂的还不忘叫陆渊的名字，你说你这样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传出去我面子往哪搁？”


    顾潋滟浑身酸软，没力气跟他贫，木然道：“那你知道外界怎么说我的？”


    陆斯年失笑，“这不是做戏做全套么。”


    他让人弄来清淡的粥，扶着顾潋滟做起来。


    她吃饭的工夫，他撑着下巴，说道：“陆家已经开始有人坐不住了，已经私下去找陆渊了。”


    顾潋滟喝粥的动作一顿，“你这么糟蹋天星，他们不急才怪。”


    陆斯年已经已经彻底和‘废物’这个标签锁死了，他带着陆家所有人的希望接手天星，但是接手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渊那一拨人全开了。


    然后塞了一群草包进去。


    但凡是陆家想分一杯羹的，他都让人进了天星。


    如今的天星，已经是一堆烂摊子。


    偏偏这个家伙还独断专行，把能用的人都赶走了，留下一堆只会拍马屁的货色。


    天星的股票在他接手后一直持续下滑，再这样下去，陆家迟早要完蛋。


    当初那些一心要把他请回来的人多欢喜，如今就有多打脸。


    陆廷远和程莲芝整天被陆家一些人和天星的董事戳着脑门儿骂。


    但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陆斯虽然管理公司的能力不怎么样，但收买人心很有一套，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的拥趸依旧不小。


    若非如此，他早就被赶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陆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接手这烂摊子。


    即便是最负盛名的职业经理，也都碍于陆渊，不敢碰陆家。


    而且因为陆渊这个前车之鉴，谁都不想给陆家当狗，到头来还要被过河拆桥。


    而这一切，正是陆斯年的目的。


    他把陆家有点能力的都外派出去了，留下来的全是草包废物。


    他太了解自家人了，表面体面人，其实骨子里都是一群唯利是图之辈。


    不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他们是不会认错的。


    陆斯年道：“后天有个慈善晚会，陆渊也出席，你去不去？”


    顾潋滟没有任何犹豫。


    “去。”


    陆斯年笑说：“天星最近有个大项目让陆渊给抢了，董事们逼着我去找陆渊谈判，我打算把你送给他。”


    说到这里，他笑得有些坏：“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顾潋滟：“……”


    …………


    晚宴内场，一群年轻的人气偶像在台上唱唱跳跳，台下正中间的位置上，陆渊捏紧酒怀，冷冷地盯着临座的陆斯年。


    又看了眼陆斯年旁边从进来后就没说过话的顾潋滟，半晌，才冷声道：“抱歉，没听清楚，陆总刚才说什么？”


    陆斯年笑眯眯道：“我说，城北那块地，你给我，我把她给你。”


    他指了指顾潋滟，后者正盯着面前的酒杯出神。


    脸色的惨白即便是化了妆也盖不住。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娃娃，任人摆布。


    陆渊从进来开始，就听见不只一个人说，当初演戏时灵气十足的顾潋滟，如今变成了一个木头桩子。


    她就在旁边，对陆斯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可从头到尾，她都没说半个不字，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反抗的意思。


    像极了一具失去自我的提线木偶。


    陆渊灌了一口酒，讽笑：“我记得小叔不久前才说过，就算放弃陆家一切也只要她，这才多久的时间，为了一块地，就把她拱手让人了？”


    陆斯年笑得像个衣冠禽兽，“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被你玩……”


    嘭！


    难听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渊的拳头就挥了过去。


    陆斯年冷笑一声，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动起手来，谁都不敢过来劝。


    两人都是拳拳到肉的打法，很快就见了血。


    最后还是宋爻和俞江，以及在场的陆家人强行把双方分开的。


    陆斯年被打得鼻青脸肿，陆渊也没好过。


    被扶起来的陆斯年一把将顾潋滟从椅子上拽起来往外走：“没用的东西，跟我回去！真是个废物，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话音未落，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响起，陆渊已经抄起椅子砸了过来！


    陆斯年脑子里在琢磨别的事，没反应过来，顾潋滟眼疾手快地把他推开，那飞过来的椅子就结结实实地砸了她后背上！


    陆斯年顿时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想把人扶住，但有人比他更快。


    陆渊一把将她抄起，铁青着脸大步往外走！


    整个宴会上，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陆斯年气急败坏地骂道：“狗男女！”


    …………


    顾潋滟脸色苍白地窝在男人怀里，后背疼得已经麻木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紧绷的侧脸，低声问：“解气了吗？”


    陆渊将她抱上车，对司机道：“去医院！”


    司机不敢去看他的神色，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同离弦的箭头一般，呼地飞驰出去！


    他冷着脸不说话，整个车厢的温度仿佛能把人冻结成冰。


    没多久，顾潋滟后背上的疼痛后知后觉的涌上来，她顿时白了脸，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一刻，男人两指分开她几乎要被咬出血的唇瓣，大手在她后背上极有技巧的揉搓着。


    疼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抬眸看向他，面前的人眼睑低垂，没有看她一眼，神情冷漠之极。


    然而他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顾潋滟忍不住红了眼。


    “你不要我吗？”她的唇开合间，摩擦着他的指尖。


    陆渊冷笑：“你就那么喜欢他？”


    顾潋滟道：“不是的。”


    她揪住他的衣服，解释道：“是我自己想跟你走。”


    陆渊没理会她。


    车很快来到医院，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下车，已经有医护人员等着了。


    此时全都围了上来。


    顾潋滟被放在单架上，手却抓着男人的衣服不放：“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渊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随手拨开她的手，对医生道：“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他一松手，顾潋滟便被推走。


