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十分, 天边刚刚擦黑，太阳落山，天际蓝得发沉。


    阿婆推着卖西瓜的小板车从小巷子经过, 卖花的阿叔也担着箩筐收摊, 道路两旁柏树翠绿，知了在叫嚣，生怕别人不知道，夏天来了。


    6月8号下午，最后一科的考试结束铃敲响, 大家都像从笼子里解禁的鸟儿一样解放天性, 撒开丫子放肆的玩。


    那个暑假异常的燥热。


    林子放和赵南去考了驾照, 孟星然和她父母去了国外旅游，许泽轶也在考完试当天下午就直奔机场到德国追随容樾去了。


    但是最闲的，莫过于陆京航和温杳两个人，他们因为竞赛成绩直接保送不用高考，索性便去港城玩了小半个月。


    夜晚的港城是灯光的世界。


    温杳吃完饭就有点困, 吹到风眼皮越眨越慢, 到最后还掩着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眼睛生理性地泛起泪花, 陆京航问, “困了。”


    “有点。”


    “要不要回酒店。”


    温杳慢吞吞眨了下眼，摇头，“太早了, 不想这么快睡觉。”


    陆京航看见不远处的商场, “去看电影？”


    温杳愣了下，点头，“也行。”


    陆京航排队买了桶爆米花和一杯果汁，他们看的电影是3D的, 临进去之前还去买了两双3D眼镜。


    好多年没看电影，加上刚刚吃饱又吹风，电影开场灯光一暗，温杳眨着眼睛看了一会就觉得很困。


    她勾着3D眼镜摘下来，抓着陆京航的袖子凑上去，声音压低，“我还是好困。”


    “那你睡会。”


    电影院光线很暗，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俩。


    温杳点头，调整了座椅就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女孩头靠过来，陆京航能闻到她头发上很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好像还是水蜜桃的。


    他半边身体忽然僵硬了一瞬。


    大屏幕上光影变幻，剧情很生动扣人心弦，他们坐的位置是后面情侣座，很黑，又有挡板挡着。


    陆京航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轻声叫她，“温杳？”


    女孩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眨着眨着抬起眼，“嗯？”


    她的嗓音很软，刚睡醒还有点鼻音，闷在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像只慵懒的小猫。


    陆京航心上像是被冷不丁挠了下，浑身不得劲。


    他开口，声音都不自觉喑哑，“要不要回去？”


    温杳捏了捏枕在他肩上的耳朵，皱着好看的眉头，“还有多久结束。”


    “大概40分钟。”


    温杳：“……”


    她眨了下眼又朝他肩膀靠去，“那我再睡40分钟。”


    “……”


    她睡没关系，可是她在他身边睡这真的很考验他的忍耐力。


    两人凑得近，女孩平稳且悠长的呼吸扫过颈侧，陆京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快要麻掉。


    艰难地熬过40分钟，电影院灯一开，戴着3D眼睛睡觉的少女终于舍得起来。


    “结束了？”


    女孩瓷白的手背揉了揉眼睛，卷翘的睫毛轻眨着睁开，掩着唇打了个呵欠，耳边一小揪头发被压得卷卷的贴在眼下。


    整个人柔软得像一团小棉花糖一样。


    陆京航心都快化了，他伸手把那一撂不安分的头发拨到耳后，简短地应了声，“嗯。”


    他看上去情绪不太对劲。


    气压有点低。


    但是这股低气压只持续到两人回到酒店。


    一路上温杳呵欠连天，但是一开门就不那么困了。


    她慢吞吞在玄关换鞋，陆京航径直走到冰箱前开了瓶冰过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温杳咬着脸颊的软肉，舌尖舔了舔唇，她好像也有点渴。


    换好鞋，温杳把身上的小挎包卸下，走到冰箱前，伸着脖子也要去拿水喝。


    陆京航揩了唇角，从流理台拿了瓶常温的拧开递给她。


    “喝这个。”


    “……”


