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温杳在心里筑起的伪装被撕下。


    她开始回想，自从上次在南加遇见陆京航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温杳承认，她无法抵抗陆京航的靠近。


    这些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 温杳也不知道, 这究竟是对曾经的念念不忘, 还是, 如孟星然所说，她还喜欢陆京航。


    那晚, 氛围使然。


    温杳直接喝嗨了。


    孟星然这会带她出来自己不敢太放肆，否则温杳出什么事，陆京航饶不了她。


    见她喝得醉醺醺，孟星然有些头疼, “差不多就行，别再喝了, 你明天还得上班。”


    “哦，知道了。”


    温杳把酒瓶放下，还算听话地跟着孟星然上了车。


    送她回到楼上, 孟星然看着她自己意识还算清醒地走回卧室心才稍稍放下来。


    “那你自己可以吗, 我走了。”


    “可以可以，”女孩朝后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


    孟星然一走。


    温杳关门出去, 轻车熟路地在下一层停下。


    走到陆京航的门前，摁他的门铃。


    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女孩醉得站不稳。


    陆京航还没看清她的脸, 温杳已经伸手朝他扑过来。


    她的眼眶通红，眼角好像又被揉破皮了，陆京航眼皮狠狠一抽。


    温杳语气哽咽, 带着浓重哭腔叫着他的名字。


    “陆京航。”


    “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


    陆京航微愣住。


    低头，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酒气，像是加了冰的威士忌。


    他皱着眉，“谁带你去喝酒了。”


    温杳抓着他腰侧衣服的布料，含糊不清答话，“我自己。”


    “……”


    陆京航知道他现在问什么温杳都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犹豫一下，在带她回家和关上门之间选择了后者。


    关上门，陆京航把人扶到沙发坐下。


    “我要是没回来，你是要在这摁一整晚吗，要是吵到别人呢？”


    “啊，要是你不在，我摁了也不会吵到你啊。”


    “这又不是你家。”


    小姑娘眼底清明，说话还很有逻辑。


    陆京航一时难以分辨她到底是醉没醉，找不出话来回她。


    “……”


    好半晌，陆京航说，“那你知道不是我家还摁。”


    “……”


    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家的客厅灯光好漂亮，柔柔的暖暖的照在陆京航的侧脸上，温杳眼睛眨了下盯着他看。


    陆京航轻叹了口气。


    “睡觉去好不好？”


    温杳摇头，又把他抱得更紧，“你陪我。”


    “……”


    陆京航下颌绷直，他有些难忍地站在一旁。


    “你到底醉没醉。”


    温杳摇头，但却看着他慢慢靠在沙发上，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起来，别在这睡。”


    “你要带我去哪？”陆京航拉她起来，“回家。”


    “这里就是我家。”


    “这是我家。”陆京航气笑了。


    过了一会。


    女孩睁眼，连声音都是软软的。“你家就是我家。”


    “……”


    没办法和醉鬼沟通了。


    陆京航搭着她的腰把人扶到门口。


    温杳摇摇晃晃地抓着他的衣角站定。


    她喉咙很干，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鬼使神差地，就踮起脚尖，很轻的，舔了他的喉结。


    陆京航呼吸一紧，扣着她的腰直接把人推在了门板上，低头，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上去。


    两具身体越贴合越紧。


    温杳被他吻得脑袋发懵，只想着朝他贴近。


    寂静里，陆京航听见了清脆的一声。


    “咔——”


    低头，陆京航身体一怔。


    温杳的手正摁在他的皮带上。


    “别闹了，好吗？”


    陆京航真的这辈子的好脾气全耗在她身上了。


    明天一早要去部队，陆京航不知道今晚要是在这待着，明早还走不走得了了。


    偏偏这个醉鬼，像是玩火一样。


    “你怎么不亲了。”


    温杳抬起眼，那双眼睛哭得通红，眼角单薄的皮肤被蹭破皮，红彤彤的像是染了脂粉。


    看得陆京航心里一紧。


    她像是行舟溺水之人一样极其没安全感地攥着他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咕哝道：“陆京航，我在加拿大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


    陆京航没开口，下颌绷得笔直。


    温杳继续说，“可是，那些是梦啊，只要每天闹钟一响，我就会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还有，你知道吗，我去过港城，我还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并肩走着，但是我不能过去……”


    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陆京航身体一愣，下意识地将她揽得更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


    “不哭了。”


