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试试

作品:《惹蝶

    室内有周炽身上的冷香味, 清清淡淡的。


    祝春好睁圆了猫眼,扭头表示强烈异议,“为什么!”


    周炽摘下帽子口罩, 语气不容置疑:“我得看着你,省得你总挠风团。”


    祝春好语噎:“……这, 不必了吧?我们俩的关系,睡一个房子,有点……”


    “不仅睡一个房子。”周炽朝沙发撇撇头, “今天你睡沙发,我睡地毯。你上, 我下。”


    “啊?”祝春好看着宽大得都能躺开两个人的沙发, 以及沙发下铺的巨幅羊毛地毯,彻底傻眼。


    周炽歪着头看她, 笑得有点痞:“或者, 如果你想跟我一起睡床上我也不介意。”


    “不想!”


    周炽点点头,开始脱外套换鞋, “那就你沙发, 我地毯。”


    而待他换完鞋,祝春好仍在原地站着没动。


    周炽见她那不安的小表情, 挑着眉笑了声:“现在知道怕了?”


    他斜斜靠着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彼此的房间随便乱进,你现在跟我在一个屋子都害怕,却能放心让那两个蠢货进家门?”


    祝春好低头半天, “……你们不一样。”


    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她百分之一百相信他。


    但同时他又是她的前男友,这个身份带着别样的危险。


    周炽冷呵,“又是不一样。”


    元宵节那天, 他问她为什么她师弟能帮她拎包他却不可以,她便说不一样。


    现在,她的答案又是这个。


    周炽捏着她的肩膀,跟拎小鸡一样把她带到沙发上。


    而他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跟她膝盖碰膝盖,头对着头:“正好现在咱俩有空,你来说说,到底哪里不一样。”


    祝春好被他这样紧盯着有些坐立不安,脖颈的风团也烫得厉害,她又不自觉地伸手想挠。


    而后腕子便被他狠狠抓住。


    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有些恼道:“起码他们不会这样对我!他们不会抓我手!”


    周炽嗤笑:“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


    “在今天之前,你知道你那亲爱的师弟,明明心里清楚咱俩认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祝春好哑口无言。


    与学校或学校外面的其他人相比,她一直觉得射击队的人就像她的娘家人,平日里夏津伶俐嘴甜,一起在射击队训练三年,可以说是她看着练成现在这水平的,因此她看待他像看个小孩儿,也没设防,甚至今天就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她才能安心让他俩进门。


    “我,我错了。”祝春好乖乖承认错误。


    她抿抿唇,又想到:“可是我练过擒拿、散打还有防身……”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黑影突然欺了过来,手腕连同整个上半身都被他按在了沙发上。


    周炽将她的另只手也捉住,一起摁在她头顶,他左腿弯曲,膝盖支在她大腿侧,右腿直立,把她锁在身下,语气懒散:


    “我以为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让你充分了解了正常男性和正常女性的力量差异。”


    “但现在看来,你这两年忘得差不多了。”


    他在她上方饶有兴趣地扬了扬下巴,在她的角度看,拽得不行。


    “来,你反抗一下试试?”


    ……


    沙发自然地向两人中间受力最大的地方凹陷滑落,她的大腿外侧与周炽的大腿内侧,隔着几层衣料,靠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很糟糕,极近,也极暧昧。


    祝春好整个人从与他接触的大腿开始点燃,烧至全身血液:


    “你干嘛!”


    周炽盯着她眯了下眼,凑近打量:“你脸上也起风团了?痒吗?”


    温热吐息混着黑加仑与烟草的甘涩,色气的那种好闻。


    祝春好咬着牙别过脸憋气:“不用你管,你滚开!”


    周炽仔细观察了一下:“哦,不是风团。”


    他慢吞吞阐述事实:“是你脸红了。”


    祝春好恼羞成怒,如他所愿开始挣扎,手脚并用,怎么使劲也挣不开,她气得想骂人:“你能不能滚啊!”


    周炽单手按着她,一点都不费力:“你不是练过吗?你自己起来。能起来吗?”


    祝春好几乎把全身的劲都用到胳膊上了,也没撼动他分毫。


    她红着脸辩道:“他们力气没有你大!”


    周炽闲闲道:“阿蝶,我没用全力,而且我只用了一只手。”


    他将另一只没有用到的手,在她面前亮了亮。


    祝春好要被他气哭了:“你到底想干嘛?!”


    周炽眼皮一敛,声音低沉:“给你上一课,永远不要相信男人,永远对男人保持警惕。”


    祝春好反唇相讥:“你让我不要相信男人,还让我跟你睡一个房子?还一个沙发上面一个沙发下面?”


    “我不一样。”周炽挑眉。


    “你哪不一样?”


    “我哪跟他们不一样只有你知道,因为这是你说的。”


    祝春好:“……”


    她咬牙切齿:“好!我明白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行了吧!你赶紧起开!”


    周炽这才慢悠悠起身。


    一脱离他的钳制,祝春好立刻贴着沙发挪到另一头,离他远远的站起,“我,我要洗漱了……在哪洗漱?”