    其实她也想喝冰的。


    温杳接过，喝了一小口之后戳了戳陆京航的手背，他刚刚握过矿泉水瓶，手上带着点寒气。


    温杳用商量的语气问他，“那我喝这个，行吗？”


    女孩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特别无辜地盯着他，这让陆京航觉得他要是说一句拒绝的话，可能会让他产生罪恶感。


    手上的动作先于脑子的思考，他顺从地把剩下半瓶水递给她。


    如愿以偿喝到冰的水，温杳接过，眼角眉梢都愉悦了。


    落在陆京航眼底，特别像只在台阶上晒着太阳翻着雪白肚皮的魇足小猫。


    冰箱里还有昨天他们买的葡萄，温杳说想吃，陆京航拿出来拆了塑封泡在水槽里一颗一颗的洗。


    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玩水。


    感受着水流漫过手背，清清凉凉。


    陆京航洗完一颗一颗放在玻璃碗上，温杳洗一颗剥一颗，她举着葡萄凑到陆京航嘴边。


    他愣了下，对上温杳期待的眼神，低头，咬了一口。


    他的唇角蹭过女孩柔软湿漉的手指，一颗葡萄，陆京航吃得索然无味。


    偏偏温杳还问他，“甜吗。”


    陆京航把葡萄籽也一并吞下去，干巴巴地说了声，“挺甜的。”


    温杳撇了撇嘴，似乎有点怀疑，“是吗，可我觉得好像还不是很甜。”


    葡萄洗完，温杳没再玩水，甩了甩手，跟着陆京航就要回客厅。


    一转身，脚上的小猪拖鞋猛地一打滑，她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低呼一声。


    陆京航手腕一翻，刚刚洗完的葡萄全从玻璃碗洒了出来，轱辘轱辘滚了一地。


    陆京航手臂撑着她，反应过来后另一只手提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在流理台上。


    她今天穿着条牛仔短裙，长度堪堪过大腿.根。


    她坐在流理台上，双腿.岔.开在他的腰间，漂亮的褶子在空中翻飞，扬起来一角，她肌肤雪白，这种视觉触感令他眉心隐隐跳动。


    陆京航喉间忍不住吞咽，眸光变得幽深。


    温杳惊魂未定，还没从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的惊吓中回神，陆京航稳稳扣住她的后脑勺拉着她和他接吻。


    他们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空调，房间里都是从海面吹过来的风，湿咸又黏腻。


    他握着她的后颈，掌心还贴着她几撂从丸子头掉落下来的碎发，那处肌肤被他掌心过高的温度熨烫。


    又热又痒。


    温杳双手抓着他腰侧衣服，乖巧地闭着眼任由他摩梭着唇瓣，和她辗转深吻。


    她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吊带针织上衣外罩着件防晒开衫，刚刚洗葡萄时脱掉了。


    她能感觉到陆京航握着她伶仃的肩膀，指腹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勾着打转，他的动作不急不徐，但是却让她脑子里紧绷着的弦跟着一震一震。


    “唔……”


    他的舌尖扫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顶着她的上颚描摹，温杳几乎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后颈紧紧贴着他滚烫的掌心，黑醇泛着水光的双眸蕴着无措。


    她好难受。


    胸腔快要爆炸了。


    温杳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呜咽一声声音破碎地叫着他的名字，“陆、陆京航……”


    少年动作停下，抬手擦去唇边的水渍以及属于女孩的唇膏。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很难受吗？”


    她抿了抿唇，小声地点了下头。


    “那我轻点。”


    后来轻没轻点她忘了。


    好像她不小心咬破了陆京航的嘴唇，她听见他低低嘶了声，唇齿间蔓延很淡的铁锈味，温杳趁着他晃神的功夫，挣扎着推开他的胸膛，快速冲进房间的浴室。


    砰的一声把门反锁上。


    她背靠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胸腔在剧烈起伏，心跳咚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刚刚发生的一切突然得让温杳有些头晕目眩。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回荡着他隐忍而低沉的喘.息.声。


    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敲了下。


    温杳身体一怔，陆京航懒懒的声音传来，细听还夹杂着笑意，“你洗澡怎么没拿衣服，需要我帮你拿进来吗？”


