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被迫搞定了白切黑仙尊

    砚台的红墨汁要凝了。

    沈拂尘放下笔,转而拿起墨条熟练地研着,“还有其他事么?”

    李怜雪听了他的回答点了点头,尔后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便说:“回师尊,我还有一事想问。”

    沈拂尘面色正常,“说。”

    “师尊。”李怜雪望着窗纸投映出来、正襟危坐着的颀长人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溃烂之术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她是仙门的圣女,自然心系天下,会忍不住打探。

    “咔吱”一声,房门开了。

    沈拂尘半束着发,青丝柔顺地垂在身后,只用一条细长的带子简单地打了个结,不像白天那样戴着玉冠。

    如此一来,在月色下看着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他缓步走出来,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李怜雪,道:“溃烂之术一事,我已禀明仙门,你无须多虑。”

    房间里熏着香,沈拂尘身上笼罩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除了香气什么都闻不到。

    冰霜阁从来不留人过夜。

    李怜雪拜在他门下已久,也懂规矩,行了个礼就准备退下了,“那师尊早些歇息,怜雪就先行告退了。”

    她素日性子活泼,但到自己师尊面前还是会有所收敛的。

    沈拂尘轻轻地“唔”了声,看向遍布星辰的夜空,眸色微动,忽然出声叫停了李怜雪,“对了。”

    他似无意地提起,“白天跟你一起的是南枝门主的弟子?”

    一听到他的声音,李怜雪马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她是南枝门主最疼爱的六弟子,叫时柒。”

    疼爱是假,经常罚是真。

    但她又怎么可能揭好友老底呢。

    南枝门主是整个仙门最最最出名的一名门主。

    第一,他爱鹤如命,曾为鹤为其他门主大打出手。第二,他的弟子很多,南枝门主是整个仙门最喜欢招弟子的门主。

    也是性子最吊儿郎当、脾气最不好的门主,与沈拂尘看似沉稳的性子截然相反。

    不过南枝门主也是明面看起来吊儿郎当而已。

    若遇到触及他底线的事,直接变脸,从他曾跟其他门主大打出手这件事可知,不少门主不待见他,连带不待见他的弟子。

    李怜雪不知道沈拂尘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师尊,怎么了?”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她也没怀疑,爱说话的性子又暴露出来了,“时柒也十分敬佩师尊您呢,她说整个仙门就没有弟子不想成为您的弟子的。”

    “师尊您以后还会收徒么?”

    李怜雪顺口多问一句。

    沈拂尘抬手抚过挂在旁边的风铃,不答反问:“你不是说她是南枝门主最疼爱的弟子么,她也想拜入我门下?”

    李怜雪忙摆手:“师尊您别误会,不是时柒让我过来打听的。”

    他指尖勾过风铃尾端,颔首表示知道了,“既然是南枝门主最疼爱的弟子,那想必法术了得。”

    若不是法术了得,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松地将那一团白雾砸向墙。

    至少,沈拂尘门下的弟子也只有两个人能做到。

    分别是李怜雪和她的二师兄谢舟,不过谢舟是天生的修仙奇才,仙门公认的,李怜雪是仙门圣女,资质本就不凡。

    而时柒呢,在今天之前,他对此人算是闻所未闻。

    沈拂尘见李怜雪不言,眼神似染上了疑惑,“难道她法术不好?”

    李怜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好几声,她咳红了脸说:“不是的,时柒她——法术确实不错。”

    她撒了点小谎。

    时柒的法术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在众多弟子里很平庸。

    可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尊,李怜雪好歹得帮好友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她又道:“她在修习方面也很努力。”

    不知为何,沈拂尘倏忽没了兴趣,放下手,“好。我乏了。”

    这太措不及防了,李怜雪还想说下去的,愣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我先退下了,愿师尊有个好梦。”

    好梦么,他从来无梦。

    梦一般是反映人内心的渴望或恐惧,而沈拂尘是骨肉重塑之体,七情六欲早就被抽掉了,所以他无梦,也不能有梦。

    此事只有仙门百家的门主知晓,他们也庆幸身为仙门唯一仙尊的沈拂尘无梦。

    若以后有梦了。

    那便意味着生了心魔。

    而心魔生,则仙途尽。

    由仙堕魔。

    *

    冰霜阁外面。

    时柒背靠着一根红柱子几乎睡着了,戴在头发上的钗子没插好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清脆响。

    她瞬间醒了,一抬头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李怜雪,困困地打了个哈欠问:“君离仙尊怎么说?”

    李怜雪摇头:“应该是其他弟子看错了,冰霜阁里面没有南枝门主的仙鹤,你回去让人再找找吧。”

    时柒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哦,我知道了。”

    她有理由怀疑老天爷在捉弄自己,南枝门主的仙鹤是让门下弟子轮流照顾的,今天正好轮到时柒。

    结果不见了!

