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作品:《捡到当朝太子后》 寻常安神药对萧淮憬效用不大,但这一晚,他没有梦魇,不过早晨的时候,醒得稍微早了些。
萧淮憬出了屋子,刚上走廊,便看见抱琴端着一个小托盘从另一边上来了。他的屋子在走廊的尽头,和主仆二人的屋子离得不远,抱琴端的东西,应当是拿来给阮梨珂的。
萧淮憬往抱琴手上多看了一眼。她端着一壶茶,随风飘来隐约的茶香,还有两小碟糕点。
这么早,她便醒了吗?
萧淮憬朝阮梨珂紧闭的屋门看过去。屋里似乎没什么动静。
抱琴没看见他,等她走近了,萧淮憬出声:“抱琴。”
抱琴听到这熟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抬眼一看,萧淮憬就站在前面不远。
她一想起他下毒的行径,心中就怨愤难平,偏她没有任何办法,这时候,尽管她一点也不想过去,但看到他一副神情寡淡等她过去的样子,还是不得不走过去。
“有事吗?”抱琴一到萧淮憬面前立马就问,摆明了一刻不想多待的样子。
萧淮憬不在意这些,只察觉她丝毫没压低声音。
“她醒了?”萧淮憬问。
抱琴皱眉,有点不耐烦:“醒了。”
萧淮憬没来得及说话,抱琴想起来,又快速道:“既然你起来了,就把今日的“糖”给我,我给小姐拿过去。”
自打萧淮憬说了下毒的事,抱琴每日都要盯着阮梨珂吃一颗萧淮憬的糖,好在阮梨珂喜欢吃糖,萧淮憬的糖又多种多样,她暂时还没有吃厌。
萧淮憬没理抱琴,只看着她手上端的东西:“昨天出去她累坏了,怎么醒得这么早?”
抱琴眉头蹙得更紧,脱口道:“小姐不是醒得早,她是一夜都没睡。”
“没睡?”萧淮憬皱眉,再次看向阮梨珂紧闭的屋门,仔细听仍是没听见什么声音。
他提步,往那边走:“她为何没睡?”
抱琴看他要过去,心里很不情愿,可又阻拦不了,只能跟上去板着张脸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租金的事情。小姐画了一晚上的画,想拿去画斋卖,看能不能凑到一些银子。”
古玩字画向来都是值钱的东西,但字画不是什么人的字画都能卖出去高价。萧淮憬不知道阮梨珂的画工如何,但就算她画得很好,字画这东西,仍是只有名士大家的作品才会有人买账。
越是孤品遗作,越能价值连城。
至于阮梨珂的画,若画得好,想必还是能卖出去。但什么时候能卖出去、能卖得多少银子,那就很难说了。
萧淮憬想看一看阮梨珂的画工,到了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阿梨姐姐?”
屋里一片安静,无人答话。
萧淮憬和抱琴经过上回驿站之事,都有些杯弓蛇影起来,听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个人俱是心下一紧。
萧淮憬连忙推开门:“阿梨姐姐!”
“小姐……”抱琴紧跟着进门。
屋里是有人的。阮梨珂就在屋里。
萧淮憬和抱琴都松了口气——阮梨珂只是睡着了。
抱琴望着趴在桌子上的人,满眼都是心疼:“小姐定是累坏了……”
昨晚,抱琴是和阮梨珂一起睡下的,阮梨珂是担心自己彻夜不眠,抱琴知道一定会陪着她,所以先假装歇下,等抱琴睡了,她才又悄悄起来。
抱琴轻手轻脚过去,慢慢地将端来的东西放下。其实她不用这么小心,阮梨珂困得厉害,连萧淮憬敲门都没听见,这时候自然也不会醒过来。
萧淮憬随后走过去,看着趴在桌上酣睡的人——她昏昏睡倒之前,还记得把画完的画纸晾到一边。
抱琴放下东西,扭头想叫阮梨珂去床上睡,一扭过头,就看见萧淮憬弯着腰,勾开了阮梨珂的手指,正将她还握在手里的画笔拿走。
他的动作不可谓不轻柔,抱琴默声看着,一时间有点心情复杂。
萧淮憬把笔放下,没和之前一样,直接将阮梨珂抱回榻上,而是蹲下身,低声叫醒了她。
“姐姐,姐姐……”
萧淮憬轻轻按了按阮梨珂的肩,她这才睁开眼,两只眼睛眯着两道迷茫的细缝,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萧淮憬低声:“姐姐,我抱你去床上睡,好不好?”
