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作品:《我在西汉当妖妃

    其实合德并没有喝醉,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刘骜说话的声音,可她暂时还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带着一只名叫阿千的猫仔出现在前殿,更不想把自己当成一只到处捣蛋的小狸奴。


    所以,她直接睡了过去,还让人把关怀她的刘骜给锁在了门外。


    而第二天一早,看着面露难色的紫蒲和严肃表情都维持不住的紫蕊,她讨好地笑了。


    “我说我昨天喝醉了,你们相信吗?”


    紫蒲凭借自己本能的反应接话,绝不让昭仪的任何一句话掉在地上:“嗯,您醉了,陛下特地吩咐叫我们好好照料,昭仪可要用些醒酒汤?”


    “啊对对对,醒酒汤,我还是有点晕呢。”合德立马下台阶,生怕晚一步就会被紫蕊给戳穿。


    用过汤水后,她也恢复了些精神,问道:“王莽今日回去了吗?他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紫蕊一五一十地汇报,声音里难得带上了私人情绪:“回昭仪,新都侯正在与陛下用膳,稍后便会离开,只是他似乎对前殿的高脚桌椅很感兴趣,问了陛下不少关于昭仪的事情。”


    昨夜合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因为王莽那张脸的刺激给忘记了,这下回忆起来,可拿不定这人到底是真好奇,还是为了探查她可能来自于未来时空的身份。


    或许,她不该再去纠结于王莽到底是不是故人,而且两人一个在后宫,一个在前朝,只要小心避让,这辈子都不会有其他的交集。


    昨天是她太过紧张,忘了这不是过去,他们不会再有更紧密的联系。


    逃避虽然可耻,但非常有用,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嗯,我知道了。王青那里怎么样了,他的伤很严重吗?”


    “王保村伤的有点严重,奴已经叫人给他上了药,可是伤口的形状很奇怪……”紫蒲作为刘骜曾经的贴身宫人,有赖于他前几年的“叛逆”,对各种创伤非常有研究。


    紫蒲有些不敢继续往下说,她怕自己在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后,还把秘密说出来。在宫廷中,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王青能够“好运”地攀上昭仪这个高枝,就足以说明他不是真的那么好欺负。


    可一对上合德满是信任的眼神,紫蒲脑子就乱了,她的昭仪待她如此好,她怎能为预防还没有影子的事情就辜负了这份心意。


    “是些刀伤和磕碰,如果奴没有看错的话,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弄的。”


    合德和紫蕊都被这走向给震住了,没想到那看着谦恭谨慎的王青竟然能对自己下狠手,也是,他之前打牌的时候就偶尔会出奇招,如此也能说得通。


    “你当时没引起他的注意吧?他应该不会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王家人不至于闲到连这个都打听上。”合德沉吟,突然开始怀念之前窝在昭阳殿当废物的日子。


    动脑子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


    悔不当初,可如果再来一次,为了保证今后的荣华富贵不被外人夺走,她恐怕还是会这么做,甚至会做得更隐秘、更狠心。


    而王青那边的气氛,相对更和谐轻松。


    同屋的人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被包扎好的腿,恭维道:“王保村受伤了,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吩咐弟弟便是。”


    “这些伤不碍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好。”王青礼貌地冲那人点头致意,说完便想起身。


    那人连忙扶起他:“可是那位的事情,昨天紫蒲姐姐都亲自来问候您,谁都看得出您这下可要飞黄腾达了。”


    其实紫蒲和紫蕊的年纪都不大,可在宫里是老资历,加上地位特殊,即使比她们小了一轮的人都尊称一声“姐姐”。


    他听了这话下意识想皱眉,却生生忍住,好脾气地说:“哪里哪里,承蒙昭仪赏识,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上面分忧而已。”


    那人见再问不出什么,只好放弃打探和攀关系,但手没有松开,态度也更加殷勤。


    王青心中有数,这种话这种事他从未体验过,甚至于成了合德手下的保村官后也与从前没有太大差别,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吹捧的滋味。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余光扫到案头的伤药,这些情绪都不再重要。


    这药是她特地找人送来的,而且是她手下最亲近的人。


    如果送药的是紫蕊,他恐怕还不会想很多,紫蕊较严肃,有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紫蒲则温柔体贴,说话也比旁人更委婉动听。


    为了不堕昭阳殿的威仪,对外的代表基本由紫蕊担任,可这次来的是紫蒲。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想象力,昨晚甚至都没有睡好,思考着是不是代表合德已经逐渐认可他,把他当成自己人,不是需要应付的对象。


    明明先前他只想借着她的恶名,甚至一度没有把她放在眼中,第一次阴差阳错的见面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第二次就成了阶下囚都不配得到她垂怜,第三次穿戴整齐也不过是个助兴做文章的角儿,第四次、第五次……


