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村篇】

作品:《网王短篇练笔

    自从那日答应加入网球部之后,时间就过的很快。


    每天学习,练习,休息反复了这么久的日子仿佛已经离她很远了。如同垂暮老人一样寂静平和的心隐隐有了裂痕,那些压抑着的热情也有了复苏的痕迹。


    尤其是第一次和柳出去观看其他学校网球部训练时,这些打网球的少年虽然相貌不同,体格不同,打出来的招式也不同,但是总感觉他们和网球部的人身上有一种相同的力量,一种让季池无比向往而憧憬的力量。


    季池有种感觉,只要一直陪着他们,自己的疑惑就会迎刃而解。


    三次校内选拔赛确定了正选的人选,关东大赛获得优胜,全国大赛打进四强,进行全国大赛决赛她像最负责的摄影师,对柳和幸村诚实详尽的描述自己在赛场上捕捉到的一帧帧画面,完善柳的数据,她履行着特别顾问的义务,也切实专注的观察着赛场上奔跑的网球少年。


    就在刚才,全国大赛决赛,最后一个球落地,他们赢了。


    幸村笑了,柳也笑了,就连平时一直板着脸被人说成是黑面神的真田,尽管用力压下帽檐季池还是看到了他一瞬间上扬的嘴角。他们用力的拥抱,尽情欢呼。她甚至看到天不怕地不怕一向自信嚣张的切原冲她疯狂地挥手,激动的哭了出来。


    他们像在发光。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寻找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父亲的脚步永不停止,哪怕一副又一副世人追捧的佳作不断完成也从不打算中止他的旅途。


    因为那是他的梦想。他是世上罕见的赤子,是最勤恳的追梦人


    她以为自己早就长大,没有怨他,那个家长会从来都缺席,一年四季只在假期会出现陪伴自己的父亲,但她错了,在心底深深压抑着的对父亲的情感像火山爆发一样猛地炸裂开,她抬起手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掌心。


    他的父亲是天空中翱翔的鸟,他毕生所求就是看遍世间至美,画遍大好河山,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为了多出短短两年的寿命自折双翅做一只笼中鸟,他这一生,活得灿烂张扬,死也要毫无拘束。


    梦想,是多么甜美的词语啊。它让那个人,让这些少年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那她的梦想呢?画画是她的梦想吗?她想起这些年来无数次冒出来却又硬压下的想要作画的冲动,画画对于她来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她除了画画,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为了证明自己与父亲的不同,刻意不去画与他一起看过的景色,只是遵循父亲的遗嘱完成定量的练习,画出来的东西美则美却自然没有半分灵气,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于是她便认定画画于她无益。


    可是对于小时候的她来说,画画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把美好的景色定格在画布上,每一张画作都在她心脏开出一朵艳丽的小花,让满心欢喜化作满腔的芬芳。


    她又想起了很多,她刚开始学画的时候,父亲耐心传授技法的嗓音,还有父亲带她满世界乱跑的日子,那些绮丽壮美的风景和热情友善的人们,那一个个平淡却感人的故事,她以为自己忘了,记忆却变得异常清晰。


    画画是父亲留给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当年父亲的葬礼上,所有人都说是画画让他疯魔,是画害了他,甚至连她的母亲也这么说。


    “你早晚会和你父亲一样把死物看得比我重要,”即使穿着最为简单朴素的黑裙,女人身上的贵气也远远超出普通人,她拨开季池想要拉住她的手,就像扔掉一个她曾经喜欢过的玩具。“别碰我,季池。”她轻哼一声,“我才不养你。”


    自那之后她每每拿起画笔心中总涌出一阵不甘与厌恶,她爱父亲,却也不想成为他。她把世人的嘲笑,母亲的冷漠统统怪罪在无辜的父亲和画身上,懦弱麻木的磋磨自己的人生。


    可是父亲又有什么错呢?他天生无依无靠,生性淡泊,唯一在世上的亲缘——季池的祖父,也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关系不比陌生人亲近。和母亲的那段婚姻燃烧了他剩余近乎所有的与人有关的感情,在生命的最后继续追求梦想,她没有立场苛责他。


    都是她软弱的借口罢了。


    她没有像真田那样一往无前的坚定,没有像切原一样立志成为第一人的自信,更没有幸村对于目标不懈的追求和强大的责任心。她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看到了他们为了梦想奋不顾身的勇气。是她一直以来缺乏的勇气。


    她又想起那个山顶上的日出,父亲的掌心轻轻摩挲她的头顶,他对她说了很多,说他对自己的期许,说让她以后每天练习,最后他说好想看看神奈川的海。


    “我啊,是在神奈川的海边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什么都画过,就是没有画过出生的地方”他双手撑在身后,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哪天回你爷爷家,给爸爸画一张,好吗?”


    她从回忆中清醒,猛地抬起头,眼前是绿底白条的网球场,颁奖已经结束,观众们开始陆续散场。


    她不该在这里了,从随身的包里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往脸上抹了抹。站起身寻找自家的队伍。


    他们约好了一起聚餐,她要失约了,得和他们打声招呼。


    终于捕捉到那群黄色,她跑了过去,抓住幸村外套飞扬的袖子,用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喊到


    “幸村部长,我,我现在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一会,”


    “我,”汹涌的情感在心头涌动,把她的话语冲撞在发出的哽咽下,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


    “去吧”幸村的声音带着笑意和鼓励。


    “不要松懈,季”真田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


    “帮大忙了啊,另一个军师。”柳睁开眼睛,难得开了个玩笑。


    “做你想做的吧”柳生扶了扶眼睛。


    “可别忘了我们哦~噗哩”仁王歪在前者肩上,笑眯眯地挥手。


    “季前辈!!!呜呜呜”


    “冲啊池酱,喂!笨蛋赤也,不要把鼻涕抹在我身上啊!”


    “加油!经理。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冲着前方深深的鞠了一躬,她转过身飞快的冲出体育馆。


    快些,再快些。


    心脏跳动的声音此刻清晰而美妙。


    钻进出租车向司机说明地址,她满心都是刚来日本第一天,在看过神奈川海边后,突然想画却没有付诸行动的那副画。


    父亲的请求和自己的梦想。


    现在,她要去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