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作品:《被迫搞定了白切黑仙尊

    街上行人接踵而至,沈拂尘一袭干净素雅的白衣,发冠齐整,他只是看了时柒一眼便看向李怜雪了。

    时柒的表情还算自然。

    而李怜雪的二师兄谢舟朝她们走过来,温柔道:“小师妹,你们怎么也下山了?我和师尊到附近除邪祟。”

    谢舟的容貌不辨雌雄,身形纤瘦,看着李怜雪的眼里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不过他看谁都是这种眼神。

    时柒重生前也见识过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周围的人群发出尖叫声,一名少年捂住自己的脸跌跌撞撞地跑动着,痛苦地呻|吟。

    “砰”地一声,少年撞掉了摆在街上的一排灯笼。

    他跌倒在地,捂住脸的双手有一瞬间松开了。

    有人看见了少年腐烂到看不清五官的面容,连连后退,惊呼道:“这是什么?他的脸好像烂掉了。”

    少年惶恐不安地缩着脖子。

    “好恐怖啊。”

    “是不是被邪祟入身了?最近城里不太平。”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只见少年眼底逐渐变得赤红一片,呻|吟声慢慢地减弱,腐烂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数不清的黑虫。

    时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眉。

    这好像是魔族的溃烂之术,可她记得会的人很少。

    还是说今天之事跟魔族有关?

    谢舟与沈拂尘对视一眼,后者从容不迫地上前去,李怜雪也好奇地跟在他后面,只剩下时柒站在人群外面。

    她似置身事外地舔着还有一半的糖画,既然是魔族的事,那自己就不管了,省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沈拂尘刚走近少年,少年便猛地向他扑过来。

    奇怪的是少年还没碰到沈拂尘的衣角半分,不知为何就突然闭上眼睛,再次倒向地面,不省人事了。

    谢舟才反应过来,忙问:“师尊,你没事吧?”

    沈拂尘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触上少年脸部的黑虫,指间夹起了一条还在蠕动着软绵绵身躯的黑虫,薄唇吐出几个字。

    “溃烂之术。”

    时柒虽然离他们有些远,但是视力不差,看到他用手夹起黑虫后觉得手里拿着的糖画不香了,食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怜雪脸色都变了,有点儿不敢相信,“溃烂之术?”

    她奇怪地喃喃道:“可魔族白时柒不是死了么?”

    每次说到这个名字,李怜雪都觉得有点儿拗口。

    因为自己的好友也叫时柒,尽管是姓时名柒,跟魔族白时柒还是有区别的,但她心情还是怪怪的。

    下一秒,李怜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应该在沈拂尘面前提起魔族白时柒的,她当初囚禁、折辱过他。

    仙门众人向来顾忌此事,他们认为此事也是仙门之辱。

    沈拂尘眉眼微一动,恍若没留意到李怜雪的举动,淡淡地说:“这世上会溃烂之术的又不止她一人。”

    他本就不在意那一些过去的事,自然也不会记在心上,更何况,白时柒早在一百年前便死了。

    沈拂尘当年亲眼所见:她穿着血红色的纱衣,被一剑刺破心口,发上的鲜艳花环因晃动而坠落在地。

    风声萧萧,艳色衣袂随风而飘。

    一片破碎的衣角被吹落。

    再然后,她转身跳下了断魂深渊——形魂俱散、尸首无存。

    连魔族之王也就是白时柒的大哥都无法救回她,反而被断魂深渊凝成的凌厉结界所伤,这些年来不见踪影。

    那时,仙门百家大喜,过几天甚至大办筵席庆祝。

    沈拂尘思绪又转回眼前的溃烂之术之中,行溃烂之术时需要分施法者的一缕魂魄进别人的身体。

    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地啃食对方的血肉,久而久之还能增强自己的修为,而被寄宿的身体则会腐烂成朽。

    若想知道施法者是谁,追踪从少年身上离开的一缕魂魄便可。

    只不过那一缕魂魄已经不见了。

    而他们围在少年身边也没能及时感知到,由此可见,施法者的法术不一般。

    沈拂尘没任何感情地想着,垂下来的手被洁白的广袖遮住了,他用法术碾碎拿着的黑虫,再掏出一块绣着拂字的帕子擦了几下指尖。

    李怜雪冷不丁地出声,“时柒呢?她刚刚还在的。”

    沈拂尘闻声抬起头,人群里的确没了时柒的身影。

    *

    远离热闹街道的小巷子里,一团白雾萦绕在时柒的头顶,她懒懒地靠在墙上,嘴角咬着小半块糖画。

    白雾迟迟没动手,似乎是在打量着时柒这个人。

    无论怎么看,她看起来都只像是仙门的普通弟子而已,但是仙门的人又如何能快速地识破自己的障眼法?

    白雾想不通。

    这障眼法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平常足以让它逃跑了,万万没想到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门弟子追上了。

    时柒被白雾看得不耐烦了,扫了它一眼,两、三下便咬碎糖画,囫囵地咽下去,咬字不清问:“你到底是谁?”

