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作品:《被迫嫁给摄政王后

    隆安三十一年秋,太傅孙常新谋反,把梁文帝困在长山围场。


    骠骑将军谢寻紧急调镇西军救驾,一路上快马加鞭,依然没能救下梁文帝。


    梁文帝未立下传位诏书,几个皇子互不相让,朝臣各成一派。


    最后,谢寻力排众议,拥立最年幼的六皇子梁周为帝。


    因夺嫡之争,除了六皇子及其亲妹妹,梁文帝的血脉全部凋零。


    幼帝感念谢寻扶持之恩,封其为摄政王,至此,朝政大权全握于摄政王之手。


    史官给这场变故命名为长山之变。


    同年,幼帝封丞相宋澜为帝师,协助摄政王处理政务。


    隆安三十一年的雪夹杂着血,除夕夜笼罩着一片阴云。


    新盛三年春三月,又是一年万物复苏的时节,嫩芽抽条,花苞竞放,春雨如约而至,年年不变又年年不同。


    当年的幼帝早已经亲政,只是摄政王依然是摄政王,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相府门口。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从房檐滑落到地上,织成一片片的雨幕。


    七七一只手撑着青色的油纸伞,一只手托着从马车内递出来的手,那人手上带着佛珠手串,七七提醒到,“小姐,慢点。”


    宋临晚从马车里出来,七七急忙递上油纸伞替宋临晚挡雨,确保宋临晚不会沾上一丝春雨。


    宋临晚一身青色长裙,外加了一件单襦,头上带着白纱帷帽,和这满天青色的雨景格外的和谐。


    丞相府外两头石狮子正在雨中沉默,宋临晚有些淘气的伸手去接了点落下的雨水。


    七七匆匆的替宋临晚把手收回,“小姐,周大夫刚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受凉,你要是受凉了,那又是一阵苦熬。”


    “周大夫明明说我的身体已经大好,我就只碰了一点春雨,不碍事的。”


    宋临晚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什么不碍事?”


    宋临晚转身,正看到下朝归家的宋澜。


    宋澜是典型的儒相,为相十二载,现在看起来依然温文尔雅。


    宋临晚朝着宋澜小跑过去,七七撑着油纸伞紧紧的跟着她。春雨不甘示弱的朝着宋临晚飘去,七七跟的手忙脚乱。


    “小晚,好好走路。”宋澜急忙呵斥。


    宋临晚听话的停了下来,七七把宋临晚遮的严严实实,大松了一口气。


    宋澜再次问到,“你们刚才说什么不碍事。 ”


    宋临晚有点心虚,急忙背过手,回答道,“爷爷,是周大夫说我的身体不碍事了。”


    宋澜半信半疑,把目光转向七七,七七不顾宋临晚挤眉弄眼的暗示,把周大夫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宋澜,“相爷,周大夫说小姐身体虽然大好,可还是得好好调理,不然是会复发的。药可以由每三日一次改成每十日一次,平时饮食还需注意,尽量不要受凉。”


    宋澜对此并不意外,他对七七吩咐道,“小姐的饮食一直都是你负责,现在依然不可让小姐由着性子胡乱折腾。”


    七七应下,一旁的宋临晚气愤的咬了咬嘴唇。


    两人走进相府大门,七七收了油纸伞,有婆子接过油纸伞,拿了下去。


    宋临晚摘下帷帽,帷帽下露出一张干净的脸来,春风刻骨,春雨为肌,脸上不见丝毫的杂质,也不见丝毫的病气。


    宋澜前往北边的书房,宋临晚带着七七回东厢。


    宋澜刚走出两步,突然回头。


    “小晚,”


    宋澜话还未落下,宋临晚就接着说,“爷爷,你难得今日这么早下朝,我带了人参回来,让厨房给你炖鸡汤,可以延延益寿。”


    “小晚,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下午记得去找长川,让他继续教你四书。”


    宋临晚立马可怜兮兮的说到,“爷爷,我今天出门有点累,可以不学吗?”


    宋澜看着宋临晚,最后还是收起了慈爱之心,强硬的说到,“不行,你已经十七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澜嘱咐完,大步离开。


    宋临晚气奄奄的说到,“我身体这么差,怎么能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不能违背祖训的。”


    七七闭嘴不接话,这已经是她第一白零八回听到宋临晚这个说辞。


    宋临晚回到东厢,急忙脱下单襦,七七怕她受凉,把出门时打开的窗户掩上。


    宋临晚确实有些累了,她靠坐在软椅上,又想起了自己听到医馆里面人的议论,“七七,你说三公主与摄政王什么时候成亲。”


    七七摇了摇头,她只知道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该吃药,像这种大事,和她实在是扯不上关系。


    可是宋临晚却爱极了这类无关紧要的风月之事。


    更何况当今京都最热的话题就是摄政王谢寻和三公主梁茜的婚事,宋临晚自然也不能免俗。


    三日前,梁光帝生辰,在皇宫内大宴百官。


    这个生辰本来就同往常一样,没有十分特别的地方。


    可惜偏偏不巧的是,三公主梁茜在去宫宴的路上突然晕倒,更不巧的是刚好晕倒在前往宫宴的摄政王谢寻面前。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是什么大事,可那个人是谢寻,这事就大了。


    谢寻当年一战成名,被封为骠骑将军。他一到京都,世家小姐们就被迷了眼。谢寻身为将军,没有丝毫的凶神恶煞之气,一张脸如琢如磨,倒是像极了世家公子,更别说还有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笑则若九春,冷则似秋霜①,勾的京都的世家小姐们都对其趋之若鹜。