    这次的伤口多么值得啊,早知道该更用力些。


    如果合德能探知他人的内心,恐怕那白眼早就翻到眼睛抽筋,或者是双方都代入了太多主观色彩,才让本来简单又普通的事件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但王青确实有点本事,从前是被王氏边缘化,可就像紫蒲所想的那样,一个人能飞快把握机会,甚至创造机会,那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王青还真不是全凭好运。


    “王保村,昭仪请你去一趟承光殿。”传话的是合德身边的宦者,而他就在同屋羡慕的目光中离开休息所,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试图从宦者口中打听合德的态度,戒骄戒躁,静候时机,这是他最重要的人生信条。


    可一到承光殿主殿,一切似乎和他预想的有些不同。


    殿内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蒸腾的烟雾久久没有散去,本来放桌子的地方被换成了木榻,上面放着同他屋内床头一样的伤药。


    合德正半躺在木榻后面,翘着腿,锦履也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那样的安静,安静到他似乎再一次听见了和昭仪打牌时的铃铛声,明明低到足以被人忽视,可就是紧紧缠绕在他耳畔。


    “昭仪安好,您找我来,是另外有什么吩咐吗?”他听着自己的声音,觉得和平时一样,甚至更加镇定自若。


    “唔,紫蕊说你的伤势有些严重,怎么昨天你不提呢?受了伤就不要太拼,手上的事情也可以放一放。”她的声音都比往日柔了几分,即使还是比不上她同陛下说话时的自然和娇媚。


    他坚定道:“多谢昭仪关怀,但还是揪出幕后之人,还您与陛下清净更加重要。”


    “真好呀,如果那些人也有如王保村这般殚精竭虑、忠心耿耿,那我与君上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只是你究竟查出了什么,若是有人对你不利,你可得赶紧告诉我。”她蛾眉紧蹙,连语气都有些强硬。


    王青正要说话,她又补充道:


    “哦,正巧昨夜新都侯来求见君上,我也见了一面,不愧是王氏出身,谈吐举止都与别人不同,他倒是也听说了那些传言,你若有什么不便行事的地方,我让君上问问他也一样,毕竟是表兄弟,他还得叫我一声表嫂呢!”


    每说一句话,王青的脸就白了一分,到最后已经撑不住跪倒在地,高呼“昭仪恕罪”。


    合德一脸莫名,奇道:“你何罪之有呢?没有做成的事情也只能叫犯罪未遂,若只是想还未付诸行动,那就更谈不上恕罪了。”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不明白这是试探还是已经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是怀疑他与王氏内外勾结,做个双面卧底打入她的亲信团队,还是怀疑他要借机栽赃报复王氏一族过去对他的压制和忽视,把他当成棋子一样玩弄,踩着王氏上位,要么就是怀疑他居心不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博取她的同情和重视。


    反正问题不是出在王莽身上,就是出在他亲手制造的伤痕上。


    “想清楚了再回答,王保村,机会只有一次,你的选择很重要。”先前多悦耳的声音现在就有多阴冷。


    她果然不是空有皮囊的白痴美人。


    很多事情只是她不在乎,懒得深究,不代表她会任由他人欺骗,被人当成踏脚石。


    这一刻,先前许多不该有的心思都瞬间消散了,王青清晰准确地认清了自己的位置,至少是现在的位置。


    不过,这也说明他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错。


    “昭仪英明,臣罪该万死,这些伤口都是臣自己弄出来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但从被任命为保村官的那刻起,就绝无二心,也从没有和旁人有超出职责范围的接触,请昭仪明鉴,这次完全是臣自以为是,请昭仪让臣戴罪立功。”


    他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又以头抢地。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感官更加敏感,他听到了合德从椅子上起来的声音,她正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拍着手,叫着好,欣赏他如细犬一样匍匐的狼狈姿态。


    只是这脚步声好轻,这鼓掌声还不够响,盖不住那铃铛声。


    一声一声,如鬼魅在耳边低吟,填满了他的耳道。


    很快,又很慢,那双脚停在他面前,左脚轻轻向上抬起了他的下巴。


    可他的视线像被钉在地面一样,不敢看她一眼。


    额头上的血向下缓慢流着,有几滴聚拢在他又长又直的睫毛上,几乎有千斤重,重到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待着审判者扔下属于他的犯由牌。


    “噗”的一声,合德笑了出来,紫蒲也上前扶起了不明所以的王青。


    “恭喜你,答对啦,不过从‘投名状’变成‘戴罪立功’,这其中的差距恐怕难以弥补,可惜了,只能委屈你在保村官的位置上再坐久一点。”合德的笑容越来越艳丽,像他曾在未央宫内见过的月季一样美。


    她指着浴桶和药膏道:“这些东西都倒了吧,免得下次误伤了人。”


    这话说得奇怪,却让人心头一寒。王青看过去,只见紫蕊打开了装药膏的瓶子,把里面混着黑色粉末的膏体挖了出来,他好像闻到了花椒和姜的味道。


    很难不怀疑如果他没有说实话,这样的药膏和滚烫的开水就要被用在他的双腿上。


    原来这朵月季长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