    他低着头，吻了她的眼皮，唇边尝到了泪水发咸的味道。


    “那天我一个人维多利亚港待了很久，久到你都走了，那个时候，我知道陆京航不属于我，他属于别人了。”


    她皱着鼻尖，啜泣声越来越急促，甚至有点喘不过气地打了个哭嗝。


    “我很没用，我也不勇敢，我当初要是再坚定一点，再忍一忍，只是……


    “忍一忍而已……”


    “不是。”


    陆京航喉骨一滚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我的女孩很坚强，也很勇敢，她不需要忍受这一切。”


    她很好。


    无可替代。


    陆京航如同刀子剜心般地听着她诉说这些年孤身一人的经历。


    “温杳，我从始至终都是你的，我没有走。”


    “只要你回头，我都会在。”


    那三年。


    陆京航自认为被温杳流放的那三年。


    何止是温杳一人难过。


    他浑浑噩噩，进了部队像是不要命似的完成任务。


    发了疯想忘记。


    但是当午夜梦回，她便像他挥之不去的魇症，拉扯着他堕入无边的梦境。


    “所以，你要是再走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听见没。”


    温杳哭声越来越低，最后哭到累了居然在陆京航怀里睡着了。


    陆京航无奈笑了下。


    还是把她送回家。


    女孩呼吸均匀，看来是真累了。


    陆京航倾身，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


    “宝宝。”


    隔天。


    温杳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毛衣，领口翻折着，细嗅还能闻到快要散尽的酒味。


    很难闻。


    温杳强忍着头疼的不适坐起来。


    手机摁了好几次都没亮，温杳皱了眉头，知道这是关机了。


    哎，昨晚就不应该和孟星然喝这么多。


    居然眼花到连手机插头都能插错。


    温杳叹了口气。


    把手机重新插上电。


    幸好今天调休不用上班，否则睡到这个点，温杳想起主任的河东狮吼，头皮都要炸了。


    掀开被子，温杳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刚挤上牙膏，孟星然的关怀电话就打过来。


    “温杳。”


    孟星然那头很正式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温杳咬着牙刷，含糊不清说。


    “你昨天，没事吧。”


    “我没事啊。”


    “就是喝太多了，头有点疼。”


    “那你没把陆京航怎么样吧。”


    温杳在听完昨晚发生的一切之后。


    特别是那句——


    “你站在陆京航门口，把街坊邻居都敲醒后赖在人家家里不走，你该不会也不记得了吧。”


    “……”温杳一愣，没有意识地咽下嘴里含着的泡沫。


    “你说什么？”


    天哪。


    她干了什么。


    她还赖在人家家里。


    那她为什么现在在自己家。


    温杳本着他不来找她，那她就不要多此一举去他面前刷存在感的心态糊里糊涂混过了一个星期。


    正好这些天台里事比较多，温杳几乎都是早出晚归，没和陆京航碰到面。


    她估摸着应该部队里有训练，陆京航十天半个月不待在家里也很正常。


    这天下了班。


    温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还没来得及吃上饭，想着去楼下超市随便买一袋速冻的馄饨回家煮。


    付完钱，上了电梯。


    温杳还在回实习生的问题。


    眼见着电梯就要合上。


    温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麻烦等一下。”


    这时，电梯里伸出一只手，挡在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中间。


    电梯门感应后再度打开，电梯轿厢的光线很足，男人一张过分惹眼的脸暴露在温杳面前。


    他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同色系的长裤，单手插着兜懒散地靠在轿厢壁上，顶灯炽白的光线打在侧脸，眉眼落拓。


    看上去不像是刚从基地回来的。


    一秒，两秒。


    五秒过去了。


    两人就保持着一个站在电梯外，一个站在电梯内面面相觑的姿势。


    躲了一个星期，没成想在这正面碰上。


    温杳不敢进，但是这个时候退又显得她心虚。


    僵持了好半晌。


    还是陆京航先开的口。


    他压了眉梢，眉眼却不见半点不耐，好脾气地帮她按住开门键。


    “上去？”


    温杳手上提着塑料袋，醒神，点了点头。


    陆京航松手，摁了一个温杳所在的楼层。


    趁着这空档，温杳轻咳了声，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


    上行的过程显得格外的缓慢。


    轿厢内的空气像是停滞住了。


    压得她喘不过气。


    温杳不打算先开口，想着装死先躲过一劫再说。


    结果，电梯叮的一声，陆京航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温杳。”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温杳：？


    陆京航好整以暇朝她看来，换了个语调，慢条斯理道，“或者，应该说，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负责的。”


    温杳：！！！！！