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险象环生的无限世界没有时间流动，白问黎也不知道他过了多少年。在系统再也无法忍受将他驱逐离开时，白问黎选择回归的时间点是，四年前。


    那也能算作是过了四年吧。


    白问黎仔细回忆了一下四年前的记忆，确定拍戏时的他和施沅不熟。


    路人甲，同事乙，除了长得好看没给他留下任何记忆点。


    施沅哪里来的合照。


    表带锁扣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哒”声，白问黎扣好腕表，起身朝外走。


    多年的相处，顾翊知道白问黎是不想陪他了。他连忙放下手机站起身，下意识伸手想要拦他。


    “阿黎！菜已经快好了，你最喜欢的蜜枣酥也要好了！”


    白问黎步子不快，却总是能比顾翊快一步，与他错开。


    他一句话也没有和顾翊说，直到临近门口，白问黎才停了一下。


    顾翊眼中又亮起希望，白问黎回头，对顾翊晃了晃手腕上银白色的表，温声笑道：“谢谢，告诉姥姥，礼物我很喜欢。”


    .


    市中心大厦是C市最繁华的大楼，电梯一路朝下，人络绎不绝。


    施沅挤在最角落的位置，很有明星自觉地戴着墨镜。


    旁边的小女孩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指着施沅：“妈妈，漂亮哥哥的眼镜，我也要！”


    施沅立即昂首挺胸，手紧张地摸了摸电梯墙面。


    妈妈连忙将女孩抱了起来，“嘘”了一声严肃道：“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不能拿手指别人，我们要尊重残疾人。”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收回了手。


    施沅：“……”


    施沅又默默取了眼镜，收获了一堆惊艳可惜的目光。


    并没有被一个人认出来。


    一直到负三楼，经纪人和助理小旗早在停车场等他。


    施沅磨磨蹭蹭，蹭到了门边。


    经纪人王哥是个一米八的胖子，他整个人堵在保姆车后门，眼睛放光地问施沅：“怎么样，签好了没，顾总有没有承诺给你资源？”


    小旗坐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欲言又止地看施沅。


    她的cp，be了。


    虽然从来就没he过。


    施沅瞅了眼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门，试图挤一条缝进去，没挤出来，又挤了挤，王哥动了下身体，堵得更严实了。


    王哥一双小眼如炬般盯着施沅。


    看来今天不交代一下，是上不去了。


    施沅叹了口气，绕了个圈，坐在了副驾驶上。


    王哥：……


    施沅：“小旗，开车开车！”


    王哥：“你到底要没要到资源！”


    说起来，顾翊还是王哥给施沅找的。


    最近，施涴的身体好不容易调理到可以动刀，施沅以往的那些工资却全都用在她日常昂贵的护理和药物中了，他根本没钱。


    为了避免妹妹病情再度恶化，多生事端，施沅听从了王哥的建议，来找顾翊。


    施沅搓搓手，转身朝后：“王哥，我上去后没有见到顾总，但是顾总最宠爱的刘助理和我聊了很久，我们一起聊了法律在金融界的应用、艺人的公关处理、人性与艺术创作的融合……”


    王哥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施沅：“合同我没签。”


    保姆车“嗤”的一声点了下刹车，施沅系着安全带，身体晃了晃，王哥没系安全带，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椅背上。


    好在这还在地下停车场，车速不快，没有系安全带没有酿成悲剧。


    “对不对对不起，我太激动……啊不是，是前面有个急转弯！”


    小旗连忙道歉。


    王哥没来得及管小旗，他一边揉额头一边问施沅：“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的吗！”


    施沅眨了眨眼睛，道：“我发现顾总最爱的还是白月光，他不能在外面随便找鸭，只有洁身自好的好男孩才能追到心上人。”


    王哥怒了：“什么鸭不鸭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施沅：“额……拉皮条的老鸨？”


    王哥更气了。


    施沅忙改口：“对不起我说错话了！王哥是男的，应该是拉皮条的龟公！”


    “噗。”


    小旗连忙一只手捂住嘴，透过后视镜偷偷瞥王哥。


    王哥脖子都开始变红：“你给我滚下车，自己走回片场！”


