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母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阮梨珂不知道佟秀才的娘到底病重成什么样,当晚就要过去,被罗洪给劝住了。说是她们两个姑娘家夜里出门实在不安全,阿憬又还是个孩子。
阮梨珂一夜翻来覆去,时睡时醒,等到天将将一亮,她立马带着抱琴和萧淮憬按照罗洪给的地址,找去了佟秀才家中。
佟秀才的家在偏僻的水潭街一条小巷子里,比阮梨珂住的永山街还偏些。这里门户相连,房屋低矮,有些屋舍简陋得甚至称得上破败。这地方和主街的热闹格格不入,走进来让人恍惚觉得像是已经走出了庐阳城。
阮梨珂带着抱琴和萧淮憬,慢慢走进巷子深处。三人衣着鲜亮整洁,模样又都生得端正好看,引得这里的人频频相望。
阮梨珂不太习惯被这样打量,有点不自在,抱琴早就搀了过来,替她挡住了一些视线。但尽管这样,阮梨珂还是低下了头,不喜欢那些盯在她脸上的各种目光。
萧淮憬眸光凝着她,扫一眼路边的人,悄然落后半步,走到她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阴沉的眼神冷冽地扫过巷子两边的人,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太子殿下生杀予夺,威压与生俱来,目光所到之处,无论什么样打量的视线,俱都畏惧地有所收敛。
阮梨珂恍惚觉得落在她身上如芒在背的目光少了很多,但她仍是走得急切,一直快步走到佟秀才家门口,才不得已停下。
问过邻居,确认了是佟秀才的住处,阮梨珂忙带抱琴和萧淮憬进了院子。那些视线彻底被隔绝,她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佟秀才的娘果然病得很厉害,邻居婶子带她们进了屋,佟母正躺在榻上剧烈地咳,整个人像被火点着了似的,咳得浑身颤动。
邻居婶子急忙过去,给佟母拍背顺气:“哎,不是叫你莫要担心了吗,你瞧,你家谦儿有朋友来了,想必是有什么消息,你先别着急。”
听这话的意思,佟秀才的事,佟母已经知道了。阮梨珂看她咳得这么厉害,心里的愧意顿时更甚。
佟母还在咳,急切地抬起眼来看——是从没见过的三个人,还是两个姑娘和一个少年。
这是她家谦儿的朋友?
佟母不太相信:“咳咳……你们……咳,你们是谦儿的朋友?”
阮梨珂攥着手,忙点头:“是!大娘,您不要急,佟……佟大哥他没事,只是衙门还有些事要问他,他过两日就回来了。”
若别人说这话,佟母肯定不信,但面前的姑娘一看就是个金贵人儿,平白无故万不会故意上门骗她,可是……这样一看就是大户小姐的姑娘,怎么会和谦儿是朋友?
莫非是……
谦儿都二十五了,还未娶妻……
佟母眼前一亮,可是立马又觉得不像。面前这位姑娘年纪太小了,瞧着只有十七八,怎么会和谦儿……
“咳咳!”佟母来不及想下去,猛地又咳嗽起来。
邻居婶子忙又给她拍背,阮梨珂看见桌上有水,连忙倒了一碗水递过去。
邻居婶子接过,喂佟母喝下。
阮梨珂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里念头百转。
她自认不是一个好善乐施的人,如今自己虽不拮据,却也并不富裕,万一三个人有个头疼脑热,结清租金后剩下的那点银子怕是不够花。她总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阮梨珂原本觉得此事落得这个境地也有她的干系,所以想来照看一二,但也只是照看一二。可是现在,看佟母病成这样,还要为无端被牵连入狱的儿子担忧,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啊!阿娟,你又咳血了!”邻居婶子突然叫起来。
阮梨珂回神看过去,立马看见了佟母手心咳出的一团暗红的血。
佟母很快地合上手掌,看向阮梨珂,笑笑:“没事,老毛病了,姑娘别吓着。”
阮梨珂定在原地,没说话。
萧淮憬转过视线看她,见她眼底浮动。
没片刻,阮梨珂拿定主意,启唇:“抱琴,去请个大夫来。”
抱琴诧异看向她。但当着佟母的面,抱琴没说什么,虽有些不赞同,看见阮梨珂坚决的眼神,还是应声去办了。
把大夫请到家中,除了药钱,出诊金又是一笔花销,佟母强撑着坐起身:“好孩子,你别请大夫,要花不少钱的!”