    若不是谢寻在新婚之夜连杀两任王妃,现在想当摄政王妃的人怕是得排到京都之外了。


    遥想当年,那是隔三差五就有人往谢寻旁边晕一下,要倒不倒的,就想着谢寻能伸手扶一把。就连当年的长山之变,都没能影响谢寻在世家小姐们心中的地位。


    谢寻在这种时候偏偏就显得很有沙场气概了,把铁石心肠进行到底,无论是谁,无论美丑,一律熟视无睹。这冷淡的态度可把世家小姐们气的够呛,但同时又沾沾自喜,看,她们也不行。


    直到户部尚书刘泽的女儿刘若玉差点真的倒在他身上,被谢寻谢毫不犹豫侧身一让,才真的打击到一部分人的热情。原来谢寻真的只是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确有一副铁石心肠。


    孙若玉当时就被气的真的晕了过去。


    后来谢寻杀妻的传言流出,这种事情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而这次,铁石心肠的谢寻一反常态的没有推开公主,反而伸手扶住了她,同内侍一起把三公主送回了寝殿,召了太医替三公主看病。


    谢寻这不同寻常的举动一下子就激起了千层浪花,当时宴会里就炸了锅。


    宫宴散了之后,梁光帝又留下谢寻,两人密谈了一炷香的时间。


    第二天,三公主要嫁给谢寻的事情就传开了,还有人传言皇帝的圣旨已经摆到了龙案上,只差玉玺了。


    三公主向来备受宠爱,一直被娇养在皇宫之中,听说长的像极了她的母妃,一张脸长得那是一个闭月羞花,任谁见了都得夸赞两句。


    大家对谢寻的铁石心肠又有了另外一番解释,人家那是等着三公主及笄。就连当初谢寻力排众议拥立六皇子上位也有了解释,那可是三公主的亲哥哥,迟早都是一家人。


    宋临晚倒是特别好奇,这三公主长得是有多漂亮,能把这么个冷心冷性之人收入麾下。


    反正作为宋相的嫡孙女,她是没能见上那位传说中的三公主一面的。


    午膳后,宋澜匆匆赶往书房,同时还不忘把宋临晚扔给慕长川。


    宋临晚看到慕长川就觉得头疼。


    其实梁光帝算不上宋澜的亲传弟子,慕长川才是宋澜的亲传弟子。去年冬天慕长川母亲逝世,父亲另娶,宋澜就把他安置在丞相府内,之后,慕长川接管了她的功课。


    慕长川不像其他的夫子,由着宋临晚卖乖耍赖,硬逼着宋临晚生生背了小半部《中庸》。


    错金的竹节香炉里檀香缓缓的燃着,书案上的中庸已经被人翻开,而念书之人并没有看着书案上的书本,正皱着眉瞧着一脸心不在焉的学生。


    宋临晚手臂放在书案上,双手撑着头,书案上的书并未翻开,眨眼的间隔越来越短。


    慕长川继续念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②


    宋临晚再次眨了眨眼睛,收起撑在桌子上的手臂,重心后移,靠在椅子上,打断了慕长川。


    她十分有理有据的说到,“慕师兄,医书上说,饭后不易动脑,容易积食。”


    慕长川不为所动,“你已经休息了半个时辰。”


    宋临晚乘胜追击,“半个时辰怎么够,午膳后就应该小憩,下午才有精力读书,慕师兄,我说的有道理吧!”


    慕长川不理她,沉眼看着翻开的书本,已经两日了,宋临晚还一页都未曾学完,慕长川继续揭露宋临晚的小技巧,“小憩之后就该饿了,又该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就可以吃晚膳了。宋师妹,我说的对吗?”


    宋临晚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慕师兄如此了解我,那我先回房休息了,慕师兄好好温习,祝慕师兄金榜题名。”


    在刚举行的春闱中,慕长川一举夺魁,金榜题名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慕长川已经合上《中庸》,没有继续的打算,宋临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桃阁。


    慕长川看着宋临晚洒脱的背影,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极不喜欢宋临晚这股散漫慵懒的劲,宋澜在朝中殚心竭虑,而宋临晚不仅不为宋澜分忧,就连宋澜最基本的吩咐都做不到。


    他沉声说到,“丞相是希望你以后能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你不该这样辜负丞相的苦心。”


    走到门口的宋临晚停了一下,转头倚着门框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看着慕长川,眼神颇为无奈,“慕师兄,你读书是为何?”


    慕长川没料到宋临晚有此一问,错乱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往日的平稳,“自然是用我所学兼济天下。”


    宋临晚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巧啊,我爷爷也是,你们倒是志同道合。”


    宋临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转口说到,“我祖父为官五十八载,从白衣到丞相,再到天子老师,可谓是你们读书人的典范了。”


    慕长川听到宋临晚提到宋澜,立马正襟危坐,“那是自然。”


    然而宋临晚随即又一笑,“我爷爷那么努力,我自然就不用努力了。无论是锦衣玉食,还是荣华富贵,爷爷都已经帮我达成了。”


    宋临晚说完,自顾自的离开了。


    慕长川看着宋临晚的背影,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宋临晚的不学无术。


    宋临晚之前学的一点皮毛,是宋澜闲时,亲自一个字一个字的灌进去的。


    近几年,宋澜忙的脚不沾地,只能请外面的夫子教宋临晚,宋临晚态度倒是端正,只不过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五十日都在告假。


    在慕长川来后,宋澜辞退了夫子,让慕长川亲自督促宋临晚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