    施沅连忙缩脖子闭眼，甚至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我没听见就是没说过！


    经纪人也不是讨厌施沅。


    他身处名利场，自然无利不起早。只是别的艺人贿赂经纪人要么提金条要么提奢侈品，只有施沅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到他手底下后半年都不开窍，好不容易开窍了，提了瓶茅台。


    虽说现在的茅台也不能说不是奢侈品吧，就是对于经纪人一个gucci的时候，眼泪都pradaprada掉的时尚人士来说，是否过于接地气了。


    王哥思来想去，拍拍脑壳，恍然大悟。


    施沅的脑袋全用来长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了，所以其他的东西就随便长了下，比如脑子。


    跟笨蛋计较的人比笨蛋还笨，王哥自己深呼吸几下，顺好了气。


    他扯着施沅衣领，自认已足够苦口婆心：“你已经成年几个月了，别清高，清高的人在娱乐圈永远赚不到钱。想想你妹妹，什么不要钱。”


    小旗眉头跳了几下，侧眼飞快地扫了一眼施沅。


    施沅摸了摸下巴，觉得王哥说得有理啊。


    他又重新转了回去：“那王哥，你给我介绍个新客人吧。顾总不行，他得和白月光在一起呢。”


    王哥刚顺好的气又有冒上来的冲动：“你说话好听点，咱们是大明星，哪有这么贵的鸭。”


    施沅：“北京烤鸭？”


    王哥：“……”


    拳头硬了，并且举在了施沅面前。


    施沅立马低头：“金主，请您给我找一个金主，谢谢仁慈善良的王哥。”


    虽然也不怎么好听，但至少比……要好听点。


    王哥闭了闭眼，勉强接受了。


    保姆车很快开出地下车库，朝着不远处的影视城驶去。


    .


    下午没有施沅的戏，小旗将他放在剧组租的酒店外，载着王哥离开了。


    施沅住的地方是双人标间，另一个同事叫夏敛，演白问黎的仙仆，比他戏份多点，和他关系也不错。


    回来时房间里没人，时间已经快到下午三点，施沅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懊恼于和刘助理喝咖啡时没吃点甜点，还后悔忘了关心王哥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王哥请客的那种。


    现在离剧组的晚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他安慰自己就当减肥了，六点一到，就掐着点冲去剧组。


    打饭的工作人员鸡腿给施沅挑了个大的，他欢欢喜喜地捧着盒饭，很快听到不远处夏敛叫他的声音。


    两人凑在片场角落，夏敛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揶揄道：“怎么中午吃饭没看见你，去见富婆都不带带我！”


    施沅笑嘻嘻地说：“没有见到富婆，倒是见到了一个大美人！”


    夏敛来兴趣了：“大美人？长什么样的！”


    施沅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又突然拍了一下手腕，夸张地睁开眼做惊喜状：“看！就在我面前！”


    夏敛忍不住也笑了。


    “你又开我玩笑呢！”


    “说实话怎么能算开玩笑，我是真的看到了一个大……”


    两人正说笑着，有人突然从身后轻轻地撞了一下施沅。


    施沅手腕一麻，盒饭从手中松落。


    他慌忙伸手去接，手忙脚乱之下，盒饭倒是接住了，就是“啪嗒”一声，菜都掉在了地上。


    咕噜噜滚了一圈，全都沾了灰。


    “唉？！！”


    施沅看看手又看看地。


    “唉！！！”


    他的鸡腿呢！他那么大一只鸡腿呢！


    有什么冲着他来，鸡腿它是无辜的啊！


    施沅欲哭无泪，撞着他的人也很是抱歉：“不好意思，你没有伤到吧。”


    施沅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好像今天就听过。


    他转过身，抬起了头。


    白问黎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衬衣，饭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灰色手帕，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衣袖上沾到的脏污，一边说着。


    察觉到目光，白问黎投过来一个眼神，又轻轻笑了一下。


    这还是施沅第一次离白问黎这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一根根向下的睫毛，还有微微翘起的唇上浅淡的纹理。


    像是春日的风融化湖面凝结的冰，暖丝丝的。


    之前对夏敛没说完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又窜了出来，施沅还没来得及过脑子，便已经说了出去。


    “……美人。”


    白问黎擦衣袖的动作一顿。


    “……？”


    施沅：“……”


    施沅：“！！！”


    救命啊！他刚才对着白问黎说了什么！


    “对对对不起我没有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施沅僵硬地后退，然后“嗖”的一声，藏在了夏敛身后。