    时柒简直想买块豆腐回来撞了,昨晚才被南枝门主罚去打扫藏书阁,今天又……天要灭我啊。

    李怜雪踌躇了一秒,愧疚道:“对不起,要不是我白天拉你出去,没人照顾仙鹤,仙鹤也不会不见。”

    南枝门主定是生气极了。

    她如今非常内疚。

    时柒说实话,就算不是李怜雪,时柒也压根不记得要去照顾仙鹤。

    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弯腰捡起钗子,“没事,我要回去了。”

    时柒真的没办法熬夜,太困了,等明天再去南枝门主那里领罚吧,心想着,她循着原主的记忆往自己所住的地方走。

    仙门后山有一片竹林,时柒要穿过那里才行。

    仙门后山的隐星阁是南枝门主的阁楼,因为轮到哪名弟子照顾仙鹤,谁晚上就要住在楼阁里。

    图的是方便照顾那仙鹤。

    虽然时柒把仙鹤照顾到不见了,但还是得回来。

    时柒放轻手脚地越过长廊,眼看着自己的房间近在咫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耳朵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揪住了。

    她本能地想还击,还没动手就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

    “好你个时柒,把我的仙鹤弄不见了,我派你去冰霜阁问一下,竟问了那么久,还不见仙鹤的影子。”

    “我看你是胆子肥了。”

    揪住时柒耳朵、兴师问罪的青年正是南枝门主夏少卿。

    时柒疼得“啊”了好几声。

    夏少卿冷哼一声。

    他仿佛大发慈悲地松开她通红的耳朵,“我给你三天时间,倘若找不回仙鹤,我罚你关禁闭,期间辟谷,不得吃任何东西。”

    长廊挂着一连串小灯笼,时柒等耳朵的痛意消去后抬眼打量着他。

    夏少卿穿得花枝招展,发冠精美,衣裳的图案皆是用金丝线绣成,腕间戴着链子,另一只手转着一把折扇。

    看着完全不像一个门主,反而像在叛逆期的人,确实跟仙门的其他门主格格不入。

    时柒以前也见过夏少卿。

    在仙门百家围剿她的时候,两人曾见过一面,他那时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表情似乎略带嘲讽。

    就是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嘲讽仙门百家不要脸地围剿一名女子。

    还有,时柒通过原主的记忆能知道夏少卿对哪一名弟子都是如此,也不存在针对原主一人,“师尊,我会尽力的。”

    她努力令自己看起来诚挚一些。

    其实时柒在做自己,也没有特意模仿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主要原因是原主人的性子跟她差不多,还都是没心没肺类型的。

    也许这也叫做缘分吧,不然她也不会重生到这具身体里面。

    夏少卿斜了她一眼。

    有些嫌弃。

    他没好气道:“行了,别跟我说什么尽力不尽力的,我再说一遍,只给你三天,现在滚回你的房间吧。”

    时柒求之不得,立刻屁颠屁颠地往自己房间方向跑。

    只听夏少卿在背后念念叨叨,“我怎么尽是收一些乱七八糟的弟子,不给我长脸就算了,还给我惹麻烦。”

    时柒:“……”

    她关上房门后总算清静了。

    *

    翌日一早,一缕阳光越过窗台洒入房内,时柒侧卧在榻上被刺到眼睛,她抬手挡了一下,再缓缓地掀开眼皮。

    时柒坐了起来,没几秒又躺了回去,她是起床困难户。

    再睡一会儿一定起来,时柒想。

    一阵敲门声骤然传进来,用力之大震得门板一颤一颤。

    夏少卿不耐烦地道:“你是弟子还是我是弟子?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时柒你给我滚出来去找仙鹤。”

    要是以前的时柒绝对施法封住他的嘴巴或者打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可她现在是时柒,而不是白时柒,“好好好,我马上去。”

    夏少卿安静了。

    须臾,时柒打开了房门。

    她用商量的语气道:“师尊,我一个人找仙鹤是不是太难了,可不可以让其他师兄、师姐、师妹、师弟帮帮忙?”

    人多力量大嘛。

    夏少卿朝时柒笑了笑,就在她以为有戏的时候,他笑容消失了,不留情面地说:“滚,自己的错自己承担,我也不会帮你。”

    时柒忽地想换一个师尊了。

    她送走夏少卿这尊大佛后,转头便去了冰霜阁。

    尽管时柒也不是很想见到沈拂尘,但是她刚才偷偷地用了感应之术,发现冰霜阁确实有仙鹤的气息,还很浓。

    昨晚太累太困了,一时没想起用这个,到早上才想起。

    要用感应之术的话,必须得有仙鹤用过的物体,所以时柒特地去仙鹤住的窝施法的——拿着仙鹤之前掉下的几根羽毛。

    感应之术只有门主级别以上的人才会,她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

    只是时柒想不明白沈拂尘为什么说没见过仙鹤?不过冰霜阁也不小,指不定仙鹤躲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他没见到也不足为怪。

    时柒想通了,步伐也轻快不少。

    不足一刻钟便到了冰霜阁门前。

    她眼神好使,一眼就看到了立于楼阁上面的沈拂尘,“君离仙尊,我今天还是为了仙鹤之事来的。”

    沈拂尘闻声低了低眼,向站在楼阁下面的时柒看去,垂在袖中的指尖绕过柔软的羽毛,皮肤微痒。

    良久,他才道:“进来吧。”

    冰霜阁的大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