阮梨珂这几日心里正别扭,萧淮憬知道,不敢再自作主张贸然地抱她。
阮梨珂虽然睁开了眼睛,但人根本没醒过来,昏沉的脑袋没办法分辨萧淮憬的话,只听见他说床,她也想去床上睡,就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
抱琴可不想萧淮憬抱阮梨珂,可她也没办法,既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动手阻拦。她瞪着眼狠狠剜了萧淮憬一眼。
萧淮憬未觉,也不在意,只望着桌上少女的睡颜,微微怔了一瞬。
她刚才点头的样子,真的好乖。
萧淮憬的目光不自觉软下来,心窝也跟着软了一片。
阮梨珂在他面前,从来是温柔姐姐的样子,很少会这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萧淮憬弯唇,抿了一丝笑意,眼底柔光缱绻了片刻,才微微收敛。他伸出手,去抱她,却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抱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阮梨珂却没有反应。
萧淮憬将人抱起来,这过程中,阮梨珂又睁眼了一次,仿佛是感觉到了当下的情景,她眼底甚至闪过了一丝错愕抗拒的神色,但到底抵不过困意,眼睛再一次地闭上了。
将阮梨珂放到榻上,她压在臂弯下的那半边脸颊不知从哪儿沾上了墨渍,萧淮憬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墨渍已经干了,擦不掉。
抱琴看得心烦,正好转头眼不见心不烦地去拿布巾,沾了水好给阮梨珂擦脸。
她把布巾拿过来,伸手过去没等擦上,布巾就被萧淮憬一把夺了过去。
抱琴:“……”
她气得咬碎了牙,偏偏不能说什么,只能干瞪眼生闷气。
“姐姐,”萧淮憬低声再唤阮梨珂,“你的脸脏了,我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阮梨珂被一连串的动作弄醒了一点,手动了动,想说她自己擦,可她太困了,手完全抬不起来,就连说话,仿佛也要很多力气,她倦倦的,实在不想动弹。
其实,她和阿憬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只是她到底十八岁了,男女之事已经懂了不少,面对阿憬这样一个身形快赶上成年男子的少年,相处起来难免多想,也难免不自在。
但是说到底,其实是没什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了,阮梨珂说服了自己,含混“嗯”了声,由着他去了。
她困得连眼睛都没再睁开,萧淮憬笑了下,又心疼,轻轻给她擦干净了脸,就和抱琴出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抱阮梨珂的时候,萧淮憬看见了她的画。不带任何私心地说,她的画工的确极好,与那些当世所谓的书画大家相比也不遑多让,也难怪她会想到卖画赚钱这样的法子了。
出了屋,萧淮憬问抱琴:“她以前卖过画么?”
抱琴皱眉。
小姐从前在阮家,再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阮家又不缺钱,小姐怎么可能需要卖画。
抱琴想也不想就摇头:“当然没有,小姐她……”
抱琴话音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萧淮憬盯着她:“怎么?”
抱琴看了萧淮憬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一件旧事……”
她下意识觉得,阿憬要是知道,肯定会不高兴。
萧淮憬一直盯着她。
“……”抱琴只好道:“当初小姐和那个姓庾的初识,就是因为小姐的一幅画。”
萧淮憬拧眉:“庾诚宇?”
抱琴点头:“那时候罗场办了一场赏花会,城里的夫人老爷、小姐公子们都去参加了。那种时候,很多人家会互相相看儿女,所以小姐公子们都会趁这个机会,展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
萧淮憬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了,如抱琴所想,他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
抱琴继续说道:“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日小姐本想抚琴一曲作罢,是老爷要求让小姐作画,小姐才认认真真画了一幅。”
“然后画被那个姓庾的看中了?”萧淮憬冷笑。
抱琴用力点头:“不仅看中了,他还要花一千两买小姐的画!”
萧淮憬脸色更冷了些,又是一声冷笑。
抱琴:“就因为这件事,小姐认识了那姓庾的,也更是因为此事,阮家和庾家有了交集,所以后来阮家才敢厚着脸皮主动去结这门亲事。”
抱琴想起旧事,那时都说庾诚宇喜好书画,如今想来,老爷当时分明就是因为知道他喜欢,才故意让小姐作画的。
当时她还觉得小姐和那姓庾的有缘分,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缘分。
老爷根本就是在用小姐巴结权贵,而姓庾的,也根本就是小姐的劫数!
抱琴愤愤,一时忘记了身边的萧淮憬。等她想起来,才发觉身边的人没了声音。
抱琴转头看,只看见萧淮憬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在熹微的晨光之中,显得晦暗不明,无端有些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