    地球已经容不下他了，夏敛的帽子底是他唯一的栖息之处。


    夏敛：“？”


    白问黎将手帕折了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他全然不在意般微笑：“没关系，说来也是我撞的你。正好我的外卖到了，还没有动过，不介意一起吃吧。”


    施沅看了看自己碗里所剩无几的菜，一只手颤巍巍伸出朝外，将盒饭远远地递了过去。


    “好、好的……谢谢。”


    为了吃的，他不要脸了！只要赔他一个大大大鸡腿就够了。


    白问黎盯着施沅伸过来的手，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什么意思？


    白问黎捏了捏小指，接过来，倒进了泔水桶。


    施沅：“……”


    等等浪费食物可耻我不是让你扔的！


    白问黎：“走吧，外卖在我的休息室。”


    施沅没敢动。


    他上午才打着白问黎的名号骗过刘助理，刚才还口不择言……他现在还有点怵他。


    白问黎想了想，说：“我那里有糖醋里脊红焖羊肉沙姜猪手，你不喜欢还有戚风蛋糕，毛巾卷，抹茶饼干……”


    其实，吃不完的饭喂猪猪也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循环利用。而人，更应该勇敢面对困难。


    白月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给可怜的替身送点吃的罢了。


    施沅探出半边身体，举手：“有没有喝的。”


    夏敛：“……”


    别得寸进尺啊你！


    白问黎笑了：“有小吊梨汤桂花酸梅汤和西瓜酪。”


    施沅：“那我们快走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敛赶忙拉住施沅。


    “你你你……”


    你跟白问黎熟吗你就跟他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笨蛋吗这都看不出来？！


    施沅回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敛“你”了半天一个多余的字都“你”不出来，他顶着白问黎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早点回来，别吃太多，容易把人撑着。”


    施沅郑重点头：“放心，我有分寸的。”


    我一定只吃十二分饱！


    夏敛：“……”


    我怎么觉得你半点分寸都没有！


    施沅已经跟着白问黎走远了。


    不同于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小配角，白问黎作为主演有一间单独的休息室。此时休息室无人，原木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食物。


    施沅眼睛放光：“那我不客气了！”


    一口一大块肉，好幸福！


    白问黎坐在一边，手指捏着瓷勺在浓稠的小吊梨汤里搅了搅，一勺舀起却全都是清澈的糖水。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白问黎笑眯眯地看着大快朵颐的施沅。


    “听人说你那儿有我们的合照，我好像忘记了，我们什么时候有拍过合照吗。”


    施沅一口羊肉卡在嘴中，差点呛着喉咙，又差点喷了出去，最后“咕噜”一声吞进了肚子里。


    白问黎知道了！


    施沅睁大了眼睛瞪着白问黎。


    果然白问黎和顾翊两情相悦，只是因为他傲娇、不善言辞、锯嘴葫芦、不懂爱等等等等原因才没有回顾翊箭头吧。


    怎么办，他穿帮了！


    白问黎又端起一旁的西瓜酪，笑眯眯地往施沅那里递了递。


    “一直盯着我，是还有想吃的吗？”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能察觉出白问黎是在说反话，他把施沅骗进来就是为了好好欣赏他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表情。


    但是施沅不是一般人。


    他盯着白问黎手里的西瓜酪，咽了咽口水。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施沅低着头，羞愧到无地自容，并不争气地接了过来。


    施沅：“谢谢。”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


    白问黎：“……”


    施沅“滋溜”吃了一大块，心想，白问黎可真是好人啊，他都先这样再那样再这样了，白问黎竟然不怪他，还好心给他递吃的。


    圣母玛利亚！圣父白问黎！


    于是施沅特别诚实地交代了出去：“其实，那些图是P的。”


    白问黎：“……”


    “为什么P图。”


    施沅总不能说，他当时是为了摆脱顾翊的包养合同吧，白问黎若是知道顾翊不守男德，他得多伤心啊。


    他才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低级绿茶！


    施沅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


    电光火石间，他一向不太灵光的脑瓜突然灵机一动。


    施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白问黎。


    “因为我特别崇拜你！你这么好，我非常喜欢你！一直都超级想要有一张和你的合照。”


    “所以我就让人P了几张！把我们P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