    温杳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她着急忙慌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不……不用了。”


    浴室里有一次性的浴袍，温杳答完把玻璃门关上，水声隔断外面的一切声响，她快速冲了个澡。


    拉开浴室门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观察外面的动静。


    “洗完了？”


    打完电话进来，陆京航瞥见她蹲在立柜前找东西。


    温杳刚洗完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湿嗒嗒的披散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睡裙的领子上，洇湿了一大片。


    温杳：“吹风机呢。”


    房间里开着空调，陆京航怕她着凉，手机收起来，进去他房间拿了吹风机出来。


    “过来吹头发。”插上插头，陆京航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好。”温杳艰难地咽了口水，心虚地、颤抖着，小步子慢慢朝他走过去。


    哎，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后温杳每靠近陆京航都会有些心猿意马。


    她怕他们发生点什么，但是也很期待能发生点什么。


    他们是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有点肢体接触很正常。


    再说，男朋友帮女朋友吹头发怎么了。


    吹个头发还能发生点什么不成。


    就算，就算发生点什么……


    也、也没关系吧。


    温杳抠着指甲盖，心跳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逐渐肆无忌惮。


    耳边的头发被挑起来，她压得热热的耳朵得到散气，温杳拽了拽，指尖不小心碰到陆京航的手，刚刚才说服自己的那点心虚又开始在心里打鼓。


    “你耳朵好烫。”


    “……嗯？！”


    陆京航吹着她右边的头发，头偏了偏附在她左边耳朵低声道，“你很热吗？”


    温杳：“不、不热的。”


    不能让他发现她的不淡定。


    “哦。”


    陆京航头往后撤，压低的声音忍着笑。


    女孩头发很软很长，发梢靠近腰间，陆京航指尖勾着几缕头发把玩似的绕着。


    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的后腰，女孩身体一怔，连背脊都打直了。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杳心提到嗓子眼，空调像是没用了一样，整个房间被燥热的气息充斥着，周围还没闻见和她头发一样的水蜜桃的味道。


    “你吹好了吗？”她故作淡定地问。


    陆京航把吹风机拿开，动作自然地把头埋在她的肩颈。


    温杳一愣，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


    “陆京航。”她叫他。


    “嗯，抱会。”


    他的嗓子好干，好哑，吐息灼热地扫在她颈间。


    两个人紧贴着的肌肤像是点了火。


    倏的，温杳不敢动了。


    因为她察觉到后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尾椎骨。


    她咽了口水，试探性地、身体朝后靠了一下。


    那种触碰感瞬间变得清晰。


    这下轮到陆京航愣住了。


    他没说话，但是温杳能感受到他呼吸变得紊乱且更加急促。


    她肩膀不受控制地缩了缩。


    忽然，他低头寻着她的耳垂吻上去，湿热的触感像是电流从耳廓过遍她全身。


    温杳打了个战栗。


    “温杳……”


    他低声呢喃，重复叫着她的名字。


    温杳眼睫轻颤着，仰着头，泛着水光的眼睛迷离而朦胧，像是笼罩着一团海水的朝雾。


    这种感觉很陌生，她不知道如何应对，只知道笨拙地弓着自己的背脊配合他的亲吻。


    空调发出呼呼的响动，沙发上的几个抱枕被随意地丢在地毯上。


    他的手上握着一圈小碎花边，温杳咬着唇，不用看都知道它是属于哪里的。


    温杳终于感觉到凉意。


    但是她明明没有听见房间里的空调在呼呼运作。


    她揉了揉发红的下眼睑，像只提线布偶般被它的主人随意摆弄。


    又像是无辜的小猫低声哀求，但是它的主人似乎格外怜惜它，摸着她圆滚滚的肚皮，把它挠得更加舒服，娇娇颤颤依附在主人怀里。


    她的嘴唇有些麻麻的，她轻轻推着他的胸膛，眼里蕴着一泡泪。


    好一会，陆京航抹着唇边水渍抬头，红着眼声音发哑：“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