    她看着越来越远的他，想要挣扎起身，但又被人按住。


    “你伤得不轻，先别乱动哦。”


    一个转角，她就已经看不见他了。


    陆渊倚在车边，嘴角的伤已经乌青，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司机全程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好半晌，他似乎才发现一动也不敢动的司机，掸了掸烟灰，说：“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陆总。”


    又过了不久，宋爻也来了。


    他瞅了陆渊一眼，啧啧道：“别抽了，先把你这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吧，难看死了。”


    陆渊跟着他走进去，宋爻一边给他拿来冰块冰敷，一边问：“你小叔刚才到底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宋爻刚才没和他坐一桌，就看见陆斯年带着顾潋滟凑过去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动手了。


    陆渊道：“没什么。”


    他随便的擦了点药，扔下冰袋起身离去。


    顾潋滟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那椅子没砸实，背上伤得不重，但她的身体情况，却比陆渊想象的更差劲。


    他来到病房时，护士正在给她背上擦药。


    白皙如玉的背，青紫了一大块。


    护士看见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接过了她手里的药。


    护士识趣的起身离开。


    陆渊坐下来，熟练地揉搓着那片白花花的背。


    顾潋滟正咬着枕头忍着疼，突然发现后背上的手感不对，一扭头，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


    陆渊将她的脑袋推回去，手上稍稍用力，顾潋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疼得浑身颤抖，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随后听见陆渊问：“疼么？”


    顾潋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不疼。”


    陆渊又加重了力道，顾潋滟顿时闷哼一声，下意识想到从他手掌下挣开。


    听见他又问：“疼么？”


    顾潋滟这次用力点头，带着口腔道：“疼……”


    “疼就对了。”陆渊冷酷地说，“为了他，疼也是活该。”


    顾潋滟疼得呼吸都在颤抖，陆渊却没有半分怜惜，揉搓她背脊的手掌逐渐发烫。


    她只觉得疼痛渐渐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烫。


    病房里一时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先有所变化的，顾潋滟听见身后的呼吸加重的时候，陆渊的吻已经落在了她后颈上。


    沿着她的脊椎，一路而下。


    她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她捏紧枕头，身子轻颤不已。


    陆渊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礼服，语气凉薄：“回去告诉陆斯年，城北那块地给他了。”


    顾潋滟闭上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陆渊陡然将她拉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他捏着她的下巴，一下一下咬着她的唇：”既然要做交易，你是不是该好好看看跟你上床的人是谁？“


    顾潋滟贴上去，”陆渊。“


    陆渊嗤笑了一声，掐着她的腰落下来。


    “这次你可要好好看清楚，别再弄错了。”


    ………………


    顾潋滟一觉醒来，就接到了陆斯年的电话。


    陆斯年道：“最近就待在了他那边，别回来了。”


    顾潋滟垂眸，嗯了一声。


    陆斯年顿了顿，忽然问：“陆渊以前喜欢简瑶？”


    “……”


    他又说：“真是风水轮流转。”


    顾潋滟愣了下，“什么？”


    陆斯年不答反问：“我现在的名声是不是很差？”


    顾潋滟：“……”


    “还能挽回吧？”他问。


    顾潋滟呼出一口气：“……你看上简瑶了？”


    陆斯年：“是啊。你说巧不巧，她是我粉丝。”


    顾潋滟：“……啊？”


    “我的书粉。”


    陆斯年道：“哎，不说了，你好好在陆渊身边待着，陆家最近不太平，我顾不上你。”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顾潋滟看去，陆渊已经走进来了。


    手机里，陆斯年语气带笑的说：“好好伺候他，顺便向我跟他说声谢谢，城北那块地真肥。”


    “……”


    陆渊淡淡道：“不客气的。”


    陆斯年：“……哟，陆总什么时候来的？”


    陆渊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扔一旁。


    他命令道：“趴着。”


    顾潋滟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药。


    她赶紧趴好，被子滑落下来，大片的肌肤裸露出来。


    陆渊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擦完了药，他起身走进洗手间。


    正洗着手，顾潋滟穿着他的衬衫出现在身后。


    他仿佛没看见她一般，扯过毛巾擦干净手，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道：“穿好衣服自己回去。”


    说着就要出去，顾潋滟直接关上浴室的门，用身体抵住。


    抬眸看着他，“你现在还要我吗？”


    陆渊下意识去摸烟：“不要。”


    他说完就要去开门，顾潋滟用力抵着门不让他走。


    陆渊气笑：“在陆斯年面前没见你这么耍横。让开。”


    顾潋滟抓住他的衣服袭上他的唇，陆渊一动不动任她放肆。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她胳膊将她从身上撕开。


    “我只答应给陆斯年城北那块地，不要做无用功，再多的……”他嘲弄道：“你没那么重要。”


    他越过她，再没多看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顾潋滟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惨惨的皮肤，宛若恶鬼。


    即便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他的冷漠，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


    陆渊径直上车。


    前往公司的途中，他满脑子都是顾潋滟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唐也道：“陆斯年果然上勾了，城北那块地，一旦到了他手里，就会成为一块废土。”


    陆渊没应声。


    唐也知道他这会儿听不进去这些，换了话题：”给顾小姐找的医疗团队已经到齐了，随时可以让她接受治疗。”


    陆渊还是没说话，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道：“再等等。”


    他这一等，就等了好几天。


    他等着顾潋滟自己离开，但她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他这里生根了，门开着，也给她留了车，她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陆渊想到那天陆斯年的话，心道，她真是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