    周炽抬手一指,“里面粉色的洗漱用品是新的,没用过的。你洗漱完顺便涂上药,新睡衣一会给你放沙发上。”


    “哦……”


    洗浴室里的东西都是两套,一套灰色,一套粉色。


    就好像,一直在备着谁来用似的。


    祝春好洗漱完,也在风团上涂完止痒的药,探出一个脑袋看了看客厅。


    周炽不在,只沙发上有一套干净的睡衣和枕头被子,还有一套同款枕被放在地毯上。


    主卧卫生间发出哗哗的流水声,周炽大概是在洗澡。


    祝春好换好睡衣后,主卧的流水声还没停,她便背着手在他的客厅里溜达,像是在视察自己领地的小女王。


    周炽的房子装潢几乎全部都是黑白灰,好像只有洗浴间的那套洗漱用品和她身上的粉色睡衣超脱于这三个颜色之外。


    整体布局跟楼下她的那个都是一样的,阳台同样很大,朝着窗外摆着两个藤椅。


    祝春好本来只是往阳台随意看了一眼,瞥到什么东西时,视线突然顿住——


    藤椅上方,怎么好像有两只耳朵……


    她微抬了抬眉,又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又转眼看另一个藤椅,同样有两只耳朵!


    她耐不住好奇,拉开阳台门,绕到藤椅的正面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瞧到的那瞬间却突然怔住。


    两把藤椅上,摆着上元节那天,她在地摊赢的玩偶——一只狐狸,一只猫。


    它们两个圆乎乎的玩偶胳膊被摆成牵在一起的样子,脑袋前面还相应地挂着他俩那天戴的狐狸面具和小猫面具。


    祝春好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而后便听见主卧的水声一停。


    她连想都没想,立刻拉上阳台门,连跑带跳快速回到沙发。


    周炽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祝春好已经整个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周炽用毛巾擦着头发问她,“涂药了吗?”


    祝春好看着他穿的,跟她身上那套粉色睡衣同款的灰色睡衣,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嗯。”


    “风团还痒吗?”


    周炽带着热热的水汽,走到沙发前。


    祝春好眼睛眨了眨,看着他,很乖的样子:“有点痒,但我不挠。”


    周炽眉心微动,坐到了沙发下的地毯上:“这么乖?”


    她躺,他坐,这样,他们俩几乎一个高度。


    他对上了她水洗似的眸子。


    祝春好“嗯”了一声,他身上带出来的潮湿热气蒸腾到了她脸上,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把被子拉高,盖住眼睛。


    “看什么看。我要睡了。”


    周炽把灯关上,看着她的被子道了声:“嗯。晚安。”


    黑暗中,祝春好听到他窸窸窣窣地躺在了沙发下面的地毯上。


    所以,现在,他们俩穿着同款睡衣,盖着同款被子,睡着同款枕头,躺得距离如此近。


    还有一只狐狸和一只猫在阳台上牵手……


    啊。


    祝春好咬着唇,闭上闪亮的眼睛,脑海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身上的痒都顾不得去想了。


    而底下的周炽静静看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等到祝春好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很长时间,确定她已经熟睡没再挠过风团后,他半坐起来。


    因为之前睁了眼许久,他早已适应了暗度,借着月光,略微能看清她的脸。


    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脸颊上浅浅抿出了一个梨涡,细眉舒服得伸展着,也没有呼吸困难,好像风团确实不是很痒了。


    周炽放了一半的心。


    祝春好在睡梦中,嘴巴突然抿了抿,翻了个身,朝向了他这边,腿伸出沙发一大截。


    周炽唇角勾了勾。


    祝春好,睡相不好,极爱翻身。


    如果双人大床旁边没人挡住,她一个人睡的话,有时候能从床南头翻到床北头。


    因此,仅仅两人宽的沙发,她如果翻身翻下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周炽躺回地毯上,特意与沙发之间留了半人的空隙,转向她,静静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他今天骗她了。


    他也并不值得她相信。


    男人都一样,下半身与上半身独立开思考,受欲.望支配。


    他与他们不一样的可能在于,他更心计,更卑劣。


    周炽估摸了下祝春好与沙发边缘的距离,以及她上一次翻身的时间间隔,将自己的被子叠了几层,垫在了旁边,而后伸出了右臂沉默等待。


    没几分钟,沙发上的祝春好睡够了这个姿势,再次朝外翻了下——


    在不知不觉中,她翻下沙发,落到了松软的被子上,以及,被等待多时的手臂稳稳接进了怀中。


    黑暗的客厅里,周炽的唇角弯着,将她的脑袋轻轻揽到他的胸膛旁,如同两年前他们的每一次同床共枕。


    最后,他把随着她卷下来的被子轻轻拽出一角,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次真的晚安。


    小蝴蝶。


    *


    祝春好是被钥匙插进锁芯里转动的声音吵醒的。


    由于吃的过敏药里有安眠成分,因此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昏沉,被吵醒后她眼皮沉重地耷着,迷糊着懵了好一会,也没反应过来今夕何夕今处何地。


    只是下意识地半眯着眼仰头朝发声处看去。


    同样朝发声处看过去的还有她身体下面的,在差不多时间苏醒、意识也不太清明的周炽。


    而提着菜,用钥匙打开大门进屋的钱阿姨,恰好便与他俩六目相对。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啪——


    钱阿姨手中的菜篮子掉到了地上。


    她震惊地看着她的两位住在上下层的雇主穿着情侣款睡衣,亲密交缠着躺在地毯上的一个被窝里。


    甚至,祝小姐几乎半个上半身及整条腿都略显骄纵地搭在周先生身上,而周先生的手正紧紧搂住她揽在他的胸膛上。


    “抱歉,周先生,祝小姐,我不知道你们俩……”


    钱阿姨尴尬地说不下去,低头鞠躬:“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说完立刻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将门重新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