    溃烂之术只会传授给魔族中人。

    从这一缕魂魄离开少年体内的那一刻,她就能感受到它绝不是魔族人,至于是什么东西,暂时不清楚。

    不是魔族人却会施魔族的溃烂之术?时柒想弄明白这件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重生前在魔族长大,有一定的感情,若是此事危及魔族,时柒不会坐视不管。

    白雾知道沈拂尘他们还在大街上,不敢随便地离开此处,便想着像进入少年身体一样进入时柒的身体,掩盖自己的踪迹。

    说时迟那时快,白雾窜向时柒。

    却见时柒身影如疾风掠过,动作极快,居然能抓住看似虚无的白雾,反手扔向一堵墙,砸得它头昏脑胀。

    她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耸肩道:“不好意思,很疼吧。”

    白雾略感震惊地看着时柒,普通的仙门弟子实力为何会如此强悍?

    正当她想把白雾收掉带回去慢慢问的时候,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巷子尽头、看进来的沈拂尘。

    白雾趁机逃跑了。

    时柒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不追为好,原主的实力在外人眼里可谓是十分平庸,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太奇怪了。

    沈拂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还是时柒不能忍受长时间的沉默,主动开口:“君离仙尊。”

    沈拂尘喉结滚动,“嗯”了一声,他尚未打算走进小巷子,两人距离有些远,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见。

    时柒则在想他什么时候来的,究竟看到了多少?

    谢舟和李怜雪姗姗来迟,李怜雪快步地跑到时柒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确定没受伤才松懈下来。

    李怜雪惩罚性地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肩头,“担心死我了,时柒你怎么走到这里来?害我们分头到处找你。”

    对方跟原主关系好,说话也不会太忌讳什么,时柒理解。

    她真假掺半道:“我被一团白雾抓来的,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反抗了一下,刚把白雾摔到墙上就看到了君离仙尊,一不留神让它给逃了。”

    此时此刻,沈拂尘终于同谢舟一起缓步地走进小巷子。

    听到时柒说“不容易逮住机会反抗了一下”这句话,他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你是说白雾把你抓了?”

    她点头,撒谎:“没错,就是它把我抓来的,怎么了?”

    沈拂尘眼皮微抬,“无事。”

    李怜雪抿抿唇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它看你自己一个仙门弟子站得离我们有点儿远,好拿捏?”

    时柒不可能告诉他们是自己追着白雾过来的,于是顺着道:“也许吧,早知道就跟你们一块过去了。”

    沈拂尘没再说话。

    倒是谢舟轻声地关心她两句。

    他跟李怜雪是师兄妹,往常就疼爱这个师妹,而时柒是李怜雪的好友,貌似颇有爱屋及乌的意思。

    谢舟叫李怜雪叫小师妹,叫时柒叫时柒小师妹,“时柒小师妹,白雾抓了你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他很早就知道她叫什么了,之前他们见过几面,李怜雪介绍过一次,再加上时柒还与魔族白时柒同名,不想记得都难。

    而沈拂尘不知道她。

    他除了应仙门之请出来除邪祟外一般不接触人,只待在自己的楼阁,平日里可能连弟子也不见,今天是第一次见时柒。

    时柒……

    沈拂尘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视线再一次落到她小脸上。

    时柒回谢舟:“没有说什么。”

    这时,沈拂尘要越过她。

    时柒不动声色地让开位置让他进去查看白雾的气息,她没话找话:“君离仙尊,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踱步过去,指腹轻缓地贴上墙面,感受着白雾留存下来的气息,继而言简意赅道:“死了。”

    也是,身体被黑虫啃食成那样怎么会还有命。时柒忍不住再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沈拂尘收回手指,“回去。”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李怜雪莫名有种微妙的感觉。

    时柒不太确定,“回哪儿?”

    他看她两眼,回道:“仙门。”

    这个回答实在出乎意料,时柒以为沈拂尘现在就要追查下去呢,也罢,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走吧。”沈拂尘转身便走出小巷子。时柒也没理由留下,和李怜雪、谢舟跟在他身后回仙门。

    *

    晚风轻拂,挂在冰霜阁的风铃“叮叮叮”地响。

    书案前,沈拂尘好整以暇地坐着,拿起毛笔蘸了些似是红色的墨水在白纸上题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字迹端正隽秀。

    李怜雪忽地敲门,隔着门道:“仙尊,您休息了么?”

    笔尖一顿,红色墨水在纸张上氤染开来,把写好的字给糟蹋了。

    他声线如常:“还没,有事?”

    李怜雪如实地说:“南枝门主派弟子来问您有没有见过一只仙鹤,有人看见仙鹤飞进冰霜阁了。”

    派来的弟子正是时柒。

    仙门的人都知道南枝门主爱养仙鹤,爱仙鹤如命。

    沈拂尘看向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砚台,“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