阮梨珂过去请佟母躺下:“没多少银子的,我有。”
“不行!那更不行!不能让你花银子!咳咳!”佟母激动地非要起身,又是一阵咳。
邻居婶子一面扶她,一面劝说看病要紧。
佟母很有些固执,任凭邻居婶子怎么劝,也绝不肯花阮梨珂的银子,但再是不肯,等大夫都上门了,出诊金总要出,与其白花这笔钱,不如索性把病给看了。
大夫看病的时候,阮梨珂悄悄叫走了大夫身边的药徒,把诊金出了,又说药钱等开了方子她出去再给。她晓得佟母倔强,不肯受她的恩惠,便叫药徒收下佟母的钱,但只收一点,剩下的都由她出。
佟母的病严重,大夫看了许久。阮梨珂和药徒说完话,进了屋,大夫还在把脉。
阮梨珂看了一会儿大夫看诊,她一个外行,也看不出什么,便转头打量起屋子。
佟秀才家中的确困窘,除了两张小床和一张缺角开裂的木桌,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角落一处地方,有一块地面黑乎乎的,十分引人注意。
阮梨珂看过去,邻居婶子顺着她视线看了一眼,小声解释道:“阿娟的儿子是个争气的,他读书可行着嘞!要不是阿娟突然病了,他要是能去参加乡试,早就是举人老爷了!哎,可惜啊……你瞧,他家里这个样,可他心里到底还是想科考的,不然也不会笔墨都买不起,用那烧火的小棍子还在写字嘞。”
整个屋子里,只有木桌上有几分书,掰着一只手都数得出有几本,每本都翻烂了。
阮梨珂走过去,翻了翻。
字里行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十分工整端正,她粗略扫了一眼,有许多批注都鞭辟入里,让人眼前一亮。
阮梨珂心底叹息一声。
邻居婶子跟过来,低声感慨:“哎,他是块读书的材料,这换了谁能甘心啊……”
大夫看完病,要开药方了,邻居婶子忙过去照顾佟母。
阮梨珂叹了口气。
“姐姐。”萧淮憬不知从哪里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姐姐坐一会儿吧。”
这屋里的凳子和这间屋子一样,简陋陈旧,但萧淮憬已经把凳子擦干净了,尽管看起来破落的凳子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灰尘。
阮梨珂没在意这些,坐下来。
萧淮憬不声不响忽然捉了她的手去。阮梨珂诧异地抬起眼。
少年本就高挑,她又坐着,他站着,越发显得他高得欺人,几乎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阮梨珂莫名屏了屏呼吸。
萧淮憬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给她擦手。
阮梨珂愣住。
好半晌,阮梨珂终于明白过来——她的手从出门开始基本没碰过任何东西,除了刚才给佟大娘递过水,再就是,翻了一下佟秀才的书。
是因为这个吗?
阮梨珂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会去责怪阿憬嫌弃这里的东西看起来脏脏的,因为阿憬刚才用他的袖子给她擦了凳子,可见他自己并不那么在意,只是纯粹想让她“干净”一点。
“好啦。”阮梨珂晃晃手,温柔地低声道。
萧淮憬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不高兴的。
他的阿梨姐姐香香软软的酥手,翻过别的臭男人的东西。
烦死了。得擦干净才行。
萧淮憬心里恶劣地盘算着要不要把那姓佟的书给烧了,脸上却露出乖顺的表情,抿出一个笑。
他把手收回来,用过的帕子被他捏在手里,悄无声息扔去灶里焚了。
开方子、熬药,转眼过午,邻居婶子说做几个小菜一起吃个饭,阮梨珂三个人三张嘴,不好让人家破费。和佟母再三保证了佟秀才过两天就能回来、嘱咐她好生吃药后,三个人便告辞离开了。
佟母没大碍,阮梨珂挂着一颗心总算落了回去。
昨日去画斋交画,拿到剩下的钱后本该去找屋主把剩下的租金结清,谁料出了莫先生的事,后来佟秀才又被下了狱,忙来忙去便给耽搁了。
阮梨珂正好去把这事给办了,又去了一趟书肆,把之前看好的笔墨纸砚给买了。
这两件事忙下来,已经是傍晚。
忙了一整天,午饭三个人只将就各吃了一碗粥,到这会儿都有些饿,也累,租了马车回去,一路上都筋疲力倦,谁也没说话。
一直快到永山街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天也黑下来,抱琴突然惊坐起来。
阮梨珂被吓了一跳,萧淮憬亦立马转眸看她。
抱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阮梨珂,急急问:“小姐!你今日吃“糖”了没?!”
“……”阮梨珂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她继续瘫软下去,不在意地摇头,“没呢,今日不想吃糖。”
“那怎么行!”抱琴急得要死,想着阮梨珂中了毒,那糖是毒药也是解药,没吃怎么行,立马转脸看萧淮憬,“阿憬!糖呢!快给小姐吃啊!”
抱琴实在太激动了,阮梨珂觉得很奇怪,坐直了一点:“抱琴,你怎么了?”
抱琴望着萧淮憬,眼神里都是焦急和催促。
萧淮憬:“……”
他轻眨一下眼。
糟了,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